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玖自然還是記得海倫教授的, 不過這個時候他可不想表現的記憶力太好。
他就像是普通的見到陌生人的孩子一樣,先是疑惑的看了看海倫教授,然後一副想不起來的樣子退到萊曼院長的身後, 朝她搖頭。
完美的表現出了一個略微有些怕生的小孩子形象。
對此,海倫教授倒是不怎麽失望, 她站起身:“看起來是不記得了呢。”
萊曼院長牽着身邊的白發小男孩,不着痕迹的把人護在身後:“畢竟隻是兩年前見過一面, 小孩子就是這樣的。”
“也是呢。”
萊曼院長看向其他人:“教授,你們有什麽話就現在問吧,孩子們容易餓, 不能錯過了飯點。”
“當然當然。”
既然她都這麽說了,其他人當然不能耽誤孩子吃飯, 直奔主題。
摩爾教授等人把他說的和他們記錄的話對照以後,發現塗山玖懂的部分也不是完全和他們聽到的内容一樣。
按他自己說他記憶清楚的時候就是在那艘星盜飛船上了,再早一些的記憶基本是沒有的,隻隐約有些片段,似乎是一直被關在一個很黑的地方,沒有見過自己的家人,經常都是混混沌沌的,後來就被救出來了。
而聯系到他了, 自然也就能從他的來曆上挖到不少信息。
海倫教授說了自己的看法:“這兩種語言很可能是演化前後的不同版本, 九尾狐的這個應該是更早一些的, 而這個孩子說的是應該是近代改變過後的版本, 所以改變很大,但又還是能看出一些相同的脈絡。”
摩爾教授臉上挂着和藹的笑容,讓塗山玖聽了那段錄音, 不過并沒有給他看文字版本。
其他人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但也有不同的意見:“但也不排除這是兩個相鄰地方的語言,因爲彼此有往來,所以相互參透,但又因爲地域不同,導緻本質還是有區别的。”
很黑的地方——他的山洞。
“所以如果能找到這個孩子的家鄉,我們說不定會有更多的發展。”
錄音是教授們模仿當時九尾狐的語言說出來的, 在正版聽來是很拗口且不正規的, 就像是那些在華夏活動的番邦人。
于是頂着萊曼院長不贊同的目光,他們還是詢問了塗山玖還記不記得以前的事情。
塗山玖先是點頭,然後又搖頭:“有些好像聽懂了, 但很多聽不懂。”
那首詩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可湊巧的是,他們說的不正規版本反而和塗山玖之前哄星警們使用的方言相似度更高了, 也難怪海倫教授會把兩者聯系到一起了。
摩爾教授放完錄音後,就一臉期待的問他:“這些話你能聽懂嗎?”
接着他就選了一些簡單的常用字詞斷斷續續的告訴給了他們。
塗山玖當然是一問三不知,無辜的搖頭:“不記得了,不知道。”
沒有見過家人——他是天生天養的。
“你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兒嗎?家裏都有什麽人?”
塗山玖心裏想着這些,面上卻一臉認真的聽完了那段錄音。
這個問題一起,自然就逃不了詢問塗山玖過去的事情了——雖然之前他們是答應了萊曼院長不問,但這個時候也顧不上這些了。
“——就隻有這些了。”
混混沌沌——他在睡覺。
他說的都是實話,完全沒毛病。
而在其他人聽來,就是這孩子被拐賣的時間估計比他們預想的還要小,而且被拐以後應該還被關了很長一段時間。
尤其年紀小的話,很可能他說的語言都不一定是他家鄉的,更可能是拐走他的那些人說的話,如果這個猜測成立,那他們恐怕是不能從他身上找到什麽線索了。
但因爲之前查到的關于這孩子的内容實在太巧合了,他們也不是沒有懷疑孩子有說謊,或者隐瞞的可能。
所以這次他們中就有一個人偷偷帶了小型測謊儀在身上然後在詢問的過程中使用了。
在塗山玖說話的時候,那人就把測謊儀拿了出來,那東西外表非常不起眼,外面還套了玩偶的殼子,對方一拿出來就往塗山玖手裏塞,看着像是用來逗他放松的小道具。
但塗山玖一拿到手裏就舉得重量不對,所以他一邊回答問題,一邊好像很喜歡那玩偶一樣翻來覆去的把玩。
不一會兒,然後那玩偶就被他剝掉了外殼,露出了裏面的東西。
東西一露出來,萊曼院長就認出那是測謊儀——她也是政府工作人員,即使沒見過實物,還是知道測謊儀的。
見他們竟然還帶了測謊儀來,而且不經允許就直接用在了塗山玖的身上,萊曼院長出離憤怒了,她本來就不想他們問塗山玖以前的事情,這些人明明也答應了,臨到頭卻反悔不說,連測謊儀都帶着,一看就是早就有所準備,可見之前答應也不過是敷衍她罷了。
于是這個時候她也不客氣了,從還想問話的幾個人面前拉過了塗山玖,冷冰冰地道:“各位教授是不是不懂什麽叫兒童保護法?竟然連測謊儀都帶了,誰給了你們允許?”
