西安城,大明宮内。
自打嶽樂當上了皇帝,便是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就算是偶爾幾次睡眠,他也會在夢中看到累累骸骨朝着他爬來,嘶吼着想要報仇。
他知道,那些都是入關時,死在自己屠刀之下的明朝百姓。
“呼~!”
嶽樂再一次從夢中驚醒,他看到了那一張張猙獰、恐怖的面孔,一時之間竟然大汗淋漓,不知該如何來訴說心中的郁結。
他自然不是良心發現,對自己當初的行爲感到忏悔。
而是因爲大明複活了,而且現在的情況簡直是和當初一模一樣,聽說内城被屠,屍骨壘成了小山,投降的八旗兵們被編成了滿洲營,作爲敢死隊先登。
而割辮令,更是讓嶽樂膽顫。
他擔心,自己也會成爲過去那些被自己屠殺的大明官員、藩王一樣,死在大明的屠刀之下。
因此,他才會這樣輾轉反側,就算是勉強入睡,也很快就會被驚醒。
嶽樂的眼睛充滿了血絲,他心裏隐隐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在身旁侍奉的大學士、鎮撫大将軍張勇之女也是被嶽樂的動靜吵醒,隻得低聲擔憂道:“皇上~您這是怎麽了?”
前陝甘總督張勇,如今是新朝的大學士、吏部尚書兼鎮撫大将軍、正藍旗、鑲藍旗旗主,一等秦國公。
而其餘擁立者,也是一一升職。
陝西巡撫賈漢複,爲新朝大學士、戶部尚書兼鎮南大将軍,一等涼國公。
甘肅總兵孫思克,爲新朝大學士、兵部尚書兼安北大将軍,一等肅國公。
至于趙良棟、王進寶等,也是一一封侯賞爵,大家一起進步。
跟随嶽樂一起來大西北的圖海、費揚古也是升官發财。
圖海是東閣大學士,工部尚書,鑲紅、正紅兩旗旗主,爲雍親王。
費揚古爲新朝大學士,禮部尚書,鑲白旗旗主,爲朔方郡王。
除此之外,幾個在陝甘之地的老漢奸、老滿洲也被挖了出來,統統授予高官厚祿,他們這個‘西清小朝廷’才勉強立了起來。
他們這個‘西清小朝廷’,主要是由漢人組成。
雖然滿人官職看起來很高,又是親王、又是郡王,但在整合了陝甘地區的兵馬之後,八旗兵僅有四千餘衆,而陝甘綠營則是有将近十五萬人。
誰是爺爺一眼便知。
爲了讓滿人有安全感,嶽樂才将圖海、費揚古這兩個其實根本不姓愛新覺羅的家夥封了王,否則他們根本也封不了王。
什麽,這不符合大清的規矩?
差不多得了,大清在康熙被抓的那一刻就名存實亡了,我們這隻是延續了大清國号的續命政權而已,嚴格意義上來說,朕就是開國君主!
因此,嶽樂把一直都是滿洲人禁脔的鑲藍旗、正藍旗旗主的位置,都給了陝甘地區真正的話事人,前陝甘總督張勇,就是穩住這一批老漢奸的心。
而嶽樂本人,則是娶了張勇的女兒爲妻,冊封爲皇後。
至于嶽樂本來的老婆兒子?都在北京城被明軍給抓了,哪兒還有什麽老婆兒子啊。
“無事,朕隻是隐隐覺得有些不安。”
嶽樂搖了搖頭,他從床上爬了起來,連夜挑燈,在這曾經的十三朝古都内,一遍又一遍的看起了地圖,似乎對大清的未來十分憂慮。
皇後張氏見此,當即也挑了一盞燈,來到了嶽樂身邊,似乎十分想要扮演好皇後的職責,爲嶽樂出一把力。
而嶽樂對皇後張氏并不是很感冒,畢竟這位張氏長得也沒多漂亮,隻能說姿色平庸,若非是張勇之女,嶽樂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如今的局勢很不樂觀,他們西清如今隻有甘肅、陝西此兩省,如果想要擴張,隻有繼續向西進軍,進入青海。
而新疆的準噶爾也一直沒個動靜,不知道是什麽想法,不過就算有所行動,那也鞭長莫及。
雖然山西也可以是西清的進取方向,而且大概率能夠完美承接,畢竟山西大量官員都是清朝任命的,但嶽樂也很清楚,等明軍擊破直隸、山東的殘餘清軍,下一個必然是山西,嶽樂并不想繼續和明軍起沖突了,因此才選擇将山西直接打包送走。
