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十二月,天氣漸漸冷了起來。臨近期末,蔣家國來教室轉得勤了些。
“一個學期也快過去了,時間很快。高三離我們也不遠了,大家應該都對自已的人生目标有個規劃。”
“那些晚自習睡覺的,也該複習複習了。至少回去過個好年,壓歲紅包也好拿些。”
“近段時間天氣也比較冷,流感來襲,大家注意不要感冒了……”
“寒哥,新賽季來了求上分。”
“聽說這期的新英雄都很強,寒哥你打到幾段了?”
“廢話,這還用問嗎,這不就是國服嗎……”
期末考試對于後排的一群老油條來說完全沒一點影響,該玩的還是玩,該樂的還是樂,他們隻盼着能早點放寒假。
蔣家國走後,教室又熱鬧了起來。
左思右想良久,周苗才想出了這麽一個絕妙主意。
然後,每天早上早自習,江大校霸認真記起了從來不碰的英語單詞,翻開了新得還可以再次回收利用的英語書 ,倒還挺像那麽一副樣子。
況且江寒就不是會主動學習的人,不帶頭逃課就已經很不錯了,更别說是勸人學習了。
王俊林:“……”
江寒慢悠悠地轉着筆,輕輕看了旁邊的溫言一眼,一副語重心長的語調說:“少年啊,好好學習吧。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這就好像一個人明明什麽水果都吃,但偏偏就是不碰菠蘿 ,而原因僅僅隻是因爲懶得剝皮。
王俊林:“我今天一定是腦子還沒睡醒。”
溫言的英語發音很好聽,單詞讀起來有種會讓人耳朵懷孕的錯覺,溫雅好聽,酥|麻又沉醉。
“行。那您好好學習吧,我打我的遊戲去……”
其他科目成績這麽好,英語也不可能太差,隻是懶得費心而已。
林俊林連連搖頭,看着江寒桌上萬年不曾攤開過的英語課本說:“哥,我懷疑你中邪了。是不是最近沒撸了,精力沒處發洩。”
羅清:“……”
事實證明也是對的,近期江寒來辦公室默寫的次數明顯少了起來。
“你妹的軟飯。”被戳痛處,王俊林跳腳,“我引以爲豪不行啊!”
“沒有。”江寒說,“最近沒怎麽登号了。”
而對于這個想法,周苗原本還以爲江寒會拒絕,畢竟不服管教的人都難以約束。
江寒跟着學了這幾天,完全沒有以前那種拿起單詞就不耐煩的感覺,倒是願意每天花點時間了解一下語法了。
王俊林走後,江寒翻開書,記起了單詞。
溫言給布置的任務不多,每天三十個單詞。大多時候,江寒都能全對,剩下的時間然後再講講語法,一節早自習也就過去了。
果然,他們想到了一個真理,學霸與學霸在一起隻會更加優秀。
這話從江寒嘴裏說出來着實難以置信。
倆人鬧了一會,羅清還是不死心地問:“寒哥,真不來嗎,師太一早就開會去了。”
江寒笑踢了王俊林一腳:“滾。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不懂。”
哪怕是極其厭惡英語的人,聽了都會有種忍不住想學習的沖動。
“老王啊,”羅清同情地拍了拍王俊林的肩,“學習比不過也就算了,這怎麽遊戲也打不過,那在家不就是吃軟飯的嗎。”
羅清發出驚訝:“不是吧,寒哥!你可是玩體驗服的人。”
物理化接近滿分的人,唯獨英語一門隔離在及格線之外着實拉胯,而作爲任教老師的周苗看得心塞無比。
除卻極少數十分熱愛英語朗讀的,大部分人不是在刷題就是在幹别的事。以三班後排爲首,一抓一個準。
“就是,不打遊戲人生還有什麽意思。”王俊林跟着點頭附和,十分贊同,“你都不玩了,讓我們班還有誰能玩。他娘的……我妹最近等級都比我高了,說出去也太沒面子了……”
羅清:“我沒聽錯吧??”
