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剛剛露出地面， 東方的曙光像一片胭脂紅的火絨似的，絢麗的有些過分，将整一個上河村都裝點的格外豔麗。
顧亮星拿着根醬瓜一邊吃， 一邊看着天空， 往裏頭喊了一聲：“小芸兒，快出來看雲。”
“大清早的，你就不能讓我們多睡一會兒。”顧芸還沒出來，顧明西嚷嚷道。
“閑着沒事幹就上山砍柴去， 快走。”
顧亮星摸了摸鼻子，沒敢跟兇悍的三姑吵， 轉身往老屋那邊走。
很快， 他就來到了老屋的廢墟上， 如今地基都被拆除了大半，隻留下一塊塊磚頭堆在旁邊的地面上。
顧亮星轉了一圈，終于在原本的院後頭找到了那根石柱子。
一看， 顧亮星驚訝的張大了嘴巴，醬瓜都掉了，他抓了抓頭發疑惑：“這東西原本是這個顔色嗎？”
石柱子已經大變樣了， 原本的血紅褪去， 展現出石材該有的色澤來，雖然也同樣偏暗色系， 但跟血紅不詳完全不同， 是一種帶着油脂色澤的黑玉， 看着就喜人。
顧亮星左看右看，也沒找到第二根這樣子形狀的石柱子。
顧明南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問了句：“大哥，我不想上班了。”
“剛我起太早了，就想着到老屋那邊轉轉，結果就看見那石柱子變了個顔色，從血紅變成墨色了，我覺得奇怪就想摸一把。”
當時他把東西往老屋一丢，就回家睡覺了，誰想到老大會大清早的過去看。
顧明南情商其實不低，跟周圍的同事也能相處的很好，但私心裏他很不喜歡這樣的世界。
見大哥沒有生氣的模樣，顧明南微微松了口氣，開口解釋道：“修理廠的待遇是不錯，對我也很提拔，但我總覺得這麽幹下去沒啥前程。”
顧明東伸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安慰道：“沒事兒，反正就是塊石頭，沒了就沒了。”
石柱子的事情就這麽過了，顧亮星背了黑鍋，其他人知道石柱子沒了，可惜了兩天也就過了。
倒是顧明南回來知道老屋塌了，還挺高興。
其實那石柱子昨晚就已經碎了，碎成一片片壓根不成型，收拾完黑霧之後，顧明東琢磨着東西沒了，跟孩子不好交代，又用異能重新粘了回去。
一聽這話，顧明南也不堅持了，點頭道：“這倒也是。”
不等顧明南繼續說，顧明東就解釋道：“先不說這倆孩子以後考到哪邊讀書，将來會不會回來，就看現在的經濟發展形式，幾年功夫就翻天覆地的，現在造了房子，指不定過兩年就過時了。”
形狀還是那個形狀，其實不堪一擊，也就隻能看個樣子。
顧明東難得睡了個晚覺，等他起床後，就瞧見自家大兒子跟前跟後，恨不得連早飯都幫他喂到嘴裏頭。
不得不說，在這方面，顧明南很是有前瞻性。
積年累月的下來，那上頭當領導的豈不都成了這種人，那廠子能的什麽好？
“怎麽了？”顧明東不像是這年頭的大家長，聽見孩子要放棄穩定職業就暴跳如雷，隻是好聲好氣的詢問。
誰知道這一碰，原本看着堅硬無比的墨玉石柱子， 嘩啦啦的全碎了，顧亮星手忙腳亂的想挽回一下，結果越碰碎的越快，連渣渣都沒留下。
可憐的孩子都發都炸開了，他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苦了臉。
顧亮星心底還覺得可惜，繼續說：“可是咱還沒弄清楚那到底是什麽呢。”
顧明南笑道：“那不是早晚的事情，趁着咱們家現在寬裕，早點造房子也合算。”
他忍不住蹲下`身來，伸出手指戳了戳那個石頭珠子。
“這就證明咱家跟着東西沒緣分。”顧明東又安慰道。
顧明東無奈道：“阿星阿晨還在讀書，你想的也太長遠了。”
顧亮星連忙解釋道：“爸，我真不是故意的。”
顧明東卻不這麽想：“還是再等等吧。”
“大哥，要我說咱直接把老屋的地基都推了，那邊的地方大，直接蓋兩個小二樓，阿星阿晨以後娶媳婦的新房子都有了。”
“尤其是跟領導吃飯喝酒，喝一頓下來，我都覺得自己要少活兩年。”
他壓低聲音說：“以前在咱溪源鎮還好，到了黛山市我才知道，這人有真材實料不夠，想要繼續升職就得給上頭說好話，送禮物。”
“誰知道我就輕輕一碰，結果那個石柱子就直接碎了，嘩啦啦碎了一地。”