當然,雖然是送走,但嶽樂也在山西安排了不少人手,不過并不以大清的名義,而是以其他名義。
畢竟山西自古便易守難攻,有呂梁山脈縱深,又有黃河流過,當年入關時,大同總兵姜瓖反正,以一隅之地,足足幹擾了清軍一年的時間,像一顆釘子一樣紮在山西之地。
而如今,雖然把大部分山西讓出去了,但也不妨礙嶽樂在這裏摻沙子,一旦打起來,也能拖延時間。
至于另一夥大清,占據安徽、河南、湖北的福全,嶽樂十分不屑。
一個十六七歲的娃娃,他能懂個什麽?上一個娃娃皇帝現在已經被明朝抓走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福全所控制區域,可不如陝甘這般有險可守,因此嶽樂以軍事角度來看,倘若明軍大軍攻伐,首要目标必然是福全。
畢竟嚴格來說,福全繼承了康熙一切的政治遺産,他才是大清的真正繼承人,而自己這邊隻不過是一個另起爐竈的罷了。
當然,爲了自己的正統地位,嶽樂也宣稱福全是叛黨、亂臣,說福全的政權是僞政權。
南方的三藩,唯一值得嶽樂關注的就是吳三桂了。
因爲嶽樂想着南下,進入四川。
四川雖然是吳三桂的控制區域,但四川人煙罕見、道路泥濘,吳三桂不一定控制得當。
什麽?
你說四川不是天府之國、沃野千裏嗎?
沒看報是吧,這都什麽年代了,你還以爲是以前的四川啊?
我大清當年可是屠了四川數百……咳咳,說錯了,說錯了。
是可惡的大西賊張獻忠把四川屠了個幹幹淨淨,真是太氣人了!
我大清從來就不會幹這種事兒!
至于關外的那位攝政王巴海,嶽樂的評價是……随緣。
這位攝政王巴海已經在關外被明軍摁着頭打,都快被打死了,就算是當皇帝嶽樂都沒意見,人死前樂呵一下又有什麽不行的?
嶽樂這個揚武帝還是很善解人意的。
甚至于,嶽樂還蠻希望巴海立刻登基稱帝,盡可能做一些作死的行爲來吸引一下明軍的火力,分擔他們的壓力,讓他們可以有多一些的準備機會,應對即将來襲的明軍進攻。
至于反攻明軍?
先緩一緩再說,明軍的組合拳有點猛,暫時被打暈了,嶽樂還沒有反攻明軍的打算。
又仔細看了看地圖,嶽樂的腦海之中出現了一種又一種的戰術,最終卻也隻是深深地歎了口氣,接着便長歎道:“曾經唐太宗、漢武帝在此地商議國事,征讨了一個個不臣之國,如今朕禦極天下,不知能否複刻唐太宗、漢武帝的偉業?”
張氏雖然看不懂嶽樂标注的一個個标記,但還是在一旁十分識趣的奉上一句馬屁:“皇上英明神武,一定可以的。”
聽到張氏的聲音,嶽樂的内心大爲滿足,心中忽然升起一陣燥熱。
他看向了張氏,粗魯的将其抱起,正打算做些繁衍子嗣的事情之時,屋外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皇上!”
一個老太監慌張的在門外大喊,喊道:“肅國公、秦國公和涼國公皆有緊急軍情禀報!”
這太監已經老态龍鍾,說話都有些哆嗦。
不過這也沒辦法的事情,畢竟西安沒有留守,因此自然也沒有太監。
隻能返聘了幾個回了老家的太監,讓他們充當這西清小朝廷的新太監,因此雖然足夠專業,但嶽樂總覺得差點意思。
不過現在不是挑太監錯的時候了。
嶽樂趕緊站起身來,也顧不得繁衍子嗣了,當即推門而出,對着那太監道:“速速帶我去見三位國公!”
張勇、賈漢複和孫思克,可是嶽樂在西安立足的保障,隻有這三駕馬車齊頭并進,嶽樂才能在西安城睡個安穩覺。
他們三個一起來,一定是發生大事了!
急急忙忙的嶽樂甚至連鞋子都沒怎麽穿,便來到偏殿,而三位國公已經是正襟危坐,穿着一襲标準的大清官袍,戴着頂戴花翎官帽,等候着嶽樂的到來。
“臣等拜見皇上!”