不像文科班,桐城一中理科班的早自習氣氛對比于文科班,那隻能用“蚊子叫”來形容。
但沒想到跟他說了後,江寒還挺樂意。
早自習十五分鍾過去,江大校霸開始了每日的例行聽寫。
主動學習不會,但有人督促就會。
“好了,時間到了,開始聽寫吧。”
碰到不會的單詞,江寒會虛心請教他同桌。
而這轉變……似乎也隻是溫言來了以後。
不過江寒這個學期也确實态度端正了許多,作業按時交了,校内煙也戒了,就連女朋友都沒交過了,一切似乎真的是在向着好學生的趨勢發展。
上周月考後,周苗把輔導江寒英語的這項大任交給了溫言。
“到時候你想膜拜都不行……”
“哈哈哈……差點忘了,你将來可是科學家的哥哥……”
聽寫完,溫言接過聽寫本,開始用筆圈錯誤。
溫言專注的時候會給人一種雅緻安靜的感覺,光是看着,就讓人賞心悅目。
江寒懶洋洋地撐着頭,看着溫言的側臉,想,他同桌怎麽會這麽好看呢。
“aboveboard這個單詞少了一個r,下次注意。”
江寒笑眯眯:“好,‘aboveboard’。”
溫言:“是‘aboveboard’。”
江寒:“aboveboard。”
溫言默了一瞬,繼續糾正:“aboveboard,第四個音節重讀。”
江寒:“aboveboard。”
溫言放棄了,說:“你自已多讀幾遍吧,第一、四個音節重讀。”
江寒還是笑咪咪,一連快速讀了幾遍,繼續讀成了輕音。
溫言聽出來了,這人就是在故意胡攪蠻纏。
他轉過頭去,接着對上了江寒那明顯不懷好意的目光。
“aboveboard,aboveboard,aboveboard……”
江寒又笑着讀了幾遍,滿臉的揶揄。
aboveboard,aboveboard……
前面兩個重讀音節讀成輕音,有點像在喊“寶寶……”
故意低沉誘人的嗓音,如情人在耳畔呢喃。
江寒目光灼灼,直直地盯着溫言。
溫言愣了瞬,不由轉開了頭。
避開了那灼熱的視線。
怕再逗下去會生氣,江寒也不逗人了,哄小孩似的語氣說:“嗯,我們溫老師害羞了。
很快,期末考試如約而至,連續考兩天。
考完試的當天,一群學生跟脫了缰的野馬一樣,不管考得好與不好,都各向奔走祝賀。
爲期一個月的寒假開始了。
溫言回了甯城,溫毓的祭日快到了。
說來很巧,溫毓的祭日和溫言的生日隻隔了一天。
那個雨夜的蛋糕,他終究是沒有等到。
這幾天天氣不太好,霧雨蒙蒙的,整座城市像籠罩在一片薄紗之下。
二十六号清晨,溫言收拾完出了門。
他去花店買了束康奶昔。
墓有人打掃過了,擺着一束風信子。
溫言将康奶昔放下,靜靜站了幾分鍾。
天下着霧雨,将周圍景物都映得模糊不清。
從山上下來,好像又降溫了,溫言不由打了個噴嚏。
“小言。”身後有人叫了他一聲。
溫言驚喜回頭,臉上掩不住笑意:“哥,你怎麽回來了?”
遲隋将車開到溫言旁邊,柔聲說:“剛到,快上車吧。”
剛回國,第一件事便是接溫言回家。
一切都在不言中,一切也都在盡言中。
…
遲隋這次回國沒有提前告訴任何人,算是突然回國。遲家上下不管是傭人還是父女倆,都很高興。就連往常總是神色恹恹的林佳,氣色也明顯好了起來。
“哥!哥!給我帶什麽禮物了嗎?”
“上次要你給我帶的森姬口紅帶了嗎,國内都斷貨了,玫瑰天堂的色号好難買到……”
“還有愛格利的帽子,我已經想買很久了,配你給我買的那條白色衛衣裙一定很搭。”
“還有我上次發給你的那件聯名外套,我心儀好久了……”
遲隋回國,最雀躍的莫過于遲楠了。兄妹倆平時關系好,已經一年多沒見了,人還沒坐下,就被纏着一陣炮轟。
遲隋無奈撫額:“都重點關注這些,學習怎麽沒見你這麽來勁。”
“學習那多無趣啊,天天看那些書有什麽意思。”
遲楠拉着遲隋的手,一副撒嬌不肯放的架勢:“诶呀,我們家有學習厲害的就行了,也不缺我一個。你就說你帶了沒嘛,好不容易回趟家都不關心關心你妹妹。帶了嗎帶了嗎帶了嗎……”
遲隋被她吵得不行,隻得妥協說:“都帶了,在行李箱裏,你一個女孩子家的也不矜持點。”
“你又不是别人,我幹嘛要矜持……”
“你讓你哥先歇歇吧,坐這麽久飛機一定累了。”
家裏好久沒這麽熱鬧過了,張嫂走過來笑着提醒說。
“哥!我簡直愛死你了啊啊啊啊!”
得到了滿意的回答,平時三句話不高興就要發脾氣的大小姐轉身興高采烈抱着滿手禮物蹭蹭跑上了樓。
末了,又回頭:“哥,那你好好休息吧!”
