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搖晃,海浪時而晃動,倒是讓這艘畫舫有些随波逐流。
被押解着入船的康熙心中後悔不已,可以說是如果再來一次,他絕對不會選擇走天津的塘沽港口。
不過就算不來這裏,那又能如何?
河南綠營不過七千餘人,已經被明軍的騎兵沖散,若是去河南綠營,說不準在兵荒馬亂之下,被什麽亂軍殺了,死得毫無價值。
兵荒馬亂之下,甚至連猜都不用猜,敵人一定拼了命的去找自己的蹤迹,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又怎麽能逃出生天?
若是穆占未曾戰死,或許還能組織一場突圍。
或許,最應該做的就是在行宮内自刎,以此來保留作爲大清皇上最後的體面吧?
不過無論康熙如何後悔,都無法改變自己現在的結局。
他很不甘心。
他親政才一個月不到,對于各地的局勢都還沒搞清楚就稀裏糊塗的敗了,這如何讓他甘心?
而且康熙今年不過十五六的年紀,讓他去自殺,他又如何肯甘心?!
不過無論如何,小桂子和康熙便被推搡着進了這畫舫之内。
畫舫閣樓之上,樂手演奏着優美的音樂,舞姬們雖然面色有些忐忑膽顫,連帶驚恐之色,但還是存着肌肉記憶來跳舞,一襲紗裙回旋,步伐輕盈曼妙,在整個主舫室内蹁跹起舞。
而在主位之上,一襲皇明龍袍的朱厚熜淡然握着白棋,将棋子下在了棋盤上的一點。
而與朱厚熜對弈的,正是來自永樂朝的漢王朱高煦。
朱高煦此刻眉頭緊鎖,數息之後,才投子認輸,對着朱厚熜恭維道:“聖上棋藝超神,恐古之棋聖來此,也不是陛下對手……臣認輸了。”
見朱高煦如此,朱厚熜淡然一笑。
來了嘉靖朝之後,朱高煦簡直就好像是換了個人。
都學會溜須拍馬了。
棋聖?
朱厚熜目前的水平,也就隻是剛明白規則而已,朱高煦卻是對下棋蠻懂的,但卻故意輸給朱厚熜。
對此,朱厚熜十分滿意。
而朱高煦也是在心裏重重地歎了口氣,感覺頭皮發麻。
朱高煦來這裏不是打仗來了,而是參加變形記來了。
變的就是他,在沒有老爹這個皇帝罩着的情況下,讓他變得圓滑一些,有腦子一點。
“行了,今天就下到這裏吧,錦衣衛似乎抓到了一條大魚。”
說罷,朱厚熜伸了伸懶腰,舞女歌姬樂師也全都在這一刻停歇了下來,在錦衣衛的指引下,紛紛朝着後艙室去。
港口本來還有不少的船,不過等錦衣衛來了之後,那些船就都被撤了下來,隻剩下了這畫舫。
而進了畫舫之後,錦衣衛們發現這上面竟然還有樂師、歌舞姬,說是一位大人物花金子提前準備的,這倒是讓朱厚熜啧啧稱奇。
都想着逃命了,還搞這一手。
難道不覺得畫舫很大,就算是被坐上了這畫舫逃亡,也很容易被發現嗎?
一看就是沒見經曆過什麽世面的世家子弟,因此朱厚熜才會決定在這畫舫之中等候,看看究竟是滿清的哪位會被自己逮到。
就算沒抓到康熙,也沒什麽。
就當是來玩了。
反正天津城已經可以說十拿九穩的拿下了,下一步便是圍攻保定,進逼山東。
陸炳快步走來,對着朱厚熜下拜道:“陛下,我部錦衣衛小旗劉安民、張希鐮擒獲虜清僞皇帝愛新覺羅·玄烨及其醜奴仆太監一名,正在禦外求見。”
“醜奴太監?”
朱厚熜有些詫異,沒聽說過康麻子身邊有什麽醜太監啊?
是小桂子還是三德子?