三大漢奸對嶽樂行禮之後,接着便毫不猶豫,張勇率先張口道:“皇上,末将在甘肅的下屬剛才快馬來報,榆林附近發現大規模騎兵,那蒙古騎兵竟然南下,來攻我疆域了!”
嶽樂大驚:“有多少人?!”
“榆林來報,估摸着約有十萬人吧。”
張勇當即禀報:“就算沒有十萬,八萬之衆也該有的。”
毫不猶豫,嶽樂便張口道:“傳令,朕要親征!”
雖然嶽樂已經是皇帝了,但如果按照武将的說來看說,嶽樂也是及格線上的。
十萬蒙古來襲,自然是頭号要緊的大事,拖不得!
不過嶽樂怎麽都沒想到,第一個來攻打他們政權的竟然是蒙古人……該死,蒙古人難道不應該趁機去打北京嗎,怎麽繞遠路來找自己的晦氣?
而就在此時,賈漢複卻站了出來,對着嶽樂铿锵有力道:“皇上,此非要緊之事啊!”
“這還不要緊?!”嶽樂再度大驚,“涼國公,你那邊是什麽事兒?!”
“鳳翔府知府劉澤文、守備汪平不滿陛下登基後的賞賜,串通當地大戶,自号陝西将軍,擁立了鳳翔府當地八旗子弟愛新覺羅·達諾爲帝,攜兵一萬八千人,反了!”
賈漢複嚴肅道:“慶陽府有一夥反賊,殺入府城,處死知府在内一十七人,占據慶陽府,自稱反清複明義士,據悉擁兵或有萬人……”
嶽樂聞言,再度倒吸一口涼氣。
不同于榆林府。
榆林府那是在陝西最北方,乃是邊防要塞,明代的時候就有重兵把守,如今嶽樂登基之後,榆林布置了超過三萬的榆林兵。
而且距離略遠,就算是榆林失陷,尚且還有反應的機會。
而慶陽府則是在榆林的西南方向,臨近延安府,乃是易守難攻之地,竟然被反賊占據!
不過這也就罷了。
最重要的是鳳翔府!
但鳳翔府不一樣,鳳翔府可是距離西安非常非常近的府,與西安隻有一條渭河天險相隔!
一旦鳳翔拿不回來,西安就危險了!
與鳳翔府造反的事情相比,慶陽府的反賊、榆林府的蒙古兵,确實不算是急事了。
嶽樂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當即道:“點兵,朕要親征鳳翔的逆賊!至于榆林府、慶陽府,則是交給涼國公和肅國公去解決了。”
嶽樂現在心裏也有一股火氣的。
自打他入關以來,基本上是所向披靡,直到前些日子在承德敗給了明軍。
如今,鳳翔府的這兩個混賬東西竟然還敢造反?真是反了他了!
我打不過明軍,還打不過伱們這兩個曾經從明朝投誠過來的漢奸不成?!
禦駕出征,必須狠狠地征讨!
讓他們知道違逆大清揚武皇帝(嶽樂的年号)的下場!
“臣等奉诏!”
賈漢複、孫思克連忙拱手聽命,打算去帶領各自麾下的綠營兵,前去救火了。
這個剛剛成立的西清,眼瞅着便又要搖搖欲墜了起來。
作爲大清的裱糊匠,他們這幾個漢人自然要盡心竭力、勠力同心了。
一切,都是爲了大清!
……
“陛下,保定已克!直隸之地,不肯割辮者,無論漢滿,已依令斬之,虜清官吏,盡數發配礦場挖礦去了,虜清直隸總督苗澄破城之前便已畏罪自殺。”
聽着陸炳那邊傳來的最新消息之後,朱厚熜不由目光深邃,微微點了點頭:“山東那邊怎麽說?”
“啓禀陛下,兖州總兵曹尋、曹州總兵魏淡民皆以反正,屠城中滿人,鑄京觀已請降!孔府的第六十六代衍聖公孔毓圻率先投誠,魯西地區已進入掌控,鄭提督經過海域之時,遭遇虜清登州水師,已大破之,占領登州後,從容率軍南下,往台灣而去。”
“直隸、山東地區,尚有頑固分子仍在抵抗,我軍正在清繳。”
朱厚熜聞言,倒是一切都在預料之中,接着便道:“衍聖公孔毓圻有功,待我王師占據山東之後,便将衍聖公召入京師見朕,朕要封賞衍聖公爲緬王,永鎮緬甸,讓緬甸之地沐浴王化!”
