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大。
中午最後一節選修課結束後,抱着書的大學生陸續走出階梯教室。
“盛瀾清,我們去外面吃小炒吧。”
葉攸竹快步追上盛瀾清,挽住了她的胳膊。
盛瀾清面容不施粉黛,卻在盛夏的陽光裏白得透亮,隻是穿了件洗得很舊的白襯衫,仍舊透着“荊钗布裙不掩國色”的美。
“你知道的,我媽媽好幾個月沒給我打生活費了。”
盛瀾清聞言,有些爲難地說道。
“我把今天早上特意多買的兩個饅頭吃了就行,用不着這麽豐盛。”
葉攸竹不滿地打斷了她,把她往校門拖去:“哎呀哎呀,你這麽客氣幹嘛。我請你吃就是了嘛,我們兩個就點兩個菜,用不了幾個錢的。”
盛瀾清被她纏得沒辦法,便隻好由着她,往校園外的一家餐館走去。
吃過飯後,葉攸竹又嚷嚷着口渴,拉着盛瀾清滿條街找冰粉吃。
盛瀾清被烈日曬得頭暈,暈頭轉向地跟在葉攸竹身旁走,卻被她突然的驚叫聲吓了一大跳。
“你快看你快看,”葉攸竹幾乎是扯着盛瀾清的胳膊跳了起來,“那邊那個男生,他好漂亮!”
漂亮這個詞語,往往不能用來形容男生。
而最簡單淳樸的詞語,應該是很帥。
盛瀾清還沒來得及糾正葉攸竹的這個說法,就本能地往那邊望去,瞬間呼吸一窒。
很簡陋的奶茶店,店内甚至沒有多餘的座椅,僅留了一個窗口供人取奶茶。
那個很漂亮的男生就站在店門口,一杯一杯又一杯地接了許多奶茶放在身側的地面。
他穿了黑色的短袖,被淺藍色的牛仔長褲襯得腿長腰窄,神情冷漠得很,卻仿佛置身另一個世界。
盛瀾清給這樣的世界下了一個定義:她在的這一側的街道是貧窮的現實,而他那邊是童話。
但這樣童話中的漂亮王子降落在波折不斷的現實生活,還真是不幸。
盛瀾清沒有多看,拉了葉攸竹的手就要走:“下午還有課呢,我們先回去吧。”
“不要啊,”葉攸竹不樂意地哀嚎道,“你至少讓我再看看,他到底是奶茶小哥還是學校學長,我想要一個他的微信。”
“你要他的微信,現在就可以去,爲什麽要鬼鬼祟祟地跟在人家身後?”
盛瀾清被迫同葉攸竹尾随在提了一大堆奶茶的漂亮男生後面,總覺得自己像個色迷心竅的跟蹤狂。
“當然有區别啊,”葉攸竹不假思索地說道,“他如果隻是個奶茶小哥,那麽我隻能玩玩而已。要是個大學生……”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好事,甜滋滋地笑了起來,在胸口比劃了一個愛心,嗲聲嗲氣地說道:“那麽他就是我的真愛。”
盛瀾清無言以對,卻也不好評價好友随大流的價值觀。
隻是在進入教學樓後,前面那個漂亮男生橫七豎八地拐了幾條走廊,就再不見蹤影。
“好啦,”盛瀾清看了眼時間,拉住了不死心的好友,說道,“快上課了,先回去吧。”
“好吧,”葉攸竹聽着鈴聲打響,不死心地癟嘴,“女魔頭可是要點到的,我們先上課吧。區區一個奶茶小哥,可配不上讓我專業課挂科。”
上課二十分鍾後,盛瀾清的小腹墜墜發疼,猛然想起今天的日期,連忙捏了衛生巾,匆匆忙忙地往廁所跑去。
“小朋友,怎麽隻剩你一個人了?你旁邊那個女生呢?”
盛瀾清剛從廁所出來,就撞見那個過分漂亮的男生在前面不遠處的樓梯口,倚靠牆面。
他面容秾麗,氣質卻極爲淩冽,修長的手指捏了一根雪茄,正懶散地抽了一口。
“你找她幹嘛?”
