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三個多月, 顧明南受傷的右手終于可以拆掉石膏了。
顧明南從小到大都是個閑不住的性子,這右手老是挂着不能用,可差點把他憋出個好歹來, 回家休養一個月後,他就天天嚷嚷着要去拆石膏。
每當弟弟上蹿下跳的時候,顧明東才會覺得這不是倔驢屬性, 而是屬猴子的,甚至一度産生把顧亮星跟弟弟隔離的沖動, 免得家裏頭再多出一隻猴子來。
當然,他沒把自己的想法付諸實踐,不然可能會被弟弟和兒子的怨念淹沒。
顧明東自然不可能答應, 顧明南年輕,看着身體強壯, 但小時候營養跟不上,身體其實沒有看起來那麽好。
好不容易養了兩年, 才把倔驢養成了肌肉驢,顧明東不允許他因爲覺得傷口發癢就拆石膏,弄得最後沒徹底養好。
在養成孩子這方面, 顧明東還有幾分強迫症和完美主義,既然在做了,就得做到最好。
過年期間, 顧三妹顧四妹兩個,直接把這位二哥當豬養, 生怕他營養不夠。
紮紮實實的養了一百天,顧明東才送顧明南去衛生院拆石膏。
路上,顧明南咧着嘴興高采烈,嘴上卻口是心非說:“大哥, 我一個大男人,拆個石膏而已,哪兒用得着你送。”
顧明東笑了笑:“走吧,既然找不到人,咱們就早些回去。”
說完還哐哐哐的拍自己的胸脯:“大哥,我覺得自己現在能一個打十個。”
顧明東很期待反噬的發生,而在遙遠的北京,錢家人正陷入一個個大麻煩,弄丢了香爐的錢三叔知道自己闖下了大禍,偏偏他根本記不清楚在哪裏丢了東西。
“這要是都吃了,那我臉都會變成綠色。”顧明南直歎氣。
誰知道女人聽了更加疑惑:“什麽錢三叔,我們家姓陳,住在這兒都好多年了,壓根不認識什麽姓錢的。”
顧明東随口解釋了一句:“你住院的時候認識的,沒想到給的地址都是假的。”
醫生聽了也哈哈笑:“養的不錯,确實可以去試試打十個,行了别在這兒耍寶耽誤别人看病了,回去吧,以後照樣能開車。”
可惜了,他沒辦法看到了。
他過來找人,原本也不是爲了叙舊,而是想看看反噬之力下,錢知一摔斷了腿,那麽錢家其他人會不會受到影響。
他沒管女人奇怪的眼神,迅速的轉身離開了。
拆石膏比打石膏簡單多了,鎮上的衛生院也能拆,但顧明東覺得既然要拆,拆完了還得好好檢查一下,确定沒有留下任何的後遺症。
顧明南一聽,頓時氣憤道:“什麽人啊,不想認識就直說,還弄一個假地址騙人。”
之前偷走香爐的時候,他可給錢三叔留下了個大麻煩,沒想到人家這住址根本就是假的,如今金蟬脫殼不知道去了哪裏。
“有個疑惑,想找人問問。”顧明東如此說道。
兄弟倆離開醫院,顧明東帶着弟弟往陌生的巷子裏走。
顧明東還是伸手敲了敲門,開門的是個四十出頭的女人,瞧見他疑惑的問:“你找誰?”
顧明東一想也是,錢家的大本營在北京,錢三叔來長河縣,可能隻是爲了見錢知一,見完就會離開。
顧明東微微挑眉:“是嗎,那可能是我記錯了地方。”
顧明南興沖沖的過去一看,結果苦了臉:“馬蘭頭、荠菜、蕨菜、毛毛菜……老三四妹,你們這是替我慶祝嗎,這是野菜開會,出門前你們不是說要做好吃的嗎,就這?”
顧明南東張西望,奇怪的問:“大哥,你來這兒幹嘛?”
給顧明南拆石膏的還是之前那位醫生,拆了之後檢查了一番,笑呵呵的拍着顧明南的肩膀說:“好小夥子養的不錯,之前我還擔心會落下病根,現在看恢複的很好。”
另一頭,顧明南也面露奇怪的瞧着自家哥哥:“大哥,你啥時候在長河縣也有認識的人了。”
“别嘚瑟了。”顧明東倒是多問了幾句,“醫生,确定這手不會有後遺症嗎?”