“兖州總兵曹尋、曹州總兵魏淡民皆能臣也,責令其二部率軍趕來,随軍南下,位在滿洲營、建奴營之後。”
是的。
畢竟這個衍聖公孔毓圻有點作用,和平解放了魯西地區。
雖然就算他不勸降,按照這群能被勸降的家夥尿性來說,多半也是投誠。
但,作爲聖人的後裔,朱厚熜又怎麽能虧待他們呢?
衍聖公……當什麽衍聖公啊!直接去讓南蠻之民得以沐浴王化不行嗎?
《論語·子罕》中曾經講過,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當年,孔夫子都想要身行力踐,去教化那些夷狄,讓他們沐浴王化。
如今千年之後,朱厚熜覺得孔子的後代應該繼承孔夫子的意志,去讓東南亞那一片南蠻沐浴在王化之中。
什麽?
經過這麽多年發展,他們認字了?
無所謂,朕說他們是蠻夷,他們就是蠻夷。
什麽?
要是衍聖公過去之後,被緬甸當地人割了腰子怎麽辦?
那隻能說衍聖公……不,隻能說緬王運氣太差,深表遺憾。
不過大明會有雷霆震怒,會爲衍聖公報仇的,挖地三尺也要把兇手從緬甸翻出來。
至于衍聖公帶多少人去?
他有多少家丁,帶多少家丁。
大明官府不管,反正大明官府隻負責冊封,不會派一兵一卒幫衍聖公搬家,剩下的就看衍聖公的本事了。
至于田契什麽的,土地也帶不走,就留下吧,統統充公。
身爲聖人之後,應該會有本事吧?
朱厚熜微微一笑。
畢竟這裏的情況和明末不一樣,自然不能簡單粗暴的動手了。
糧食、财寶什麽的,朱厚熜都不會要,隻要衍聖公能夠在緬甸安家立業,那麽朱厚熜将果斷把緬甸内附,然後讓衍聖公去下一個蠻夷之地當國王,讓他始終處于開拓前線。
至于開拓失敗,不幸被蠻夷反殺。
朱厚熜會表示這些蠻夷大大滴可惡,我大明王師将會重拳出擊,爲衍聖公報仇。
至于衍聖公自己造反?
我的天啊,衍聖公怎麽會造反呢?如果他造反了,那麽說明這衍聖公就不是聖人後裔,是鐵雜種,需要重拳出擊!
“山西那邊是什麽情況,嶽樂真把山西交給朕了?”朱厚熜問道。
陸炳道:“啓奏陛下,太原總兵許世平乃許定國之後,已棄城而逃,大同總兵楊振威則是拒不奉诏,要做抵抗。”
太原總兵許世平,乃許定國的次孫。
許定國,崇祯時期的山西總兵官,乃是崇祯朝大将之一。
後來在南明,夜起伏兵殺了淮北四鎮之一的高傑後降清,成爲多铎的部将,爲多铎引路。
不過許是良心受不了譴責,見到了多铎屠城之後,直接乞骸骨回家了,留下兩個兒子在北京,一個跟多爾衮混,一個跟順治混。
而根據族譜,這位許定國同族的後代,在後世也混了個大名鼎鼎,乃是著名房地産集團某恒的許姓ceo。
當然,這位許老闆并非許定國的直系後代,隻是按照族譜,也是有一定關聯的。
而大同總兵楊振威,則是當初姜瓖的部将,圍城之時開城投降,緻使姜瓖被殺,山西再度陷落,大同被屠殺。
而這位楊振威,便接替了姜瓖的官職,成爲了大同總兵。
雖然嶽樂表示不要山西了,但山西的這兩位總兵卻很害怕,自然不會投降。
畢竟對于明廷來說,他們兩個的毛病太多了。
許世平的爺爺許定國,伏殺南明的北伐派,緻使南北對峙的最佳機會破裂。
而楊振威更是重量級,一手締造了大同之屠。
因此,許世平果斷帶兵跑了,而楊振威則是打算堅守大同,和大明碰一碰。
對于此二者,朱厚熜冷哼一聲:“許世平若擒,可隻斬其一人;克大同後,斬楊振威全族!”