老顧家得多倒黴，才能被這麽多人盯上，這一環套一環的，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誰。
這話倒是讓顧明東多看了他一眼，暗道自家弟弟這方面的直覺倒是挺厲害。
顧明東一聽，倒是也有些心虛起來。
顧明南歎氣道：“我倒不是不能說，不能送，就是心底覺得沒意思。”
拒絕了大兒子的“孝順”，顧明東吃完早飯，才問：“闖禍了？”
“這才一年多，黛山市都大變樣了，街上比以前熱鬧多了。”
“爸，我把祖宗的寶貝給弄沒了。”
顧明南又說：“我們修理廠還算好的，聽說有些廠子的領導不幹實事就喜歡開會，來來回回抓風紀，我覺得再這麽下去，這些廠子遲早被淘汰。”
許多年後，不少現在的鐵飯碗，就是毀在僵化、一成不變的體制上。
尤其是看見身邊不會阿谀奉承的同事，有本事也不一定能升職加薪，偏偏那些會拍馬屁的卻當了領導。
“可别有下次了。”顧明東笑着說道。
顧亮星見他一點兒也不生氣，微微松了口氣：“爸，下次咱家再發現什麽傳家寶，我肯定會好心一點。”
顧明東沉吟道：“不想上班，那你想做什麽？”
“總不能是回來跟我一起種地吧？”他打趣道。
顧明南笑嘻嘻的說：“那也沒啥不好的，咱大哥種的稻子比都别人家的好吃。”
顧明東挑眉道：“别拍馬屁，好好說話。”
顧明南這才将自己的計劃說出來：“其實一開始去黛山市就是爲了曉茹，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黛山，夫妻倆長年累月的見不着面。”
“誰知道人是去了，見面也不容易。”
“再過兩年曉茹就畢業了，按照她的意思是想回來當老師的，咱們溪源鎮的學校是差了點，但這裏是家，她一放不下孩子，二來也放不下家裏。”
錢曉茹是個極其戀家的女人，比起身邊的同學一個個都想要留在黛山市，亦或者去别的大城市，她從一開始就想着讀完就回家當老師，體面，也能照顧家裏。
再有一個，以錢曉茹的學曆如果願意回來，在鎮上當老師還是穩妥的，指不定熬兩年還能往上走，也算不錯了。
顧明南繼續說：“她要是回來了，那我留在黛山市做什麽，那不是白折騰了。”
“那你是想要回來？”顧明東問道。
顧明南壓低聲音說：“我想回來也不容易，鎮上運輸隊現在沒位置了。”
他以前的關系擺在那裏，還有錢師傅在老地方，真要回來走走關系倒也行。
但顧明南自己不樂意，都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他都去總廠了再回來，還不知道别人要說多少風涼話。
再者，他也不想一輩子在那邊修車。
“其實早些年去運輸隊，我也就是爲了掙錢。”顧明南看了眼自家大哥，低聲道，“我聽南山哥說了，他們倒賣東西更來錢。”
顧明東聽明白他的意思了，反問道：“你想跟謝南山一起幹？”
“阿南，你看看南山和淑梅兩口子就知道，他們現在的活兒得滿天下跑，連謝謝都顧不得了，三天兩頭得往外頭送。”
“再有一個，他們夫妻倆有個伴兒，兩個都是嘴皮子利索，樂意跟人打交道的人，你确定自己也可以嗎？”
顧明東不反對顧明南下海，但這些得提前考慮清楚。
顧明南一想，果然說：“也對……”
不過話音一轉，他低聲問：“大哥，你說我自己弄一輛車怎麽樣？”
“自己給自己開車，這樣一來賺錢多，二來也自由。”
顧明東倒是沒想到，自家弟弟這麽快有了這個念頭。
他沉吟了一會兒，提議道：“以現在的方向看，運輸将來也是會放開的，不過運輸的門道太多，在做之前你得做個市場調查。”
“市場調查？”
顧明東說道：“現在的運輸隊接的活兒，大部分都是工廠裏頭的運輸任務，這些任務應該是不會給到個人。”
“如果你自己弄一輛車搞運輸，要麽是兼做倒買倒賣的活兒，這樣你就考慮去哪兒弄貨物，到時候又在哪兒售賣。”
“要麽是接民間的單子，但這些單子可能很零散。”
顧明南原本隻是随口一提，被顧明東這麽一問，原本模模糊糊的想法反倒是變得真切起來。
他沉吟着慢慢思索着。
顧明東建議道：“這事兒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想，想好了，打定了主意，大哥總是會支持你的。”