陸炳當即回答道:“是的陛下,臣見過了,那太監長相其實不算醜,隻不過是一臉麻子,彰顯其有點醜陋罷了。”
可能是想多了,畢竟順治年間北京爆發天花狂潮,不少人都沾染了天花,這麻子就是後遺症。
許是康熙和這個太監惺惺相惜呢?
朱厚熜嘴角微微上揚,接着便笑道:“帶進來吧。”
無論什麽身份,還是見見爲妙。
而聽到了朱厚熜的吩咐之後,陸炳沒有絲毫猶豫,直接退後一步。
片刻後,兩個穿着闆闆正正的錦衣衛便押送着兩個已經被枷鎖加身的少年身影走了進來。
這兩個名爲劉安民、張希鐮的錦衣衛當即拜首道:“臣劉安民/張希鐮參見陛下,恭請陛下聖安。”
“善。”
朱厚熜笑着點了點頭,接着便道:“朕曾言,擒獲虜清僞帝者,可封侯也!不過爾等卻是依令在此等候,故進官爲千戶,封塘城伯、沽水伯,可願?”
聽到朱厚熜的話語,劉安民、張希鐮兩人大喜,連忙謝恩:“謝陛下隆恩!”
在明代,能夠世襲罔替的爵位是無比的重要。
有了爵位,也就代表着你一隻腳邁入了勳貴圈子裏。
而劉安民、張希鐮這番直接從錦衣衛小旗一步封伯,可以說是踩了狗屎運了!他們本想着當個千戶就已經屬于走大運,卻沒想着還能有爵位。
一時之間,兩者當即喜笑顔開。
而被捆着的小桂子如喪考妣,見了朱厚熜之後,吓得都差點尿褲子了,連忙磕頭:“奴才桂多拜見英明神武的大明大皇帝陛下!”
而在小桂子身後,則是抻着脖子,十分硬氣的愛新覺羅·玄烨。
看到這一幕,朱厚熜當即失笑。
醜奴?
看來是錦衣衛認錯了人,把太監小桂子當成了康熙,而把康熙當成了太監。
難怪,若是不看現在的氣度,那小桂子長得确實是一表人才,看上去确實頗爲養眼。
和容貌平平無奇,甚至還有一臉麻子的康熙相比,甚至可以用貌若潘安來形容了。
要不是朱厚熜先前曉得康熙的樣貌,否則也可能會錯認。
“你就是康熙?”
朱厚熜無視那個求饒的小桂子,而是看向了小桂子身後的康熙,開口長笑道:“朕從接到消息之後,就惦念你很久了。”
而康熙也頗爲硬氣,接着便冷哼道:“這麽久了,朕還不知道伱是怎麽從關外來的!”
是的。
這是康熙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事。
他撓破了頭也沒有想到,這明軍到底是從哪兒來的,怎麽會神兵天降,突然出現在關外。
如果隻有幾百人乃至幾千人,康熙也理解了,可能是化整爲零。
但就他目前已知的情報來看,明軍數量何止十萬!
這麽大規模的軍隊行動,關外竟然沒有任何察覺?
奉天将軍、甯古塔将軍和黑龍江将軍,難道你們全都背叛了嗎?!
康熙感到很失望,他第一次感覺到親政的生涯是這般困難,他再一次後悔奪權的舉動,也後悔自己都跑了,爲什麽還在天津待着,不一口氣跑到南京去。
“朕天命加身,兵馬自是由本朝直接傳送而來,無需跋涉。”
朱厚熜搖了搖頭,道出了自己的情況。
畢竟這也沒什麽隐瞞的。
在朱厚熜說完之後,便看向了康熙,接着又道:“玄烨,朕瞧你倒是不錯,可曾願降?倘若願降,朕可保你親信之位,必位極人臣、不愁吃穿!”
是的。
朱厚熜準備給康熙一個機會。
如果他不願意投降,那麽将會以對待賊酋的态度,在天津當衆枭首。
倘若投降……那麽朱厚熜也會信守承諾。
愛新覺羅玄烨将會成爲紫禁城一品掌恭太監,專門負責紫禁城内都廁清潔工作,雖然沒有一個屬下,但可以打掃衛生呐,品階在諸太監之上,與東廠督公、司禮監掌印太監等同列!
