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着不浪費的精神, 林璐還是一口氣喝完了:“不太好喝。”
顧明西笑道:“當然不好喝,這是當藥的,又不是黃桃罐頭。”
說到黃桃罐頭, 林璐就開始流口水:“小西,你還有黃桃罐頭嗎?”
“早沒了,吃光了。”罐頭太重,顧明西姐妹除了嘗鮮那會兒,從來不會主動讓大哥郵寄,畢竟花在路上的冤枉錢太貴了。
林璐歎氣道:“哎,吃來吃去還是咱大哥做的黃桃罐頭最好吃, 外面賣的味兒不正。”
“那是因爲我家用料好,舍得用好料。”顧明西笑道。
“玉玉, 你也喝啊,嘗嘗看味道。”
鄭玉玉端着碗喝了一口, 她倒是不覺得難喝,反倒是說:“仔細品嘗味道還挺不錯。”
顧明西見她們喝得差不多了,拿了個保溫壺出來, 往裏頭挖了幾大勺的枇杷膏, 用熱水一沖:“我給小北送一些過去。”
“去吧, 這邊我們收拾。”林璐笑道。
林璐笑着摟住她:“我們一起努力,成爲對國家有用的棟梁之材。”
“反正我待着也沒事兒。”顧明西将保溫桶遞給她。
旁邊的幾個教授都是吃過苦頭的,聽了這話心底也多了幾分善意。
“我知道,咱倆都一塊住了幾年了,我還能不知道你的意思。”鄭玉玉倒是真的沒往心裏頭去。
等人一走,林璐忍不住說:“哎,真羨慕小西小北有這麽好的哥哥。”
原本十分鍾的路程,倒是廢了她半小時才走到。
卸下了圍巾和帽子,顧明西才覺得說話順暢了:“大哥寄了枇杷膏過來,你不是嗓子疼嗎,我給你送點過來。”
顧明西也不怵,落落大方的走進門打了招呼,笑盈盈的說:“正好各位老師都在,這是我家自己種的枇杷樹,我家大哥自己摘自己熬出來的枇杷膏,清熱宣肺、化痰止咳,冬天喝最好,老師們都嘗嘗吧。”
林璐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連忙解釋道:“玉玉, 我沒别的意思。”
這時候裏屋的人聽見了動靜,招呼道:“小北,讓你姐進來坐坐喘口氣。”
顧明北又是感動,又是無奈:“那也犯不着現在送過來,等晚上回去我就能喝上。”
顧明北作爲學生,今天是作爲助理在這邊幫忙的,裏頭都是學校裏的教授,如今他們在翻譯國外的書,因爲顧明北成績好,英文也好,所以才有這個助理的資格。
顧明西出門之前戴上了帽子,圍上了圍巾,還穿着最後的大棉襖,道兒上都是厚厚的積雪,顧明西不得不一個腳印一個腳印的往前拔着走。
北京的冬天總是很冷,屋内還好,屋外北風嘩啦啦的刮皮膚。
顧明北打開門,瞧見姐姐睫毛上都是冰霜,連忙拉着她進門:“三姐,這麽冷的天你咋來了。”
顧家姐妹已經手腳利落的,給老師們的茶缸都倒上了枇杷膏。
喝完了枇杷膏, 她覺得嗓子舒服不少,笑着說:“羨慕也沒辦法,個人有個人的命,我也會好好努力的。”
既然都是一個學校的老師教授,自然也都認得顧明西的。
“阿東是這倆孩子的大哥,當初我下放的時候,多虧了他照顧才沒遭罪。”
坐在最裏頭的是吳巍,這會兒忍不住笑道:“還是阿東自己熬的,那我得嘗嘗他的手藝。”
鄭玉玉還在小口小口的喝着,笑着說:“那我還羨慕你有一雙好爸媽呢。”
吳巍喝了一大口,忍不住誇道:“味兒正,比外頭藥房的要好。”
其餘教授也紛紛客氣的誇起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枇杷膏下肚,原本幹澀難受的喉嚨确實是好了許多,還有一種涼絲絲的感覺。
顧明西笑道:“大哥也惦記着吳老師呢,他寄過來的枇杷膏多,特意讓我到時候送一些給您。”
吳巍知道這是客氣話,但還是笑道:“那就謝謝你了,我記得你大哥愛吃酥餅,正好家裏頭有一些,到時候幫個忙順帶寄回去。”
“好,那我替大哥謝謝吳老師。”顧明西笑道。
說了一會兒話,保溫桶裏面的枇杷膏湯也喝得差不多了,顧明西就起身道:“各位老師,那你們忙,我先回去了。”
“小北,送送你姐。”
等姐妹倆一走,就有人問道:“老吳,你跟她們關系很好嗎?”