有了顧明東這句話，顧明南一顆心倒是安定下來。
顧明南的想法一時半會兒實踐不了，上河村的大學生們倒是該出發去學校了。
吳萱萱早就去了北京，顧勇跟劉小柱商量了一下，決定一塊兒出發，他們的學校都在黛山市，離得不遠，可以相互照顧。
顧保家夫妻不太放心，有心想送他去學校，但被顧勇拒絕了。
“爸媽，我不小了，再說黛山市也不遠，到了地方也有人接，何必麻煩你們來回跑。”
“爸不怕來回跑，你考上大學了，可給我們老顧家光宗耀祖了。”
顧勇讪讪笑道：“我那算什麽大學，兩位姑姑才是真的光宗耀祖。”
“都一樣，你可是我們家第一個考上的。”至少在他們大房是。
顧勇隻得說：“阿芳姐會來接我，再說我跟劉小柱一起出發，也能相互照應。”
想到顧芳和劉愛花都在黛山市，錢曉茹也在，好歹能照顧着顧勇一些，夫妻倆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最後到底隻讓他們送到了鎮上。
看着孩子坐車離開，顧建國夫妻使勁揮着手，眼睛酸溜溜的，一時仿佛回到送大兒子去當兵的時候。
跟他們一道兒來送行的王麻子倒是樂呵呵的，還對顧保家說：“建國兄弟，孩子以後就是大學生，咱們以後可等着享福喽。”
顧保家心底不喜歡王麻子，但看着劉小柱的面子，還是應和了一句：“是啊，都是孩子自己争氣。”
“可不是，我也沒怎麽管，小柱這孩子就是生的好，打小就聰明。”王麻子樂呵呵的誇道。
顧保家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回上河村的一路上，就聽王麻子在那邊巴拉巴拉，愣是将劉小柱誇出一朵花兒來。
這倒也罷了，他還吹噓自己有眼光，運氣好，一副以後不用幹活就等着他們養活的架勢。
好不容易分開，顧保家的忍不住撇嘴：“這人真沒顔色，沒瞧見咱們都不愛搭理他。”
“算啦，以後小柱跟咱阿勇是同學，總得給他點面子。”
“給他三分顔色他都要開染坊了。”
罵了幾句，顧保家的忽然壓低聲音說了句：“生産隊都在傳，說劉寡婦以前就跟王麻子不清不楚的，劉小柱其實是他兒子。”
顧保家皺眉道：“不能夠吧？”
“怎麽不能，當年劉寡婦生這小兒子的時候，她男人都已經走了，算算時間懷上那會兒男人也病的半死不活的，哪兒還能那個。”
顧保家心底其實也懷疑，倒不是其他，而是以王麻子的爲人，能心甘情願的下地幹活，養活别人的兒子女兒，還讓他們讀書考試上大學，這怎麽看都帶着幾分古怪。
不過這些也隻能私底下想想：“愛花跟小柱都是好孩子，這些話你私底下聽聽就好了，别到處瞎說。”
他家的連忙道：“還用我說嗎，外頭人人都這麽傳。”
“整個生産隊，估計也就癟老劉不知道，他要知道估計得鬧起來。”
就連癟老劉媳婦和媳婦，估摸也都是知道的。
但她們都有默契的瞞着癟老劉，畢竟不管劉小柱是誰的種，都不是他們家的，這麽多年都過去了，這要是鬧騰出去丢的是大家的臉。
再者，有王麻子養孩子還不好嗎，萬一王麻子撂攤子不敢了，癟老劉不得又管着幾個侄子侄女，到時候虧的才是他們的錢。
他們跟劉寡婦死去的男人又沒感情，甚至十分厭惡，哪裏會爲他出頭。
于是慢慢的，劉小柱的身世成了上河村共同的秘密，大家夥兒都知道，大家夥兒都不說，隻瞞着癟老劉一個人。
這邊顧勇和劉小柱出發了，那邊顧明西和顧明北也得收拾行李準備出發。
要是想路上寬裕的話，其實她們倆早就該走了，可誰讓兩個姑娘都舍不得家裏頭，能多待一天是一天。
出發前一晚，姐妹倆收拾好行李，一個給家裏留下好幾個壇子是酸菜，一個炒好了一瓶一瓶的辣椒醬。
顧明東在旁看着，忍不住笑了：“這是想讓我們吃到過年了？”
顧明西笑道：“能吃到過年最好，等過年我們就回來了。”
顧芸在旁邊比劃；【三姑，四姑，我也會做。】
顧明北笑着摸了摸她的頭發：“讓我來吧，不多做點我不放心。”
臨了又開始交代兩個大侄子：“你們平時都在學校，回家的時候多留心一下你們爸，他白天幹活，有時候覺得麻煩就不吃飯。”
顧明東無奈解釋道：“就那麽幾次，我也不是不吃飯，是覺得天太熱所以吃了西瓜。”
“西瓜能當飯吃嗎？”顧明西不答應。