我的公公,叫康熙!
畢竟是千古第一麻子,這個名頭在這兒,朱厚熜也得給人家一個一品的待遇吧?
至于榮華富貴什麽的,就看情況吧。
而聽到朱厚熜這般說來,康熙眼前不由一亮,原本死寂的心一下子便活絡了起來。
忍辱負重,便有機會!
他明朝的英宗朱祁鎮不也是曾經被瓦剌抓走了嗎?最後還不是活着回到了明朝,甚至重新掌控了大權?
當年越王勾踐也是被抓走,他每日卧薪嘗膽,最後忍辱負重,甚至滅掉了吳國!
隻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
我愛新覺羅·玄烨,未嘗沒有死灰複燃的一天!
玄烨的眼神之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之前一直以爲自己是必死來着。
畢竟按照朱厚熜這一個月來的行爲習慣,自己斷然沒有活命之理,卻沒成想聽到了朱厚熜這般詢問,玄烨攥緊了拳頭,深吸一口氣後,當即下拜道:
“玄烨才疏學淺,先前所作所爲,皆乃妖婆蒙古人布木布泰與權臣鳌拜所爲,玄烨爲傀儡也!今願臣服、歸順于的大明天子,求大皇帝寬恕玄烨罪責!”
“善!”
朱厚熜哈哈大笑,他自然明白康熙忍辱負重的意義何在。
康熙必然不會屈居于人家,如今短暫臣服,不過是權益之計,心裏說不得想着勾踐的故事呢。
不過無所謂了,反正朱厚熜本來也沒想對他委以重任。
“好,小玄子有這等心,朕很滿意啊。”
朱厚熜點了點頭,贊許了一聲。
而康熙聽到‘小玄子’這個名字之後,當即爲之一愣,不知是什麽意思。
而很快,朱厚熜便揚聲道:“陸炳何在?”
“臣在!”
陸炳立馬站出身來,對着朱厚熜拱手:“陛下有何吩咐?”
“将北京淨身房的所有太監全都喚來。”
朱厚熜打了個哈欠,接着便道:“記住,是所有的!無論是此地還是我本時空的淨身太監,一定要湊最高級别的高手,令太醫院的太醫與随軍軍醫盡數集合。”
“拉下去,給小玄子淨身,可千萬不能讓他因此操作失誤而死!”
朱厚熜的吩咐铿锵有力,已經做出了自己能夠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如果在這等豪華配置之下,這小玄子還是不幸失血而死或者感染而死,那麽隻能說他命不好了。
陸炳道了一聲‘是’後,立馬招呼了幾名錦衣衛,準備将康熙押下去。
而康熙聽到這句話之後,立馬就意識到了什麽,臉色登時煞白,他掙紮着,大聲喊道:“姓朱的,什麽意思?!朕乃大清天子,你想幹什麽?!”
聽到康熙的掙紮,朱厚熜這才緩過神來,接着便道:“對了,派幾個人日夜盯着他,在淨身之前,可不能讓他自殺。”
差點給忘了。
對于小玄子公公這件事,朱厚熜表示一時随性而爲罷了。
對于淨身之後死不死,朱厚熜才不管嘞。
隻要有這個實際結果就行。
“你該死,該死啊!!!”
在康熙絕望的尖嘯聲中,他的身影被錦衣衛拉遠而走,逐漸消失在朱厚熜的面前。
而一旁跪在地上的小桂子不敢說話。
“小桂子?”
朱厚熜轉過頭來,看向了這位桂公公,不由道:“你是揚州人嗎?”
小桂子立馬做出表示,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奴才出身葉赫部,因罪而入宮,奴才與那愛新覺羅家勢不兩立!”
雖然小桂子真的忘記了祖輩的仇恨,但現在面對朱厚熜,當然要把這段曆史拉出來大書特書一番,表示自己和以愛新覺羅爲首的建州部勢不兩立。
而見小桂子如此激靈,不由哈哈大笑道:“你便代朕去看着小玄子吧,若是有什麽問題,及時禀報朕,朕保你榮華富貴不愁。”
聽到朱厚熜這麽說,小桂子身子不由一顫。
“謝皇上恩典,奴才一定爲陛下好好看着小玄子,不讓他接觸任何滿人!”