兩者相比,朱厚熜自然對楊振威殺意更重。
畢竟許世平隻能算漢奸後代,本人雖然沒有投降,但也沒抵抗,把太原這座軍事重鎮扔給明軍了。
而楊振威不一樣,他是既不投降,也要抵抗。
再加上他之前的所作所爲,朱厚熜已經對楊振威産生了濃郁的殺意,若是攻克大同,必然将楊振威全族夷滅!
鄭成功的水師還在路上,台灣那邊尚不明朗。
接下來……
朱厚熜思索了片刻之後,便确定了目标。
先平定山西,安穩後方最重要。
目前從嘉靖朝調兵,十五萬便是短期内的極限,若是要長久,需要從其他地方調地方兵……說實話,資源消耗太大了,除非滿清突然發力反推,不然朱厚熜并不打算這樣幹。
因此,飯隻能一口一口吃了。
等平定了山西之後,便可以再從嶽樂、福全這兩個帶清皇帝身上,選擇一個,看看究竟是打西清還是打南清,看看有沒有破綻。
若是沒有破綻,朱厚熜便隻能選擇南下,攻伐河南、安徽的福全了。
畢竟和陝西的嶽樂相比,福全沒什麽太大的天險,可以一路推到長江邊上。
至于江南地區……這個隻需要等着響應反清義士就可以了。
江南、福建等地,反清複明的号角一直很明朗,反清活動軌迹最大,等發酵之後,問題不大。
“呼~”
朱厚熜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忽然饒有興緻,忽然張口問道:“小玄子最近怎麽樣?”
“啓禀陛下,小玄子現在可有禮貌嘞!見了咱們官軍都還打招呼呢!”
黃錦聞言,在一旁當即笑呵呵地開口說道:“這些天,小玄子跟着伏波營的俞侯爺出陣山東,勸降了一十三座縣城嘞!”
“怎麽勸降的?”朱厚熜問道。
黃錦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線:“就是在城門前嚷着,有不少那些當過京官的僞清官員都認得小玄子,因此開城投降者占大多數,隻有少部分拒不投降,小玄子還請俞侯爺破城後屠城嘞!”
俞大猷在連戰之後,已經是伏波營提督,封伏波侯了,倘若未來一切順利,進位國公問題不大。
甚至于在國戰開啓之後的今天,朱厚熜也已經盤算着等俞大猷戰功赫赫之後,可封在何處作爲以爲海外藩王。
畢竟在我大明,軍功就是一切,隻要有軍功,普通人也能裂土封王!
談論了一番國事之後,陸炳便打算告退,不過就在陸炳告退之時,朱厚熜卻忽然張口道:“東湖,你我自幼便交好,朕爲興王時,袁先生上課枯燥,你還去尋好吃的好玩的給朕……你若有什麽事情,盡數與朕說來便可,無需如此。”
袁宗臯雖然是盡心竭力的忠臣,但他的課确實有點枯燥,讓身爲穿越者的朱厚熜很苦惱,畢竟朱厚熜一心想要修仙,很難聽得進去。
和陸炳,确實是幼時玩伴。
朱厚熜見陸炳眉頭緊鎖,似是有心事,便直接暢所欲言,沒有什麽顧忌。
而聽到朱厚熜的話語之後,先前有些猶豫的陸炳,當即長拜道:“陛下,臣與陛下相交,驟登錦衣衛指揮使之位,惶恐不已,恐他人嗤笑,無時無刻都在盡心竭力,但卻身無軍功,臣尤是苦惱!”
“臣鬥膽,請爲一營之将,爲陛下攻城略地!”
陸炳長拜道:“不求精銳,陛下若能将綠營降兵調撥給臣,臣便可爲陛下建功!”
聽到陸炳的話語,朱厚熜這才緩過神來,知道陸炳在擔心什麽了。
确實。
錦衣衛指揮使雖然身份高,但卻無任何軍功,爵位還是靠賞賜,難免有人說閑話。
這個倒是沒有辦法之事。
讓陸炳去擔任一營主将,其實未嘗不可,大不了讓他随俞大猷、郭勳、柳珣、鄭成功出戰,混點軍功嘛。
不過看陸炳的志氣,似乎并不想要混軍功。
也是。
畢竟陸炳和朱厚熜年歲相仿,正是少年得志之時,肯定不滿足于如此。
“東湖此言差矣。”
朱厚熜搖了搖頭,接着便道:“在此番國戰,曠日持久,非兩三月能夠平定,錦衣衛方來之時,未曾發揮作用,接下來便是錦衣衛的職責了!”