“大哥，人是鐵飯是鋼，幾頓不吃胃都要弄壞了，到時候你後悔也晚了。”
“你就是懶，仗着家裏頭沒人看着你。”
這一次顧明北也站在她這邊，甚至還說：“我們去北京上學之前，大哥你可是答應過會好好吃飯，會好好照顧自己，結果就這樣糊弄我們。”
“你要是再這樣，那我就不讀書了，回來給你做飯，盯着你吃一日三餐。”
顧明東難得被教訓的擡不起頭來，連忙求饒：“行了行了，我以後一定好好吃，不管天多熱都吃一日三餐，一頓不少，這樣可以了嗎？”
顧明西這才笑起來：“我會讓阿晨監督你的。”
“阿晨，你爸要是再不好好吃飯，你就給三姑打電報，到時候我立刻回來。”
顧明晨立刻保證道：“三姑四姑，我一定會好好盯着我爸的。”
這幅興師動衆的模樣，讓顧明東深刻的體會了一下什麽叫甜蜜的負擔。
顧明北炒好了肉醬、番茄醬、辣椒醬等各種醬料，都用玻璃瓶裝好了密封起來，放到陰涼的地方存着。
“大哥，這些裏面沒有水，耐放。”她解釋道，“有時候你要是覺得做飯太煩，就下一把面條，随便用醬拌一拌就能吃。”
顧明東笑着答應了，又說：“你們也帶一些走，不是說北京的飯菜吃不慣嗎？”
“吃着吃着就習慣了。”顧明西表示道。不過等臨走的時候，顧明東還是給她們帶上了不少東西，不隻有拌飯吃的肉醬，還有各種各樣的水果。
一路把她們送上了火車，顧明東才吐出一口氣。
一回頭，顧明晨笑道：“爸，你可是答應了三姑四姑的。”
顧明東隻得低頭：“行行行，兒子倒是管起老子來了。”
“平時我們都聽你的，但事關身體不能馬虎。”顧亮星笑嘻嘻的說。
另一頭的火車上，姐妹倆找到位置坐下，放下了行禮終于能夠歇一歇。
擦了一把額頭的汗，顧明西笑着說：“咱倆好像把大哥吓壞了。”
顧明北也笑起來，低聲說：“咱家大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咱們念叨他，哎，咱倆不在家總覺得不放心，阿星太粗心，阿晨也得上學。”
以前不知道，時間久了，姐妹倆就摸索出規律來。
他們家大哥主意正的很，但姐妹倆持之以恒的唠叨，尤其是切切實實帶着關心的唠叨，總能讓大哥妥協。
不得不說，姐妹倆也拿捏住了顧明東的軟肋。
顧明西笑道：“現在還好，就是怕以後阿星阿晨都出去上大學，那可真沒有人盯着大哥了。”
這話一說，姐妹倆都沉默了一下。
許久，顧明西忽然說了句：“哎，早些年咱是不是該勸勸大哥再找一個，這樣等阿星阿晨長大了，他也不會孤零零的一個人。”
“那會兒哪能想到咱們都會離開上河村。”顧明北也感歎起來。
不隻是他們，顧明南也不在上河村了，等三個孩子一走，大哥豈不是真的孤零零了。
兩個姑娘腦補了一番，似乎都已經看到自家大哥伛偻着背，形單影隻的留在村裏頭，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幹活，一個人做家務。
光是這麽一想，姐妹倆都覺得心酸。
她們顯然忽略了，顧明東現在正值壯年，站出去别人都喊一聲小夥子，再者他也不是一個人的事實。
顧明北先受不住了，連忙說：“等我畢業就回來。”
顧明西看了她一眼，搖頭說：“大哥肯定不答應。”
顧明北又問：“大哥肯定是不想再找的。”
不是她自誇，憑自家大哥的條件，真的要找的話早就能找了，即使大哥想要黃花閨女，這兩年也不是沒有人上門說親。
十裏八鄉的，誰家不知道老顧家起來了，弟弟妹妹當工人的當工人，上大學的上大學，對唯一的大哥還特别的孝順。
再者，顧明東也不顯老，長得好看不說，對妹妹也好，這對妹妹好的男人，對媳婦總不能太差吧。
雖說有三個孩子，但三孩子都長大了，也不用新進門的管。
兩個女孩對視了一眼，都無奈的歎了口氣，平時的小事情，她們倆唠叨唠叨大哥就妥協了，這樣的大事兒根本不可能聽他們的。
許久，顧明北忽然說了句：“我覺得大哥可能會喜歡讀過書的女孩。”
顧明西沉默了一下，聳了聳肩：“那還是咱們盯着點更靠譜。”
讀過書上過大學的姑娘，怎麽可能想嫁到上河村。
顧明東可不知道一雙妹妹因爲他的“孤單”問題操碎了心，他一回到上河村，就被顧三叔急急忙忙的拉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