……
亂局持續了一天一夜,天津城内的動亂才被平息。
此戰,明軍大獲全勝。
《割辮令》在天津頒布,引得不少投降的八旗兵大爲不服,甚至還有不少漢人士紳表示反對,統統都被明軍斬首,其餘盡數割了辮子。
朱厚熜不需要與地主士紳共天下。
皇權不下鄉?
無所謂,一代代軍功之下,新的權貴将會出現,跟随着朱厚熜征戰的大明将士們将會得到新的土壤封賞,并且他還會在此地招納士卒,編成新營。
而順治的皇七子,曆史上被封爲永親王的隆禧也在天津之戰被俘虜,念其年幼,朱厚熜十分仁慈的給他了一個斬立決,并沒有讓他遭遇太多的痛楚。
至于下嫁給了鳌拜侄子的和碩公主以及鳌拜侄子瓜爾佳·讷爾杜也俱是被一并俘獲。
除此之外,還有濟爾哈朗之後,八大鐵帽子王之一的簡親王德塞;代善之後,羅多郡王傑書盡數被俘。
而豪格之後,同樣是八大鐵帽子王之一的肅親王富绶因昨夜動亂驚懼,竟直接驚懼而死。
除此之外,不少八旗子弟、滿清的王公貴胄被俘獲,其中大部分都是爺爺輩、父輩有名,到了他這代寂寂無名的廢物。
對于這些王公貴胄,倘若投誠,除了在僞清是高爵位者,其餘人也不分是什麽身份,統統編入建州營和滿洲營,任由并畢和屠莫挑選,補充炮灰兵力。
而簡親王德塞、羅多郡王傑書倒是硬氣,比那多铎的後代信郡王鄂紮要硬氣多了,甯死不降,于是朱厚熜判了他們一個淩遲,在天津城百姓的注視之下淩遲。
畢竟這些八旗兵來了天津之後,不知禍害了多少天津老百姓,如此判罰,反而還是原諒他了。
至于順治的長女,年十八歲的和碩公主,朱厚熜倒是十分仁厚,見屠莫讨要爲侍妾,朱厚熜便大手一揮,賞賜給屠莫了。
而驸馬爺瓜爾佳·讷爾杜,則是一并交予屠莫處置。
屠莫也是出自于瓜爾佳氏,論起血緣關系來,他和這位驸馬爺讷爾杜還是叔侄關系。
隻是不是親的。
至于順治的妃嫔之類,在北京就繳獲了一批,如今在天津又繳獲了一批,其中康熙的妃嫔也有不少。
朱厚熜表示各營軍官,如果有看上的就自己上奏挑走,沒看上的就打發成宮女,滾蛋了。
不過對于康熙的後宮妃嫔,朱厚熜倒是特地去看了一遍。
确定了其中并沒有所謂的‘穿清女’之後,大爲失望。
不過也有壞消息。
比如說裕親王福全和太皇太後,那位孝莊大玉兒都未曾被明軍俘獲,同樣也不見屍體,極有可能逃出生天。
朱厚熜徹查之下,方才得知建州營有一隊騎兵收了賄賂,放了他們一條生路,因此才讓福全和大玉兒逃出生天,這令得朱厚熜震怒,建州營主将并畢貶去甯古塔将軍職位,從參将降爲遊擊,收取賄賂的騎兵全家處死,而建州營再度下降爲建奴營。
不過福全和大玉兒逃走便逃走吧,對于朱厚熜而言,此行的關鍵任務已經完成。
小玄子被拿下了,這就是最好的戰果了。
剩下的都是次要的,不足爲慮。
“揮師北上,夾擊保定!破城之後,誅僞清直隸總督苗澄全族!”