那測謊儀非常小巧,又是藏在玩偶裏的,可見心思有多深,要是她一早就看到了,她連門都不會讓他們進。
摩爾教授等人也是滿臉尴尬和不知所措,他們也沒想到有人會帶這種東西。
他們不約而同的用譴責的目光看向了帶了測謊儀的人——除了海倫教授之外的另一位語言學家。
這次被派來的兩位語言學家裏海倫教授的名氣享譽整個星盟,即使不是同行都聽說過,而剩下這一位朱爾斯·肯内利就顯得毫無名氣了,至少摩爾教授他們在此之前都沒聽說過這位四十歲左右,外表非常年輕的語言學家。
被他們看着的朱爾斯·肯内利卻是異常平靜,隻見他伸手拿回了塗山玖手裏的測謊儀,看了看上面的内容,确定塗山玖之前回答問題時沒有任何異常反應後,才微笑的對萊曼院長出示了一張證明:“我想你說的是這個?”
那是一張允許使用測謊儀的證明,簽署人萊曼院長不認識,但上面蓋了軍部的章,那是不可能僞造的,所以這次對塗山玖使用測謊儀,是受到上面同意的。
頂着萊曼院長憤怒的目光,他無奈的聳了聳肩:“本來我的上司是想把孩子帶回去問一問的,但那種環境對孩子可不太友好,所以他們就派我過來一趟,我想夫人你能理解的吧?”
萊曼院長看他的目光像是恨不得給他一耳光。
摩爾教授等人也反應過來,開口道:“所以你并不是什麽語言學家?”
自稱朱爾斯·肯内利,但不知道是不是真名的男人微笑着又掏出了一本工作證: “我确實是一名語言學家,但也是隸屬于軍部的調查員。”
雖然他并沒有打開工作證給大家看,但既然這人是星盟派來的,那他拿的就不可能是假的證件。
但這不代表他的行爲會被原諒。
不管其他人怎麽想,萊曼院長一點都沒有因爲他坦露的身份而放下芥蒂,依舊怒氣沖沖的取消了原本共用午餐的邀約。
“既然問題都問完了,那麽各位就請回吧。”
這裏不歡迎你們!
雖然沒有明說,但她的态度表露無遺,如果沒有朱爾斯剛剛的舉動,摩爾教授等人會因爲她這種态度而生氣,但在自己這邊理虧的情況下,他們也隻能滿臉尴尬的走人了。
唯一不被影響的大概就隻有朱爾斯了,走之前他還意味深長的看了塗山玖一眼——可惜後者完全沒領會他的意思,給他一個無辜而茫然的目光。
等人都走了,萊曼院長才低頭對塗山玖叮囑道:“這些人恐怕還會在豆星逗留很長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你注意點,不要和他們接觸。”
“我知道的。”
萊曼院長卻還是不太放心,她沒忘記剛剛那個人說上面想帶走塗山玖詢問的話,現在都能不經詢問直接用測謊儀了,誰知道下回還有什麽等着他。
越想越氣,萊曼院長覺得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
于是她打開智腦,當着塗山玖的面,報警了。
“……是的,他事先沒有提供任何證件和證明就對我的孩子使用了測謊儀,我認爲這是違法的……對,我手上有監控可以當做證據……”
豆星上的警察局就在這條街上,裏面的警察和萊曼院長甚至是認識的,而且豆星人是非常重視孩子的,在知道有人進入這麽對待他們眼裏的小天使時,也不管那人是不是軍隊派來的,在确定他的做法确實是有違法行爲後,就直接出動警力去抓人了。
于是朱爾斯·肯内利才出孤兒院不久,連臨時住所都還沒走到,就被一輛警車攔住了。
“朱爾斯.肯内利先生,你涉嫌未經當事人允許對未成年兒童使用扯謊儀,請跟我們去警局一趟。”
微笑了一路的朱爾斯.肯内利頓時僵住了臉上的笑容。
實際上朱爾斯.肯内利一開始來到豆星的任務也不是爲了塗山玖,而是就和他表面的身份一樣是來配合摩爾教授等人的工作的,他那個時候都還不知道有這麽個人呢。
後來知道了,上面得了消息就把調查塗山玖的任務一起交給了他,連同那份測謊儀的許可證一起。
但不管怎麽說,沒有事先問過當事人就這麽做,他确實是違規了。
他大概也沒想到萊曼院長還會來這一手,所以警察把他押上車的時候他都還是懵的。
其他人聽到他的罪名時都默契的遠離了他——不然周圍同樣聽到動靜出現的豆星人能用目光撕碎了他們。
誠然他們也是想去了解一些事情,但對孩子使用測謊儀,還是偷偷使用這點,也讓他們非常不恥,而且因爲這個男人的舉動,他們很明顯上了孤兒院的黑名單,以後還能不能再去找塗山玖都是個問題。
所以,也該這個自以爲是的男人受點教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