沒有了礙事的石膏,顧明南恨不得當場打一套拳:“我每天都吃雞蛋,隔一段時間就吃一頓肉,這要是還恢複的不好,那得多精貴。”
顧明東也不拆穿他那點小心思:“我進城有事兒,不是專門爲了你。”
顧明南不明所以,趕緊跟上。
顧明東過去一看,也有些奇怪的問:“哪兒來這麽多野菜。”
不提錢家人爲了找到香爐而兵荒馬亂,這一切距離上河村還很遠。
顧明南聽了也不在意,樂呵呵的說:“那等待會兒拆了石膏,我跟大哥一塊兒去辦事。”
顧三妹捂着嘴偷笑:“多吃點菜對身體好。”
說完沖出去想找人,可哪裏還有顧明東兄弟倆的身影。
于是顧明南特意選了個放假的日子,正好是星期天,兄弟倆上了去長河縣拆石膏。
顧明南就朝着大哥說:“你看,我就說肯定沒事兒。”
很快,他就循着記憶找到了那棟院子,還未走近,顧明東就知道錢家三叔壓根不在裏面。
顧明東兄弟倆回到家時,顧家姐妹正熱火朝天的在院子裏折菜。
上河村,爲了慶祝顧明南拆石膏,恢複健康,顧家姐妹說要做一頓好吃的等着兩個哥哥回來。
“錢三叔在家嗎?”顧明東開口問道。
“小夥子年輕恢複的好,營養也跟得上,你們家屬就放心吧,他這身闆比老虎還結實。”
女人望了望他們倆的背影,轉身進了屋:“這年頭啥人都有,這找人都能記錯地方。”
忽然,她啊呀一聲:“不會是找之前租房子的那個人吧,他娘的說好隻租一個月,結果把咱家屋子折騰成那樣就跑了,不行,我得去找他要錢去。”
“那倒是不用一頓都吃了,新鮮的涼拌吃,老一點的炒菜吃,剩下的還能腌起來慢慢吃。”
顧四妹笑着回答:“是愛花送過來的。”
“這兩天田裏頭的活兒少了一些,愛花就帶着小柱去地裏山上挖野菜,挖了不少,除了他們自家留下吃的,還往咱家送了一簍子。”
“之前我就提了一嘴想吃野菜了,愛花就給記下了。”
顧明東挑眉,暗道劉愛花這個小姑娘倒是挺懂得感恩,野菜是不值錢,生産隊到處都是,可卻是她唯一能拿得出來的東西。
“看着很嫩。”顧明東評價了一句。
顧四妹笑道:“可不是嗎,愛花肯定選了最嫩最好吃的送過來。”
顧三妹也說:“還别說,隔壁是歹竹出好筍,愛花和小柱都比那兩個強多了。”
“不能比,要我說劉嬸也是犯傻了,那種動手打親媽的兒子有什麽好,偏偏她想不開,扔下西瓜撿芝麻,真不知道她怎麽想的。”
一聽是劉愛花送來的,顧二弟也不急着挑刺了,索性蹲下來幫忙,結果他毛手毛腳的,很快被顧三妹嫌棄的不行:“顧老二,我求求你了,閑着沒事出門找阿星他們仨玩成不成,别給我們添亂了。”
“我這不是給你們幫忙,哪兒添亂了 ?”
“你自己瞧瞧,最嫩的部分都被你掐成啥樣了,這還能吃嗎?好好的野菜都被糟蹋了。”
顧明南站起身:“得,我還不愛幹這事兒。”
說完真的出門找三小的玩去了。
顧明東倒是坐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見兩個妹妹手腳利落的将野菜全部收拾過,過了水看起來水靈靈的,一看就知道滋味十分不錯。
像是荠菜馬蘭頭,過了水直接涼拌,加一點香油就特别好吃。
家裏是不是快沒香油了?顧明東琢磨着這段時間吃的多,買的少,下次去鎮上要記得補一些。
想了想,顧明東便說:“ 咱家是不是攢了不少雞蛋?”