吳巍隻說:“當初多虧了他們家照顧,也算是救命之恩了。”
“怪不得都是下放,就你看着精神不錯。”一個教授打趣道。
“其實顧明北這孩子腦子快,知識也紮實,最難得是坐得住沒有那麽多花花心思,要我說留校也不錯。”
顧明北送了顧明西出去,還沒出門就憋不住的笑。
“三姐,我算看出來了,你這哪兒是給我送枇杷膏,是幫我拉關系來了。”
顧明西瞪了她一眼,壓低聲音說:“你不知道,留校的名額可貴着呢,争搶的人多,有些門路也廣,咱們無權無勢的,可不得跟老師們打好關系。”
顧明北卻說:“我要有本事自然能留下,要是沒本事拉攏關系也沒用。”
“那關系好總比關系差強多了吧。”顧明西戳了戳妹妹的額頭,“你啊,就是日子過得太順了,不知道人間險惡。”
顧明北摸了摸額頭,嘀咕道:“我怎麽會不知道。”
她伸手挽住姐姐的手:“三姐,你别老操心我,我知道要怎麽做的,倒是你,分配的事情還得多跑跑,要不然到時候分配一個不喜歡的工作,你可有的受了。”
顧明西笑道:“你還操心氣我來了,放心,那就是個清水衙門,壓根沒有人跟我搶,我主動提出來願意去,負責分配的老師指不定還感謝我。”
“那你快回去吧,帽子圍巾别忘了。”顧明北喊道。
顧明西又穿得嚴嚴實實的才出門,一出門,冷風吹過來,差點沒把她刮倒下。
“姐,你沒事兒吧?”
“沒事沒事,你回去吧。”
顧明北目送她走遠了,這才把門關上。
過了兩天,顧明西果然讓顧明北将枇杷膏送到了吳巍家。
開門的是吳萱萱,現在她身體好了許多,已經慢慢開始上課了。
這一次顧明西還有事兒,放下東西沒有多留就走了。
吳萱萱拿着瓶子進門:“小北說她還有事兒,就不進來坐了。”
周子衿正在熨衣服,聽見這話就說:“你怎麽也不多留留她,難得來一趟。”
“媽,小北說有事兒肯定就是有事兒,我留他做什麽,酥餅她倒是拿走了。”吳萱萱說。
周子衿放下熨鬥,無奈道:“你啊,小北那是客氣,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
吳萱萱卻說:“媽,你想太多了,小北跟我才不會客氣。”
說着打開罐頭聞了聞,一股濃郁的味道,讓她感慨道:“還挺香的。”
“那你泡一碗喝了,最近不是嘗嘗嗓子疼嗎。”
吳萱萱過去泡了兩碗,一邊喝,一邊笑着說:“以前在上河村的時候,我那時日日夜夜想離開那裏,結果現在來了北京,反倒是又不習慣了,冬天老是容易上火,總覺得幹。”
“南方是溼潤,但也冷。”周子衿喝了一口,笑道,“我倒是更喜歡這兒,幹是幹了點,但至少不冷。”
母女倆對面對喝完了一碗枇杷膏,周子衿也忍不住說:“怪不得你爸說好,确實是味道十足,喝完了之後嗓子都舒服很多。”
“是吧,小北說好的,肯定差不了。”吳萱萱笑道。
周子衿笑着說:“你啊,一口一個小北的,就跟親姐妹似的。”
“雖然不是親姐妹,但在我心裏頭,小北可别親姐妹還要親。”
周子衿想到自家女兒的那個親姐妹,倒是還不如沒有,她順口問了句:“隻聽你常提起小北,最近怎麽不見你提愛花了?”
吳萱萱歎了口氣:“愛花畢業了忙得很,寫信都少了,其實我也很擔心她。”
說着這話,吳萱萱靠在了周子衿懷中:“小北有哥哥姐姐,我有爸媽,可愛花卻什麽都沒有了,我知道她一直憋着一股心氣要過好日子,可總擔心她把自己累壞了。”
周子衿微微一笑,摸着女兒的頭發說:“個人有個人的命,她有心氣是好事兒,遲早都能過上自己想要的日子。”
“希望如此吧。”吳萱萱又說,“幸虧小柱是個好孩子,有他在,愛花還能輕松些。”
周子衿點了點女兒的額頭:“你就知道操心别人,也趕緊操心操心自己,等過兩年畢業了想幹什麽?而且也得找個好人家吧?”
“我覺得你爸有個學生就不錯,長得相貌堂堂的,人也斯文懂事兒,就是家遠了點,不過也沒事,到時候肯定分配在北京。”
吳萱萱一聽又是這個話題,忍不住苦了臉:“媽,你怎麽又提這個。”
“你看看人家阿東哥哥就從來不催小西跟小北,小西還比我大好多呢,她不也沒結婚。”
周子衿卻說:“你也知道小西年紀大了,她都快三十了,就是就裏頭沒催她沒有人管才拖到了這把年紀,再這麽等下來哪兒還有什麽好人家。”
吳萱萱捂住耳朵:“我不聽我不聽,你也是高級知識分子,結果思想覺悟還不如阿東哥。”
周子衿無奈道:“我是爲你好,女人總是要嫁人的,趁着年輕才能找到好人家。”
“那你跟爸說去,爸肯定不同意我早早嫁人。”吳萱萱哼哼道。
周子衿也知道丈夫縱容女兒,無奈道:“行行行,你就拖吧,我看你拖到啥時候去,大不了讓你爸養你一輩子,反正那是親爸,總不能嫌棄你。”
吳萱萱笑嘻嘻的摟住她:“你也是親媽,不準嫌棄我。”
周子衿拿愛撒嬌的女兒沒辦法,又想到她跟着自己吃了不少苦,其實也舍不得逼她:“對了,那事兒你跟小北說了沒有?”
吳萱萱啊了一聲:“我忘記了。”
周子衿戳着她的額頭:“你說你,怎麽把最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