盛瀾清後退了一步,警惕地打量着面前的人。
“我來完善她的豔遇啊,”席玉瞧出了她的緊張,惡劣地上前一步,“她不是想知道我的身份麽?”
他拿出手機,劃動頁面,将微信的好友二維碼對準了盛瀾清,笑得撩人入骨:“你可以先加我,再轉給他。”
盛瀾清抿了抿唇,有些拿不準這人是不是來報複的。
畢竟葉攸竹性格張揚,剛才那些話的音量是真沒絲毫的壓低。
“我朋友的眼光,有可能有些高,你最好還是死心吧。”
盛瀾清心底有些抱歉,卻惱怒這人實在太小心眼。
連小女生之間的玩笑話,都要等這麽久特意來報仇,實在小氣。
“啧,”席玉的臉忽然在她面前放大,彎了彎眼,“你覺得我長得好看嗎?”
他桃花眼清澈地倒映出了她一個人的身影,仿佛深情至極,可眼尾上揚的弧度,又清楚地招示了此人的涼薄。
盛瀾清被猝不及防的美色給驚了一跳,回過神後不動聲色地後退,輕聲說道:“長成什麽樣,都不能當飯吃。”
就像她,即便很多人都說她長得好看,但現在不是照樣餓得心裏直發慌。
“你說得挺對。”
他收回了手機,那股漫不經心的風流氣被盡數收斂,隻餘些冷漠。
盛瀾清的目光被他的動作吸引了一瞬,隻來得及瞥見微信頭像上的那一枝桃花。
她不由得将他打上了悶騷、浮誇、小家子氣等等的标簽。
她暗暗地想要扳回一句,便問道:“你是奶茶店的員工嗎?”
席玉饒有興趣地看了她一眼,止住了要立刻離開的念頭,說道:“你爲什麽要問這個問題?”
盛瀾清等的就是他這句話,順勢便說道:“你如果是奶茶店的員工,這樣的不檢點很容易得髒病,以後就沒有人去你店裏喝奶茶了,你就會失業。”
“如果你不是奶茶店的員工,你這樣随随便便加女孩子的微信,妄圖玩弄人家的感情,更是不對的。”
席玉懶得去計較,分明是葉攸竹先起了“玩玩兒”的念頭。
何況他留在這裏,也不過是偶然瞥見這姑娘後的一時興起。
他就是心情不好,想看看這個年紀的小姑娘,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的害臊樣。
現在事情已經處理好,他留在這裏更是沒什麽必要。
這姑娘的臉皮一點都不薄,真是不好玩兒。
“小朋友,你說得都對。不過哥哥忙得很,要先走了。”
盛瀾清眼見着他往前走,憋屈地發現他的必經之路就是她的教室,不得已硬着頭皮跟上去,卻瞥見了前方垃圾桶一大堆沒有開封的奶茶。
她驚訝地問道:“這不是你今中午剛買的奶茶嗎?”
盛瀾清揉了揉眼,再次确認她沒有看錯,logo都是同一家店的。
席玉淡淡地回答道:“是這樣的。”
“那你爲什麽……”
盛瀾清不可思議地睜大眼,控訴的目光投向席玉。
這是什麽世界啊,在她餓得吃不飽飯的時候,他閑得買奶茶丢着玩兒。
席玉被她的眼神逗笑了,恢複了一點談話的興緻:“我喜歡,所以丢着玩兒。”
醫生讓他嘗試控制自己的毀滅欲望。
他很努力地聽了,于是毀滅自己的欲望轉向了毀滅奶茶,總歸人和錢總是要失去一樣。
“那你下次實踐這樣的興趣愛好時,能不能提前給我說一聲啊。”
盛瀾清眼巴巴地瞥了眼橫七豎八的奶茶,有些羨慕地說道。
“我好窮好窮的,下次你丢了,我馬上去撿,就還是能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