對于八旗的滿人,朱厚熜更恨的,是這些曾經在明朝出工不出力,投降滿清之後卻又裝作憂國憂民的漢奸走狗。
一個不留。
……
灰頭土臉的福全與太皇太後布木布泰在十幾個随從的帶領下,成功與潰敗的河南綠營兵馬彙合。
“奴才滿洲正白旗蒙古都統賴塔拜見裕親王、太皇太後!”
“臣河北總兵萬澤賢攜鎮标左營、右營救駕來遲,還望太皇太後、裕親王恕罪!”
在福全、布木布泰抵達了這河南綠營被沖擊之後重新收攏的兵馬時,兩名大将便來拜見。
賴塔乃從天津出發,去河南搬救兵的。
而河北總兵萬澤賢,則是帶着河南綠營前來馳援。
沒錯,在大清,河北總兵管的其實是河南綠營。
整個河南綠營隻有三鎮,分别是南陽鎮總兵、河北鎮總兵、歸德鎮總兵。
而河北鎮總兵,其實屯兵在河内(今焦作沁陽),若是準備就緒,其實能動員起四萬七營的綠營兵。
隻不過情況太過于緊急與倉促,因此萬澤賢這才隻帶了本部的左右營共七千七百餘人前來馳援,途中和德州、衡水的兵馬會合,湊了個八千五百餘人,沒成想剛走到天津就被殺穿了,如今身邊隻剩下了兩三千人,正倉促朝着河南逃竄呢。
裕親王福全正欲苛責二将,而太皇太後布木布泰此時卻出言制止,同時張口道:“二位卿家辛苦了,皇上發出诏令,兖州鎮總兵、曹州鎮總兵各種推诿,唯有萬總兵出兵,實乃大清功臣也!”
布木布泰很清楚,兖州、曹州的總兵,多半是和那孔家有什麽利益往來,因此才會坐觀成敗,但現在天津大敗之後,孔家肯定會發動老傳統,因此山東那邊的綠營兵是指望不上了,就算是有忠貞于大清的兵馬大臣,也很快就會被掃平。
而直隸這邊,能拖多久拖多久吧。
大清已經沒兵去救直隸了。
賴塔望着周圍的殘兵敗将,不由苦笑一聲,對着布木布泰拱手道:“太皇太後,我等如今該如何是好?皇上,皇上如今怎樣了?”
“不是被俘,便是已經遇害駕崩。”
布木布泰歎了口氣,接着便目光堅定,對着賴塔、萬澤賢道:“事到如今,裕親王福全應繼承我大清皇統,登基稱帝,讨伐賊明!”
“啊?”
裕親王福全整個人都懵了,正如當初在西安的嶽樂。
不過很快,他精神就振奮了起來。
畢竟有太皇太後做靠山,一切都是很正常的。
“如今情況緊急,當務之急應該前往洛陽,控河南、安徽、湖北三省,準備一番!”
布木布泰雙眸炯炯有神,毫不猶豫地分析着當前的情況:“至于江南之地,則是要看有無情況,若無什麽情況,倒也可以迅速掌握……至于山西、直隸、山東之地,不久之後便會落入明賊之手,而南方諸省,必然會被三藩瓜分!陝甘的嶽樂,便看看情況吧。”
雖然歲數上來了,但布木布泰的眼光還是十分毒辣的,她自然能夠立馬腦補出現在的格局。
江南之地她可不敢去。
畢竟當年屠城的時候,除了廣東、四川,屠戮最多最狠的,就是江南了。
亂世又要來了,要想讓大清的皇統繼續承接下去,必須要做出一些超出尋常的行動!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找個能夠落腳的地方。
而很快,布木布泰再度深吸一口氣,堅毅地下達了命令:“速速回歸河内,本宮前些日子發信給了蒙古諸王,若是蒙古騎兵南下,便是天時所在,我皇清大軍自當揮師北上!”
“喳!”
在布木布泰的吩咐之後,這殘兵敗将們行軍速度也不由加快了許多,迅速朝着河南前進。
……
蒙古草原,清風吹過草原,牛羊成群。
在蒙古王帳之内,蒙古貴族們聚在一起議事。
所議的大事,自然是前些日子收到的太皇太後懿旨和蒙古斥候打聽到的情況了。
老王阿布鼐坐在王帳中央,望着底下的蒙古年輕人,神色有些踟躇。
“這是天賜給我們察哈爾的機會啊!”