“錦衣衛是做什麽的?刺探軍情、勸反賊将、暗殺行動……若是能夠探查到足夠重要的軍情,在關鍵之時勸降賊将反戈一擊,暗殺賊酋……此等功勞,自然遠大于攻城略地之功!”
朱厚熜笑道:“如此,誰又再敢說閑話?”
不過有一點朱厚熜還是挺迷惑的。
爲什麽會有人敢背後議論錦衣衛指揮使啊?是沒進過诏獄嗎,還是說議論者,乃是重臣?
聽到朱厚熜的話語,陸炳當即明白了自己這段時間的問題,當即自責道:“陛下,臣愚鈍,險些忘了錦衣衛職責所在!臣這便回去安插人手,潛入虜清所在之地,刺探軍情、刺殺勸降賊将!”
“善!去吧。”
朱厚熜笑着點了點頭。
陸炳這才退下,準備開始在這裏,行使錦衣衛的職責了。
而在陸炳退下之後,朱厚熜便從瓷瓶之中取出一枚黃龍丹,開始服用,潛心靜修。
小玄子……
倒是有點意思。
他竟然積極勸降,難道不想要複清了嗎?
且在看看,若是不對勁兒,還是殺了吧。
……
并畢從小桃紅處出來,神色有些郁悶。
可能是當了明朝的大官,眼界高了。
小桃紅雖然貌美,乃京中名妓,不少滿洲人都捧過場,現在被并畢公車私用,但并畢還是耿耿于懷,覺得落後了屠莫很多。
因爲屠莫,得到了禦賜的虜清公主!
額……現在隻能說是罪婦,但那曾經可是公主啊,這讓并畢羨慕嫉妒恨。
什麽?
并畢也是愛新覺羅?
沒事,并畢這個愛新覺羅早出五服了,他要真是資格重的皇親國戚,怎麽可能當大頭兵出征被俘啊?
并畢現在也還挺慶幸的,倘若自己是什麽重量級愛新覺羅,現在已經在北京被砍了呢。
與曾經的公主相比,小桃紅就有些不對勁兒了。
“改明兒個去一趟,康麻子的嫔好像還有幾個沒安頓,隻要再立一個大功和兩個小功,就能求一個嫔回來……”
并畢在心中想着,心中發愁該怎麽出戰。
他的建奴營已經被調走了,現在歸先登北京城的副提督統領,而并畢因爲先前的事兒吃了挂落,現在賦閑在家,讓并畢很苦惱。
“并畢。”
忽然,并畢耳畔傳來一道聲音,并畢擡頭望去,卻看到了錦衣衛指揮使陸炳,并畢立馬揚起了笑臉,立馬打了個袖子:“陸爺來嘞!陸爺您吉祥!您是來找消遣的嗎?别介,這兒都是殘花敗柳,奴才家裏有個京城名妓,小桃紅!陸爺要是想消遣……”
“咳咳。”
陸炳輕咳兩聲,打斷了并畢的聲音,接着便道:“你且做你的,我此番前來,不是與你說這些的!”
“陸爺您有何吩咐?”并畢當即賠笑道。
“錦衣衛要開展新業務,你可願加入我錦衣衛,做編外統領,刺探虜清軍情?”陸炳道。
聽到這句話,并畢瞬間精神一震,當即連聲道:“奴才願意,奴才願意啊!”
他甚至有些挺直了腰闆。
現在爺們可是錦衣衛了!
你屠莫拿什麽跟爺們鬥?
陸炳聞言,正欲說話,卻見一錦衣衛小旗快步來報,對着陸炳道:“指揮使大人,陛下口谕:蒙古騎兵忽然殺向榆林,雖不知是什麽道理,但錦衣衛也該動動了,先西後南。”
而聽到這句話之後,陸炳立馬就明白了一切,當即尊敬道:“臣明白!”
奉诏之後,陸炳便看向并畢:
“尋幾個親信,重新紮辮子……要不就你吧,去一趟西安!”
并畢:“啊?”
……
榆林外,老王阿布鼐人又麻了。
“怎麽回事兒,打不過大明,連大清也打不過???”
他深深地歎了口氣,絞盡腦汁也沒有想出來,到底是爲什麽。
他小時候還記得,自己的父親與清朝交戰,雖然沒赢,但也給滿清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這才四十來年,蒙古怎麽就變得這麽弱了?
