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緘默不語。
晏清姝眨眨眼,“做壞事的人才不會考慮這麽多呢。皇後娘娘,傷了文美人和放蛇的兇手找到了沒有呀?清姝最近總是做夢,夢到整個屋子都是蛇,可吓人了。”說着,聲音漸漸小了,染了哭腔。
祝慈見狀将茶遞了過去,又安慰般的拍了拍她的胳膊。
“文美人的事隻是意外,可能是祝寶林的琵琶沒有保養好,這才琴弦不小心斷裂傷了文美人的。”
聽華驚雲這麽說,祝慈便知道自己猜測的沒錯。皇上跟皇後應該早就知道是誰在琵琶上做的手腳了,否則他們的反應不會是這樣。到底是誰做的,叫皇上和皇後這麽忌憚……
“至于毒蛇的事。”她恰到好處的停頓了一下。
“皇上派去的人已經查到了些眉目,本宮相信不久就可以将幕後之人給揪出來。這也是跟你們提個醒,别以爲背後做的那些髒事就沒人知道,皇上隻是念及舊情才不好發作。”
莊小小心頭一顫,心虛的垂下眼簾。皇上派去的人真的查到了?她不是寫信告訴父親,讓他趕緊善後麽?皇上又怎麽會查到呢,皇上要是知道是她做的,不僅她有性命之憂,怕是莊氏一族也會被她牽連。
這樣想着,後背竟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如今入了夏難免會心浮氣躁的,做事也靜不下心來,心若是浮躁便容易徒生是非。”
華驚雲柔和的目光中緩緩環視着衆人,她臉上帶着和煦的笑容,明亮烏黑如珍珠般的眼眸裏卻冷冷的,沒有絲毫笑意。
“本宮命人日日熬煮綠豆湯,給宮中各處都分發下去。望你們也能靜心養性,倘若在出什麽幺蛾子,本宮絕不姑息!”
有雷聲轟隆隆在昭陽宮上空炸裂開,方才還明亮的天兒瞬間黯淡下來,烏黑壓頂自遠處滾滾而來。
祝慈扭頭望向殿外,看到廊下幾盆叫不上什麽名字的花耷拉着腦袋,毫無生氣。
“看樣子馬上要下雨了,你們也都趕緊各自回宮吧。”
從昭陽宮出來,祝慈晏清姝和曹聞溪說着話往前走着,看莊小小急匆匆的扶着宮女的手擦身而過,将祝慈撞了個趔趄。
“小心,祝姐姐。”晏清姝眼疾手快的将祝慈扶住,她氣呼呼的擡頭看莊小小恍若未聞,腳下生風般順着朱牆往前走。
晏清姝更生氣了,祝慈看她要追上去晏同莊小小争辯,她“哎”了一聲,卻已經來不及了,晏清姝早已經三兩步追上去扯住莊小小的胳膊。
“莊才人。你站住。你方才差點撞倒了祝姐姐,你沒察覺出來麽?竟頭也不回的走了,皇後娘娘方才說的話你全然都忘了是麽?”
莊小小回神,皺眉望着晏清姝攥着自己胳膊的手,餘光看祝慈朝這邊走來。她不耐煩的抽出胳膊。
祝慈和晏清姝走近,看着晏清姝,“莊才人也不是故意的,算了。”
莊小小心虛的不行,就算懷疑祝慈跟這件事有關,也不敢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質問。她隻想趕緊回宮,好好想想該怎麽辦,才能平安無事。
“剛才是我不小心撞到了祝禦女你,實在是抱歉。”
莊小小難得這麽好說話,晏清姝十分詫異,還以爲她又要理直氣壯嚣張的胡攪蠻纏一番。如今看她這模樣,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反而曹聞溪看向莊小小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長,“莊才人您沒事吧?怎麽瞧上去臉色蒼白,上次在雨花閣還是這樣。才人是不是病了?”
“我沒事。我好的很,就不饒你費心了。”
莊小小甩下一句話,急匆匆的轉身離開了。
“這莊才人是怎麽了,剛才還好好的,這會兒怎麽跟有鬼攆似的。”
沈之念含笑略帶疑惑的聲音突然響起,她轉身看着祝慈等人。
“祝寶林真是好脾氣,方才在皇後娘娘宮裏莊才人那麽說你,你都不生氣。”
祝慈拿不準沈之初是什麽樣的人,又沒怎麽跟她接觸過,隻是微微一笑。
“莊才人對嫔妾有些誤會,也不是有意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嫔妾也不願意因爲這點事叫皇後娘娘不開心。”
“要是莊才人也跟寶林想的一樣就好了。”
沈之念攏了攏衣袖,露出的指尖如削蔥般雪白粉嫩。
“要不要去我宮裏坐坐,這裏離我的長樂宮不遠。我去年釀了一壺杏花酒,前幾日正好挖出來了,祝禦女要不要一起去嘗嘗?”
晏清姝湊過來,“還有我呢,我這麽大個人,難道沈修容看不見麽?我也想喝,我還從來沒有喝過杏花酒呢。”
“我當然看見晏寶林了,都一起去,正好留在我那裏用午膳。”
祝慈不知道沈之念打的是什麽主意,爲了防止其中有詐,她還是婉拒了。
“我手上的傷還沒好利索,禦醫特意叮囑了,不能飲酒。等我的傷徹底的好了,我做東請修容來栖鳳宮小聚。”
她又扭頭對晏清姝說道:“你是不是也該回去陪太後了?太後還要喝藥呢。”
晏清姝差點把這茬給忘了,“是喔。這樣的話,隻能改日了。真是好可惜。”
“酒我會留着的。好東西就是要一起享用的,一個人喝多沒意思。”
沈之念感覺臉上有些濕漉漉的,她仰頭看着天,并沒有下雨,隻有片片烏雲低壓壓的飄過。
“既然這樣,我就先回宮了。”
目送着沈之念走遠,祝慈這才收回視線。晏清姝又跟她說了一會兒話,也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晏寶林真是将妹妹當姐姐了呢。在宮裏,能被真心對待,是多麽難得的一件事。”曹聞溪語氣怅然。
爲什麽晏清姝跟祝慈就那麽有話聊呢?她是宮女出身啊,難道她從來不介懷麽?
祝慈回神,靜靜的反而和曹聞溪四目相對,倏而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