顧四妹頭也不擡的回答:“還有二十二個。”
這可不少了。
自從家裏頭養的雞長大後,老顧家吃雞蛋就不需要花錢去買了,别人家養的雞兩三天才生一個蛋,可他們家的每天生一個。
顧四妹看着都覺得奇怪,爲什麽自家的母雞生蛋特别的勤快。
她觀察了一段時間,隻能歸結于雙胞胎跟顧芸特别勤快,每天都捉蟲子挖蚯蚓喂他們,母雞吃的好,生蛋自然就勤快。
不過老顧家吃蛋也厲害,顧明東覺得這十天半月才能聞到肉腥味的日子不行,尤其是家裏頭除了他之外的人都還在青春期,營養跟不上。
所以條件允許之後,家裏頭每個人每天至少吃一個雞蛋,母雞生的再快也攢不下。
整個生産隊像是他們家這麽吃的,絕無僅有,大部分人家養了雞生了蛋,都要攢起來換錢,隔三差五才舍得蒸一個大家分着吃,也就是嘗嘗味兒。
老顧家如今還有雞蛋,是因爲顧明南受傷後,廠裏頭和生産隊熟悉的人家都送了慰問品過來,其中也有精貴的雞蛋。
雞蛋放不太長久,顧四妹就先吃别人送的那些,自家的才攢了下來。
顧明東點了點頭,開口道:“你數十個雞蛋,給愛花他們拿過去。”
顧四妹一怔,随即露出笑容來:“還是大哥心最好。”
十個雞蛋可不是小數目,生産隊許多人家,媳婦生了孩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吃十個。
顧明東笑了笑:“快去吧。”
顧四妹清脆的應了一聲,轉身進了廚房。
顧三妹繼續擇菜,口中說道:“他們都說愛花犯了傻才分家,要我說分家才好,要是不分家的話,别人送給他們的東西,都落不到他們肚子裏。”
這倒是實話,别人不知道,顧明東卻知道王麻子的小動作,雖然他心疼的是兒子小柱,但送過去的東西卻是兩個人一道兒吃。
劉愛花姐弟倆日子過得還成,王麻子也算是功不可沒。
顧四妹拿了個籃子,小心翼翼的裝了十個雞蛋,拎着就往山腳下的茅屋走。
她到的時候,正巧劉愛花也搬了個破凳子在門口擇野菜,劉小柱蹲在旁邊幫忙。
瞧見顧四妹過來,劉愛花連忙招呼:“小北,你怎麽過來了?”
顧四妹沒在外頭說,拉住她進了屋:“愛花,你看這是什麽。”
“雞蛋!”劉愛花下意識的驚叫一聲。
顧四妹笑着說:“是大哥特意讓我拿來的,你們留着慢慢吃。”
劉愛花眼眶一紅,連忙推拒:“不行不行,我送野菜過去是感激你們一家的照顧,不是想換雞蛋吃,這些雞蛋我不能拿。”
顧四妹卻說:“這不光是給你的,還有給小柱的,你忍心小柱一直長不高嗎?”
一提起劉小柱,劉愛花就猶豫起來,她自己也饞雞蛋吃,但能忍着,可總舍不得弟弟跟着自己一起受苦,畢竟是她堅持,小柱才會跟着她離開劉家的。
以前在劉家,偶爾劉寡婦也會偷偷藏起一個雞蛋,讓姐弟倆分着吃,而小柱跟着她分家之後,劉寡婦卻再也沒拿來過。
顧四妹繼續說:“愛花,你勤勞勇敢還聰明,分家之後眼看着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不過是幾個雞蛋,你先拿着吃,等将來有條件的再還給我家也是一樣的。”
劉愛花眼眶通紅,感動的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覺得大哥肯定也覺得你厲害,所以才會讓我拿雞蛋過來。”顧四妹笑着說道。
劉愛花擦了擦眼角,哽咽道:“小北,那我就厚着臉皮收下了,你放心,我一定會還的。”
顧明北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淚,笑着說:“好,我相信你。”
劉愛花吸了吸鼻子,就連她親媽也不相信她,覺得她帶着小柱分家是自己找苦頭吃,可顧明北卻說相信她。
以前在劉家住着的時候,劉愛花經常聽見大哥對老顧家的咒罵,但她卻覺得老顧家都是心地善良的大好人。
劉愛花想起什麽,轉身進了屋,再出來手裏頭就拿着一個油紙包,裏頭還有兩塊餅幹。
