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考試後對答案時的生不如死,考試時間其實還是過得很快的,兩天時間一晃而過。
周五考完最後的一門,兩天沒來教室目睹慘狀的蔣家國終于出現在了講台,看到大家萎靡不振的狀态後,難得安慰說:“一場考試不能說明什麽,大家開學後再接再厲就是了,争取期末拿個好成績。”
本來周末放假是值得高興的日子,但衆人都被這場考試磨得沒了興緻,畢竟周一還得回來面對現實。
王俊林在底下忍不住肺腑,一場考試說明不了什麽,那成績通知家長幹什麽,要不然他也不會廢盡吧啦地想要及個格。
表面不在乎,背地裏卻是一把刀。
蔣家國很樂意看到這種場面,有壓力才會有動力,認清自已才能更好進步,這是他教學以來一直秉持的理念。
“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總結這次考試的不足。開學也有兩個星期了,希望大家也把心思放到學習上來。”
“高二是打基礎的時候,不要以爲還沒到高三就不認真學習,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我們學校不像其他學校嚴格管理,大家就更應該自覺要求。”
“好了,沒什麽事的話,大家就放學吧。”
前面巷子角落有幾個不良少年正在威脅要錢,而被威脅的男生一副唯唯若若的模樣,始終低着頭。
“不了,晚上有事。”
恃強淩弱,是人類界的本性。
“死結巴,你他媽今天沒有五十就别想走!”
“你這種人怎麽不早點去死,省得浪費空氣資源哈哈哈哈……”
生氣嗎?
憤怒嗎?
溫言在後台換工作服,一旁的陳星問:“欸溫言,你家住哪啊?”
陳星遺憾搖頭:“剛剛七班的幾個女生問我你去不去,你不去那得多少女生要傷心了啊。真是鐵打的校草,流水的真心啊。”
溫言笑,沒理他,拿起書包後說:“那我先走了。”
“要不打電話叫你同學來,要不你今天别想走,你自已選。”
蔣家國闆起臉,估計還記着開學第一天寒假作業一個字沒寫那事,多少帶點恨鐵不成鋼的私人恩怨在:“你還好意思說,你那狗爬字化成灰我都認得。”
男生被狠狠推倒在牆上,那群人把他包裏所有的東西都翻出來丢棄在地上,并惡意踩上了幾腳。
所以反抗吧,陷入絕境的幼鷹才能振翅。
男生像是終于有了反應,徒勞地想要伸手去阻止,然而這對于他們來說隻會激起他們更加惡劣的玩弄因子。
早死晚死都得死,還不如快活這兩天。
出來時傍晚的晚霞正豔,附近幾所學校學生都放了學。餘霞映着行人神色各異的臉,是人間煙火氣息。
蔣家國走後,教室裏人都一窩蜂散了。
“啊……我的、畫……”
這周五奶茶店老闆有事,六點不到就關了門。
“那還不遠,晚上要不要來一起踢足球?”
“喲,還想成爲大畫家呢。話都說不清楚,你配嗎!”
“哈哈哈哈,也不看看你自已長什麽樣子。呸!滿臉的痘痘真惡心。”
那幾個人應該也是初中生,嘴裏說着些難聽的話。應該是平時欺負人慣了,見男生隻從兜裏掏出了十塊錢後,瞬間不滿了。
他去的是學校附近超市,西街常去的一家正在裝修整頓,這幾天都沒有開門營業。小七口味挑剔,從小到大隻吃一個牌子的進口糧,且還不易買到。
他們一邊嘲弄,一邊用力去踩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素描畫。仿佛隻有通過這種方式,才能證明他們“強大”的存在。
你并沒有做錯什麽,這個世界卻如此待你。
聞言,叫張浩的男生立馬苦着一張臉叫喊:“這還沒出成績呢,老蔣你怎麽就開始‘殺雞’了。”
“他媽怎麽才這麽點錢,不是告訴你了這次是五十嗎!你他媽找打是不是!”
“行,下周見。”
摧毀一個人的内心很簡單,毀掉他最在乎的東西就行了。
“我、我……隻有,這麽多、錢了……”
萬萬沒想到竟是敗在了這上面。
正要出去時,蔣家國又說:“哦對了。張浩,你來我辦公室一趟。”
潔白的紙張一點點變皺彎曲,抹上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家裏小七的屯糧沒了,溫言出了奶茶店後去了趟超市。
“好吧。”
男生:“……”
男生砸下淚來,滾燙的淚水打濕了破碎的畫紙,他最終選擇了屈服。
這片路溫言不是很熟悉,學區房和拆遷巷縱橫交錯,喧嚣的吆喝聲不斷傳出,融合了幾分秋意傍晚的餘韻。
溫言腳步頓了下,是樓下的小孩。
“西街景泉小區。”
“娘娘腔哭什麽,惡心死了。”
“天啊,小結巴還會哭。”
“行了,煩死了,再哭揍你……”
眼看拳頭就要落下時,溫言剛想出去制止,就被一個聲音捷足先登了——
“仗着這麽多人欺負一個怕是不好吧。”
人未到聲先至,少年的嗓音散漫傳來,猶如狹着三月春風,撕破了這一方罪惡。
溫言看了眼來人後,不動聲色往樹後站了點。
江寒從馬路對面走過來,白色短袖張揚不羁,校服外套懶懶散散搭在肩上,十足的一副吊兒郎當模樣。
“警察叔叔沒有教過你們不要随便欺負小朋友嗎。”
江寒走過來說。
他臉上明明是帶笑的,眼底卻沒什麽笑意。
幾人被打斷,但見隻有江寒一人,瞬間又氣焰高漲了。
“你他媽是誰,我們欺負他管你屁事!”