一個年輕人興奮地喊道:“叛徒布泰授予了咱們指揮八旗的權力,再加上咱們直屬的察哈爾勇士,咱們至少可以湊出三四萬的蒙古鐵騎!若是多湊湊,五萬騎兵也不是幻想啊父王!”
王帳之内的蒙古年輕人們群情激昂,恨不得現在就舉事。
沒錯,是舉事,是光複大元。
什麽?
救援滿清?
滿清是個什麽東西?我們蒙古男兒爲什麽要去救滿清啊?!
這些年來,草原上的蒙古人被滿洲人欺負的不行。
曆史上的蒙古人,肚子餓了可以南下去搶,而現在滿洲人把東西都搶完了,他們什麽都搶不到。
滿清朝廷給漠南諸部劃分了定牧之地,不許蒙古人逐水草而遷,也不許各部互相兼并,嚴重限制了蒙古人的能力,雖然清朝的皇帝同時也會兼任蒙古大汗,還整個所謂的‘滿蒙一家’,但實際上隻有蒙八旗的蒙古人是和清朝一夥的。
這些蒙八旗的蒙古人,都在北京享福呢!
而對草原上的蒙古人來說,現在可以說是日子過的皺巴巴的,連吃飽都難!
蒙古被清朝麻痹、削弱,已經積怨已久了!
“咱們蒙古已經被欺負得夠久了,如今天賜良機,那小昏君和叛徒給了咱們一個機會,大明也莫名其妙的回來了,光複成吉思汗的榮光就在今朝啊!”
蒙古王公們現在已經開始笑嘻嘻了,感覺曾經大元的日子正在歸來。
而老王阿布鼐聞言,終于下定了決心:“召集蒙古各部的漢子,準備出擊!”
“我是黃金家族的血脈,如今決不能辜負祖先的榮光!我将成爲蒙古的大汗,我要光複大元的偉業,成爲中原的新霸主!”
老王阿布鼐揮斥方遒,當即喝道:“如今北京空虛,明賊的主力都去抓滿清的那個小昏君了,正是咱們蒙元崛起的機會!南下,攻略北京!”
“是!”
“咱們大元,又回來了啊!”
一瞬間,蒙古貴族們喜氣洋洋。
但他們卻忽略了一個問題。
如今的蒙古,已經不是當年的蒙古了。
當年的蒙古人兇殘、戰鬥經驗豐富,餓了肚子就越過長城,搶一把就走。
現在的蒙古……吃飯都吃不飽,還搶什麽啊?
不過這個問題,暫時還沒有人想過。
反正,整個蒙古草原都被調動了起來,他們打算趁着明清大戰之時,狠狠地獨立自主,搶一波财産。
……
昆明,已經年邁的吳三桂望着手中的情報,神情一陣恍惚。
大明……複活了?
時光荏苒,吳三桂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輕時,在大明萬曆出生、天啓成長、崇祯中舉的經曆。
恍惚間,又看到了山海關城門大開,在緬甸勒死南明最後一任皇帝,永曆天子的場面。
他感到有些毛骨悚然,有些不太相信這個事實。
吳三桂麾下馬寶喜氣洋洋,當即朝着吳三桂道喜:“王爺,如今世子歸來,我等将再無掣肘啊!”
是的。
當初北京被圍之前,已經死了的勒爾錦做出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把三藩的人質給放回去了。
而這明朝複活,從關外入關的消息,就是質子傳回來的。
馬寶乃李自成的老營兵,也是永曆皇帝封的淮國公,後來降清之後,便一直跟着吳三桂厮混。
而吳三桂這些年來,也一直在吸收‘反賊’。
無論你出身于李自成還是張獻忠,隻要你有才,就可以來雲南博一份前程。
吳三桂也是日夜操練兵馬,就是爲了有朝一日,同清廷撕破臉皮。
爲什麽?