“小北,吃餅幹。”
顧明北愣了一下,沒想到劉愛花還能有餅幹。
劉愛花沒解釋,隻說:“放了很久了,大概有些潮了,你可别嫌棄。”
聽見這話,顧明北接過去咬了一口:“真香,餅幹啥時候都好吃。”
見她吃了,劉愛花也跟着開心起來,比自己吃了還覺得高興。
這些餅幹是突然出現在屋子裏的,一開始劉愛花害怕的要死,但慢慢的,她便察覺出不對勁來,家裏頭的糧食每次快見底的時候,總會多一些出來。
一次兩次倒也罷了,次數多了,劉愛花便發現了異樣。
劉愛花是個聰明的姑娘,晚上便偷偷裝睡,想看看到底是誰在背後幫他們。
一開始,劉愛花以爲是劉寡婦,因爲别人的話肯定白天正大光明的來,隻有劉寡婦是親媽,卻可能怕被劉大柱發現。
誰知道這一裝睡,看到的不是劉寡婦,而是王麻子。
劉愛花當時吓得夠嗆,等緩過勁兒來卻意識到不對勁。
王麻子爲什麽要這麽做,如果是看中了她,那也得白天送過來才能要好處。
劉愛花忽然想起曾經聽見的隻言片語,母親跟大哥吵架的時候牽扯過王麻子。
她心底升起一個大膽的猜測。
從那一天開始,劉愛花沒有再拒絕王麻子的好意,隻假裝沒有發現。
顧明北留下雞蛋沒多留,很快就回去了。
劉愛花眼角還紅彤彤的,哭過之後心情倒是不錯,她笑着摸了摸弟弟的腦袋:“小柱,中午姐給你炖雞蛋羹吃。”
劉小柱猛地點頭,開心的笑起來。
劉愛花舍不得煮雞蛋吃,加了多多的水,頓了一大碗的雞蛋羹,即使沒加任何東西,隻放了幾顆鹽巴,聞起來也特别的香。
“小柱,快吃吧。”劉愛花往弟弟碗裏頭挖了一大勺,自己卻隻夾野菜。
劉小柱拿起勺子,也幫姐姐挖了一大勺:“我們一起吃。”
劉愛花高興的笑起來,點了點頭,沒拒絕弟弟的好意。
姐弟倆就着雞蛋羹,将紅薯和野菜都吃得幹幹淨淨,就連湯底都沒留下,劉小柱直接端起來喝了個幹幹淨淨,碗都舔的發亮,不用洗都光潔如新。
肚子裏有熱乎乎的雞蛋羹,姐弟倆的心情都好了許多。
下午的時候,劉愛花就帶着弟弟繼續上山挖野菜,新鮮的野菜好吃,曬幹之後還能儲存起來,這時候到處可見的野菜,到了冬天也是一道美食。
上了山,劉小柱就撒丫子跑了,劉愛花也不喊他,都是生産隊的孩子,對前山熟悉的很。
劉愛花打算多挖一些,吃不完就做成菜幹,這樣等到了冬天他們也不怕挨餓。
還有小北,小北喜歡吃荠菜,自己可以挑最嫩的送過去,老顧家人不少,但不是上班就是上學,肯定沒工夫挖野菜。
劉愛花心底做着長遠的打算,手底下挖野菜的動作卻飛快。
忽然,一個聲音從樹叢後傳來:“你想認字嗎?”
劉愛花猛地擡頭朝着樹叢看去,卻見吳萱萱站在後頭,正探出腦袋看着她。
因爲住得近,雙方難免會打照面,所以劉愛花也是認識那幾個人的,隻是相互之間沒交情,也不熟悉。
她有些驚訝的看着吳萱萱,抿了抿嘴沒說話。
吳萱萱似乎還有些着急,又問了一句:“你想認字嗎?”
劉愛花奇怪的看着她:“你問這個做什麽?”
認字,她當然是想的,可是沒這個條件。
以前還在劉家的時候,劉大柱和劉寡婦都覺得女孩子沒必要讀書,反正将來是要嫁人的,而且讀書那麽費錢,劉家也拿不出來。
等離開劉家之後,以姐弟倆那點工分,能填飽肚子已經不容易,更别提上學了。
劉愛花心底也渴望着讀書,可惜她跟顧明北不一樣,顧明北有一個疼他的哥哥,家裏頭還有兩個工人,願意花錢送女孩子去讀書。
心底不是不羨慕,但劉愛花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兒,默默的認命了。
吳萱萱握緊了拳頭,像是下定了決心:“如果你想認字,我可以教你。”
劉愛花擡頭看了她一眼,低下頭繼續挖野菜。
吳萱萱心急了,上前兩步問:“你不想嗎?我看見你拿着樹枝在地上塗塗畫畫,但你把自己的名字寫錯了,愛字多了一點。”
劉愛花擰起眉頭:“你監視我?”