莫非是蒙古男兒耽于逸樂?
老王阿布鼐深深地歎了口氣,感覺心有點累。
就在剛才,他們大元久攻不下,鳴金收兵之時,榆林城中的綠營兵忽然殺出,殺了大元一個措手不及,雖然反應及時,但也大敗而歸,又死傷了兩千餘子弟。
現在就尬在了原地。
他們倒是沒有像在北京那麽被按在地上摩擦,現在頂多算是被打了兩個巴掌,摔了一大跤。
但根據老王阿布鼐的經驗來看,如果再不跑,馬上就要被按在地上摩擦了。
他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蒙古兵要人有人,要馬有馬,一對一單挑不少滿洲人、漢人也不是他們的對手,爲什麽打起仗來就是這樣?
當年祖先橫掃天下的時候,蒙元鐵騎可是天下無敵啊!
可能是裝備問題。
老王阿布鼐隻能在心中給自己這樣找補,接着便長歎一聲後下令:“撤軍!”
跟随在老王阿布鼐身邊的蒙古貴族們也是垂頭喪氣,他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原本熊熊燃燒的希望之火在這一刻被澆滅。
而那個一直開口進言的年輕人苦口婆心道:“陛下,我們……”
老王阿布鼐搖了搖頭:“行了布爾尼,知道你在北京讀過書了,不用再說了。”
布爾尼是他的長子,也是蒙古未來的王。
對于這個長子,阿布鼐是欣賞的,但現在阿布鼐感覺自己要做點什麽了。
畢竟一口氣得罪了大清和大明,如果不做點什麽……怕是要挨揍。
“陛下。”
布爾尼苦笑一聲,開口道:“就在方才,孩兒想明白了,咱們輸在了哪兒。”
“當初的先祖,可是拼殺出來的悍勇之士,一刀一槍打出來的!而如今的我們,被滿清圈養在一處,雖然日日摔跤,但摔跤并非厮殺,是完全不同的。”
布爾尼道:“滿清也在扼制我們的進步,我大元滿朝上下,除了兒臣之外,竟無一人讀過漢人、滿人的書,甚至有些人連蒙文都寫不明白了!”
“調兵打仗的大将,全都編入了蒙古八旗,被滿洲人利用,而我們草原上的蒙古人,無人會調兵打仗,每次交戰,都是亂哄哄成一片,随意沖陣,隻懂粗淺手段,後勤都供應不足……”
布爾尼似乎也是死心了,深深地歎氣道:“如今看來,唯有投誠,可免災了。”
老王阿布鼐猶豫地問道:“投降嶽樂?”
“嶽樂這邊正缺人手,若是咱們投誠過去,嶽樂是不會過河拆橋的。”老王阿布鼐道。
“父親,我覺得應該投效大明!”
布爾尼目光閃動:“嶽樂将兵十萬,被明軍五萬人擊破,此人已經吓破了膽子,不敢前進半步,據說已經向大明朝貢了,我們爲什麽要成爲朝貢者的朝貢,而不一步到位,直接朝貢呢?”
老王阿布鼐還是有些猶豫:“大明能饒過咱們嗎?咱們可是襲擾了北京。”
“父親……挨打的是咱們,被斬首的也是咱們,隻要我們誠心悔過,等待大明的大将來帶領咱們,大明皇帝定然不會拒絕。”
“兒臣也打聽過了,大明皇帝乃嘉靖帝,是來自過去的皇帝,此番顯靈,懲戒滿清來了!當年咱們蒙古,在大明之中,可是地位斐然,三千營最初便是咱們蒙古祖先的騎兵營!而朵顔三衛更不用說了!”
布爾尼侃侃而談:“我們若是歸順大明,仍不是好位置!而且大明對咱們,可比滿清對咱們要好很多,大明可不會将咱們的精英挑走呢!”
“最重要的是,大明氣吞萬裏如虎,僅僅兩個月便将滿清打成這樣,再度一統指日可待,因此,我們沒有緣由不加盟大明啊!”
“說自立的是你,說投降的也是你。”
老王阿布鼐歎了口氣後,接着便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點了點頭,張口道:“行吧,你讀過書,聽你的!”
“倘若大明不接受我們的投降,那以後的王位,就讓你弟弟羅布藏來吧。”
推本書,從水猴子開始成神
“能不能别向我祭祀少女了,我真不是水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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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