吳三桂也不傻,熟讀史書的他自然知道曆史上那些異姓王的下場。
所以自然就積極備戰,以備不測。
而他越是積極備戰,清廷就越是防備他。
若非大明複活了,清廷的軍隊就已經打到雲南來了。
而此刻,吳三桂卻驚疑萬分:“明軍将八旗兵打了個全軍覆沒……明軍這麽強悍?”
在吳三桂,以及吳三桂麾下各将領、軍師的印象中,八旗兵還是入關時那般所向披靡的樣子,他們大部分都是有恐滿症的,因此聽到吳應熊所說,十萬八旗全軍覆沒之後,當即顯得尤爲驚疑,甚至産生了些惶恐。
“父親!”
吳應麒對着吳三桂拱手道:“如今大哥回來了,我們也不應該有顧及,當今之際應該迅速北上,接管雲貴川,響應大明,重現我漢家衣冠啊!”
而吳應麒的話語一出,吳三桂麾下的大将們紛紛認同。
畢竟他們本來就是反賊出身,雖然降清了,但大部分還是對清朝不服的,團結在吳三桂麾下而不是去跪舔清廷,也是存着一口氣,打算再打一次,因此聽到了吳應麒的話語之後,紛紛感到認同。
而就在此時,吳應熊卻道:“我覺得,我們應該去幫大清!”
此言一出,場上瞬間安靜了下來,大家一起看向了吳應熊。
“父親乃是明朝叛将,諸位叔叔也大部分乃是明朝的叛将,如今大明歸來,會放過咱們嗎?”吳應熊道,“按照我在北京見聞,但凡當年貳臣被抓,皆是處以極刑,而貳臣之中,尤以父親爲重啊!”
“就算是不和明賊爲伍,自立一番,但父王當年親手殺了永曆皇帝,漢人民心早就失了,如今大明歸來,人心向明,您根本無法做到自立啊父王。”
“而如今,皇上封了父王爲西南王,将雲南、四川、貴州一切軍政大權全都交給父王,如此根本不用我們攻伐,隻需要以令行事便可!”
吳應熊的話讓吳三桂一下子就黑了臉。
我知道我是貳臣,但你一個勁兒叭叭什麽啊?!
而且雲南、四川、貴州需要他朝廷冊封?
四川和貴州這些年早就被吳三桂滲透了個明明白白,甚至于其他地方同樣如此,諸如廣西高澤總兵祖澤清等便第一時間響應,整個南方每個省份都有吳三桂的同黨。
這樣的情況,需要清廷冊封?脫了褲子放屁而已。
而諸将,諸如高得節、王屏藩、譚洪等臉色皆不太好看。
他們就是跟着吳三桂一起投降的。
不過現在不是呵斥吳應熊的時候,吳三桂倒是誇耀了一番,張口道:“不錯,應熊考慮的有道理。”
吳應熊聞言,倒是沒有半分表情,而是繼續站了回去,充當小透明。
他不是真的在對吳三桂獻策,而是他在北京這幾年,已經被滿清洗腦了,他現在是真·滿清忠臣。
說出這樣的話,全是爲了勸吳三桂幫清朝而已。
畢竟吳應熊的老婆是建甯公主。
不過與《鹿鼎記》完全不同的是,建甯公主乃是黃台吉的女兒,康麻子的姑姑,并非是康麻子的妹妹。
因此在對大清的忠誠度上,吳應熊的忠誠度其實蠻高的。
而聽到了吳應熊的話語之後,吳三桂猶豫片刻,當即下令道:“我看那康熙小兒應該是撐不住的,如此一來,傳令諸省,我吳三桂将以大清攝政王的名義,攝政西南,希望大清有志之士可以來昆明,與本王面議軍國大事!”
“盡快将四川、貴州安排進我們的人,同時試着看看能不能從漢中進陝西,按兵不動,等待時機!”