“識相的就走開,不然連你也一起揍。”
“那真是不巧,我的字典裏就沒有‘識相’這個詞。”
輕挑散漫的語氣。
“靈頑不靈,那我看你是找打!”
一人說着,出手就往江寒身上招呼了過去。
江寒嘶了一聲,說了句什麽。
然後輕松捏住了那人的手腕,輕輕一折,接着便聽到了慘叫聲。
空氣中響起的清脆骨骼聲,令幾人頭皮發麻。
他們聽到江寒玩笑似的語氣說:“雖然我不像我同桌有潔癖,但也不是什麽東西都可以碰的。”
溫言:“……”
那人的慘叫還在繼續,平日都是欺軟怕硬的人。一但碰上比他們強的對手,立馬就慫了。
“放開我們老大!”
“知知、道我們是誰嗎,這條街都歸我們管……”
“那還真不知道。”
江寒聳聳肩,松了手,一副十足欠揍的口吻說:“抱歉,手滑。”
混混們氣了個半死,但又忌憚着江寒的實力,一時之間沒人敢動手。
恰巧,有人認出了江寒來。
“那是桐城一中的江、江寒……”
一人驚恐說。
此話一出,現場的幾人都變了臉色。他們可以不知道今天的天氣,但卻不能不知道江寒。
傳說中不費吹灰之力的一打十,換女朋友的速度堪比脫衣還快,路人光是聽聞名号就已聞風喪膽。
雖然謠言傳謠言隻會越傳越離譜,但江寒的名号确是如雷貫耳的。
看着那幾人瞬間變得青灰的臉,江寒無辜地炸了眨眼,說:“我有那麽恐怖嗎?”
混混們心說你有。
知道今日碰到了釘子,他們扶起他們疼得冷汗涔涔的老大,打算等下就溜走。
走到一半時,他們又聽到江寒在身後說:“哦,忘了告訴你們,這人是我的。”
言外之意就是,這人是我罩着的,你們不能再欺負。
聞言,幾人臉色不由又慘白了幾分,一溜煙加快腳步紛紛跑了。像後面有鬼在猛追一樣,其中一人還被摔了個狗啃泥。
江寒:“……”
我真有這麽可怕嗎?
幾人走了後,男生走過來道謝:“江、江大哥,謝……謝你。”
男生叫江平,住小區最邊上一棟,江寒去給他家太後牌友送東西時碰到過幾次。
挺沉默寡言一小孩,江寒以前幫過他幾次。
“沒事。”江寒說,“你不做聲他們隻會更加欺負你,以後我也不會次次幫你,你想不被欺負就隻有自已變強大。”
江寒難得會有這番言論,說得他自已都差點感動了。
男生點了點頭,撿起地上東西後再次道:“謝謝。”
這兩個字沒有結巴,說得字正腔圓,眼裏還閃着感動的淚花。
江寒低咳了一聲:“助人爲樂嘛,趕緊回家吧。”
男生走了,連帶着地上那些被毀得幹淨的畫。
江寒在原地站了會,忽然出聲說:“這位小友,看了這麽久的戲也該出來了吧。”
巷子寂靜,秋風瑟瑟,溫言從樹後面慢慢走了出來。夕陽撒在他身後,與初秋老巷融爲了一體,像一副安靜的山水油墨畫。
沒想到這人會是溫言,江寒愣了愣,說:“同……桌,你怎麽會在這?”
剛問完,又覺得自已這問題有點傻,放學了肯定是要回家,他好像從沒問過溫言家在哪。
“好巧啊,”江寒讪讪打招呼,“那你回家,我先走了。”
今天江詠從科裏回來,爲了防止被查崗,江寒隻能悲催地選擇早點回家。
但很快,走到公交站時,他就發現有點不對勁——
溫言跟在他後面。
江寒組了組措辭,指了指身後的巷子疑惑說:“你……不回家嗎?”
聞言,一旁站着的溫言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收回了目光。
剛好這時,五十三路公交來了,溫言背着單肩包上了公交。
江寒原地愣了一秒,也跟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