吳萱萱連忙解釋:“不是監視,你在門口寫字,我是無意看到的。”
當時劉愛花在寫自己的名字,那是顧明北教她的,是她唯一會寫的幾個字之一。
“你知道的吧,我們家雖然成分不好,但我爸媽以前都是讀書人,我也認識很多字,我可以免費教你。”吳萱萱說道。
劉愛花抿了抿嘴,搖頭道:“你是壞分子,我不跟你學。”
吳萱萱一聽,愣在了那裏。
劉愛花見自己一句話,吳萱萱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看着似乎要哭出來,倒是有些于心不忍。
但吳萱萱并沒有真的哭,她吸了吸鼻子,隻是有些失落的低下頭,轉身拖着沉重的腳步往山下走。
劉愛花開口叫住她,奇怪的問道:“你爲什麽要教我認字?”
吳萱萱猛地回頭,看着她沒說話。
劉愛花道:“你不說實話我怎麽能相信你,要是我跟你學認字的事情被别人發現,我也會挨**的。”
吳萱萱聽出她話裏頭的意思,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我想讓你教我辨認野菜。”
“什麽?”劉愛花懷疑自己聽錯了。
吳萱萱低下頭:“我觀察過了,生産隊的社員挖野菜總能一筐一筐的帶回去,我卻隻認識一兩種,每次都挖不到多少。”
“所以我想找個人教我辨認野菜,這樣我就能挖到足夠多的野菜了。”
但是生産隊的社員是不可能教他們的,白天的時候,吳巍和周子衿得幹活,根本沒辦法分心去學這些,吳萱萱觀察了好久,才把目标放到了隔壁的小姑娘身上。
單純樸素的要求,倒是讓劉愛花生出幾分同命相憐的感覺來。
她仔細打量着吳萱萱,黑痩黑痩的,一看就知道沒少挨餓。
相比起自家來,這幾個臭老九的日子肯定更慘。
他們做過什麽壞事兒嗎,劉愛花不知道,她隻知道這幾個人很安分,在生産隊幹得多吃的少,沒有什麽存在感。
她過得辛苦,卻總算有幾個親朋好友願意施以援手,讓他們姐弟兩個不至于餓死凍死。
可卻沒有人會幫吳萱萱。
“就這麽簡單的要求?”劉愛花奇怪的問道。
吳萱萱補充道:“還有蘑菇,我也不認識哪些蘑菇可以吃。”
他們一家三口看從生産隊的人撿蘑菇挖野菜吃,心底也羨慕的很,周子衿也曾經想進山撿蘑菇吃,但被吳巍阻止了。
蘑菇吃錯了,可是會死人的,這可比餓肚子嚴重多了。
吳巍忍不住感慨,他學的是農機,對撿蘑菇也毫無章法。
劉愛花不知道這些理由,猶豫了一會兒,就開口道:“你不用教我認字,我也可以教你認野菜。”
吳萱萱的眼睛蹭的一下亮了起來:“真的嗎?”
劉愛花點了點頭:“很簡單的,你過來仔細看看就知道了,不過不能挖錯,有些野草跟野菜長得很像,那都是有毒的。”
吳萱萱蹲着她身邊,仔細的看着,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樣。
一瞬間,劉愛花甚至覺得這個壞分子還挺可愛,她沒有掖着藏着,把自己認識的野菜都告訴了她。
吳萱萱也聽得很認真,恨不得拿筆記下來,臨了才道:“你教我認了這麽多野菜,我卻沒有什麽可以幫你的,你真的不想認字嗎?”
見劉愛花猶豫,吳萱萱又說:“我們小心點,不會被别人知道的。”
劉愛花搖頭說道:“我白天也得上工,隻有晚上有時間。”
“那正好,我白天也得上工,等晚上才能教你。”吳萱萱笑起來。
“咱們就這麽約好了,你教我認野菜,我教你識字,每天晚上吃過飯我就去找你。”
被她的笑容帶動,劉愛花也忍不住笑起來,山澗中,兩個小姑娘對視一笑,倒是顯得比盛開的野花都要嬌豔。
在劉愛花的幫助下,吳萱萱第一次挖到了一籃子的野菜,都是嫩生生的,一看就好吃。
她們倆沒敢一塊兒下山,吳萱萱先走,劉愛花打算找到弟弟再一塊兒回去。
提着滿滿當當的竹籃子,吳萱萱好心情的哼起歌兒來。
蓦然,旁邊樹林裏的動靜吸引了吳萱萱的注意,她停下腳步,藏在樹後往林子裏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