吳三桂的打算非常簡單。
那就是先把地盤吃下去,能吃多大吃多大,然後打起清朝攝政王的名義,等康熙死了再找一個姓愛新覺羅的擁立成傀儡皇帝,等時機成熟便篡位,走三辭三讓的儀式,效仿當年的唐高祖李淵。
至于其他更遠大的理想……說實話,吳三桂現在也有點迷茫,感覺這個世界現在有點奇幻。
原計劃已經作廢,現在的他決定走一步,看一步了。
吳應熊聞言,似乎張了張嘴,還想要再說些什麽,最終也隻能無力的閉上了嘴巴。
他能爲大清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
剩下的,還是要看大清的造化了。
一時之間,吳應熊心在流淚,隻能默默祈禱着大清能夠走向更美好的明天。
……
“臣鄭成功,拜見陛下!”
天津城中,登州水師提督鄭成功神采奕奕,前來拜見朱厚熜,他的精神很好,似乎在大沽台戰場上殺了個爽。
衆所周知,鄭家水師不善陸戰,而在大沽台,鄭成功卻是體驗了一把酣暢淋漓。
“明俨來了啊。”
朱厚熜笑眯眯地将手中的書放了下去,緊接着便看向了鄭成功,張口便道:“這裏是哪裏,明俨應該是知道吧?”
明俨,乃是鄭成功的表字。
鄭成功當即拱手道:“臣知曉,此乃數十年後。”
他說的,自然是崇祯朝的數十年後了。
鄭成功的表情十分淡定。
畢竟他都去過百年前了,如今再來數十年後,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見鄭成功如此,朱厚熜笑着點頭道:“如今在台灣的延平王,便是你的兒子鄭經……明俨,你可有把握前去說服汝之子,令其來天津觐見?”
聽到朱厚熜的話語,鄭成功再度有些恍惚。
畢竟在鄭成功的印象裏,鄭經這才三歲……
不過稀奇古怪的事兒見多了,鄭成功當即領命道:“陛下,臣這就去做,定然勸犬子來觐見陛下!”
說罷,鄭成功便一刻也不耽誤,當即朝着殿外走去,步伐矯健,看上去似是非常的雄偉壯闊。
“明俨倒是心急。”
朱厚熜笑了笑,接着便問身旁侍奉的黃錦道:“小玄子現在怎麽樣?”
黃錦當即喜笑顔開,朝着朱厚熜報喜道:“皇爺,小玄子的淨身非常成功,奴婢去看過了,這些年來,奴婢從未見過這麽成功的例子呢!”
朱厚熜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感覺不錯:“行,等小玄子休養好了,便讓他來朕身邊伺候着,畢竟我的公公叫康熙嘛!”
說罷,朱厚熜随意看了一眼桌上的糕點,然後說道:“将這糕點賜給小玄子吧,早點恢複,早點上班,這行宮裏還有不少恭桶沒刷呢。”
“諾。”
聽到朱厚熜的話語之後,立馬就有兩個小太監,帶着這糕點,朝着一個天津行在一個簡陋的房屋走去。
這房間其實并不算簡陋,隻不過是正常的房屋,但對比小玄子以前住的房間,還是簡陋至極。
小玄子躺在床上,雙眸無神,隻感覺傷口處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在兩旁,有錦衣衛持刀而立,還有那小桂子在一旁看着,小玄子現在已經人麻了。
疼倒是沒多疼,多虧于麻藥技術的發達,小玄子在淨身的時候,用上了麻沸散,在他毫無感覺的情況下便淨了身,隻有手術結束之後,才讓他感到有些鑽心的疼痛。
在最初的那段時間,小玄子想要自殺。
但很快,小玄子的目光便堅韌了起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隻要活着,總會有辦法!
他要向朱明的皇帝證明,沒有把他當場殺死,就是他這輩子犯過最大的錯!
小玄子的目光充滿了仇恨。
不過就在此時,忽然有太監趕來,持着托盤,對着小玄子張口道:“陛下念你功高,禦賜糕點給你賞用,吃完之後記得以虜清僞帝的口吻修書一封,昭告各府縣不得抵抗!”
“待你好些之後,陛下将命你随軍南下,時刻叫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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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終于可以早睡調整作息了,這些天半夜睡,睡醒就下午了,感覺一天什麽都沒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