說完,砰得一聲關上門,試心心念念的衣服去了。
沒了遲楠的聒噪,大廳一下安靜下來。
遲隋無奈搖了搖頭,轉頭對張嫂說:“張媽,備點熱水吧。”
一聽要備熱水,張嫂立馬緊張地一連問:“怎麽,是哪裏不舒服嗎?還是感冒了?要不要我去煮點姜湯……”
“不是。”遲隋打斷她,解釋說,“小言衣服濕了,先去洗個澡去去寒吧。”
聞言,溫言愣了愣。
雨太小他自已都沒注意到衣服有些濕了,而遲隋一來就留意到了……
這一刻,溫言心裏忽然湧上了一股密密麻麻的暖流。
知道遲隋坐了十幾個小時飛機應該也很疲憊了,溫言也不想讓他擔心:“哥,那你先休息吧。”
晚九點多,江寒給溫言發消息打遊戲。
放假的這十幾天,江寒時不時發消息過來騷擾一下溫言,有時候是講笑話段子,有時候是孔雀開屏,偶爾心血來潮還會發兩張臭美的自拍照過來,說是怕溫言忘記他的盛世美顔。
溫言有時候會回,碰到講騷話就當無視。
這次,江寒發了張江上夜景圖過來。
看背景應該是鄉下,月光粼粼,波光滔滔,湖邊蘆葦随風波蕩,一輪圓月浸在水中。
JH發來了語音。
[JH:今晚的月亮好圓,言言,感受到我無比渴望的思念了嗎。]
[ JH: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言言,沒有你的生活真是太寂寞了。]
[ JH:嗚嗚嗚……言言,你是不是都把我忘了,都不回我信息jdp。]
溫言不知道江寒今晚又發什麽瘋,索性懶得回。
但沒過幾分鍾,江寒連珠炮彈似的語音發了過來,一連串的可憐兮兮表情包,一個比一個幽怨。
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被渣男欺騙分手的怨婦。
溫言想了幾秒,關上作業,也沒點開那些語音,發語音詢問:不是要打遊戲嗎?
發過去還沒三秒,JH立馬回了過來。
[ JH:嗚嗚嗚……言言,在你心裏是不是覺得遊戲比我重要。]
[JH:果然,男人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
[JH:言言,我被你傷透了心,你得安慰安慰我。]
溫言懶得理他那戲精本質,直接問:來不來?
[ JH:來!我同桌這麽相信我的技術,怎麽可能讓你失望呢。]
溫言:……
開的依舊是兩排,爲了體現倆人的親密友好關系,江寒将遊戲名改成了“物生”。
所以一到選英雄的環節,就有人問他們是不是認識,然後便會主動問他們玩什麽,讓出補給位。
溫言一般玩中路和輔助,江寒全能型,溫言玩輔助他就玩打野或射手,溫言玩中路,他就玩輔助。
但他不會那麽明顯地貼上去,總是在溫言有危險的時候及時出現,然後再在所以人面前低調而又傲嬌地秀一波。
翹起的小尾巴明晃晃地好像在說,你看,我厲害吧,可是我不說。
而每次殺完人,又會故作高深地默默走開,對隊友的稱贊毫不理會,将高深莫測貫徹到底。
總之,貼身傲嬌小保镖拿捏得死死的。
兩局遊戲下來,已經快到十一點了。
溫言有些困倦了,江寒勁頭還很足。
[ JH:今晚的月亮真的好圓,同桌真的不欣賞欣賞嗎。]
[JH:古以圓月寄相思,言言,感受到我的思念了嗎。]
說着,又發了一張照片過來,這次是天空的圓月。
月光朦胧,将天空襯得靜谧蔚紫,姣姣銀月,漢漢星河,整個夜空似夢幻流沙。
溫言靜靜看了會兒,望向了窗外的夜空。
江寒沒騙他,今晚的月亮确實很漂亮。
突然想起江寒給他發的圖片好像是在外面,他剛想問“在哪”,就有人敲門了。
這個時候會敲門的隻能是遲隋了,溫言起身去開門。
放下手機時,沒注意到江寒打來了語音通話。手機是靜音,而那一秒,碰到了接聽。
“看你房間燈還亮着,還沒睡。”遲隋關心說。
“等下就睡了。”溫言說,“哥,你也早點睡吧。”
“我晚睡習慣了。”遲隋笑了笑,“本來是想明天給你的,但看你燈還沒關,就提前給你了。”
遲隋從身後拿出個小盒子,遞給溫言,又輕輕揉了揉溫言的頭:“好了,明天再看吧。”
“謝謝你,哥。”
“早點休息。”
遲隋不會跟溫言說生日快樂,但每年都會給溫言準備禮物。九年來,從不間斷。
溫言小心将小盒子放進了儲物櫃裏,這裏收藏着遲隋每年給他送的禮物,溫言每隔段時間都會進行打掃。
放好東西,溫言準備睡覺了。
想起手機還在桌上,便走過去拿。
然後,他看見了手機屏幕一直在通話中,那邊很安靜,沒有說話。
清淺的呼吸聲一下下漫過來,如在耳邊低喃。
不知爲何,溫言心跳突然快了一拍。
房間很寂靜,窗外滲進來的冷風讓人頭腦清醒,他輕聲喊了句“江寒”。
這一聲很輕,他确定江寒聽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