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肚子好疼!”白小花捧着肚子, 哭着喊道。
一開始她是裝的,但小肚子墜墜的疼痛越來越明顯,白小花也驚恐的叫起來。
吳夢婷方才是驚慌, 那現在就是害怕,她連忙說:“不是我, 是她自己摔倒的。”
“啊,好多血!”
“這快送醫院啊!”
眼看白小花痛得渾身顫唞,褲子上已經滲出了血液,周圍的婆娘也顧不得以前那點事情,去喊人的喊人,幫忙的幫忙。
劉寡婦跟劉大柱急急忙忙的趕來, 白小花已經被擡到了闆車上。
劉寡婦一看那滿眼的血,差點沒暈過去:“剛才還好好的,怎麽就這樣了。”
劉大柱更是罵道:“懷着大肚子還要來看熱鬧, 現在好了,要是我兒子有什麽事情,看我不收拾你。”
不過——他得仔細想想怎麽用才最好。
原本她就是肚子有些不舒服,才拉着劉大柱去了醫院,這年頭營養不良的孕婦太多,醫生也隻是讓她注意休息。
這會兒還未經過鮮血洗禮,思想還沒那麽激進的紅袖章們都紛紛搖頭:“要不算了吧,都見血了,不吉利。”
外頭鬧得厲害,金老五瞧了一眼,掉頭問:“這還查不查?”
雖然平時劉寡婦在生産隊的人緣十分一般,但上河村護短,自然是偏向自家人的。
金老五嘿嘿一笑,避開人低聲勸道:“最近形勢不對,鬧得越來越厲害了,幸虧咱這邊還算講道理。”
嚴億——嚴海,顧明東徹底明白會是誰去舉報。
吳夢婷隻覺得自己冤枉:“我說的都是真的, 好好的我撞她做什麽。”
“你跟我說沒用,到時候你跟劉寡婦說去。”劉三嬸道。
臨走的時候,顧明東拉住金老五,意有所指:“老五,今天謝謝你了。”
見弟弟妹妹臉上帶着幾分驚恐,顧明東安慰道:“咱家是紅五類,怕什麽。”
顧明東不知道的是,他還沒動手,白小花卻已經自作自受。
幾個紅袖章也不客氣,在顧家一頓造,端出來的瓜子都吃的幹幹淨淨。
金老五拉着把顧明東,低聲道:“我知道你有怨氣,但這事兒真不好查,現在鎮上到處都是送匿名信舉報的。”
他們隻是底層紅袖章,又不是公安,哪裏查的清楚。
顧四妹也憂心忡忡道:“以後咱得小心些,不能讓人發現了。”
心思震動,顧明東卻并未露出分毫異樣。
“那小子别讓我逮着,不然我非得好好教訓他。”
“你是不是有個表哥跟嚴家走的近,這次主要舉報的對象不是你,是鎮上文化局那個嚴億,嚴局長,不過在他們家也沒查出什麽問題來,幸好沒問題,不然你們也得跟着倒黴。”
人一走,顧二弟連忙把門關了。
偏偏她壓根不當一回事兒,先是回家鬧了一通,還踩點舉報,臨了回到上河村生産隊也不好好休息,反倒是出來看老顧家倒黴。
說完拍着他的肩頭道:“走了,有空再一起除害去。”
顧明東卻已經有了懷疑對象,他淡淡道:“既然這樣,我也就不爲難你們了。”
金老五拍着胸脯說道:“好兄弟,夠義氣,你們可是紅五類家庭,以後誰要再敢來鬧就是跟我們過不去。”
劉三嬸冷眼看着她:“呦, 往日裏跟大柱媳婦親親熱熱好姐妹,現在出事兒了一推二六五,你倒是一幹二淨。”
他微微垂下眼眸,心底有些震驚,就在剛才白小花暈過去那一刻,異能居然感受到一陣能量波動。
顧二弟提議道:“要不咱挖個地窖藏東西。”
顧三妹卻擰着眉頭說:“也不一定,咱家有些吃的喝的,較真起來也……”
方才紅袖章來鬧得的時候,癟老劉不見人影,這會兒倒是冒出來:“還說什麽,趕緊上醫院。”
他百思不得其解,孫淑梅的那顆玻璃珠明明還在,并未被白小花使用,可白小花身上怎麽會有能量波動?
顧二弟道:“也是,生産隊别人會出事,咱家怎麽可能出事。”
“對,跟我們過不去。”紅袖章們也覺得這顧明東特别給面子。
回頭就罵道:“到底是誰跟咱家過不去,還舉報,我呸,讓我知道是誰看我不揍死他。”
吳夢婷不敢跟上去, 爬起來就想走, 卻被劉三嬸一把拽住:“等等,你不能走。”
說完還讓顧二弟去端了茶水點心出來招待:“這誣告舉報的人太不是東西,還讓你們大晚上的白走一趟,來來來,坐下吃點東西休息一會兒。”
至于那股奇異的能量,他遲早會弄清楚。
幾個人鬧鬧哄哄的走了。
回到房間,顧明東将錢重新拿出來,那塊爛泥重新扔回到抽屜裏。
坐了一會兒,他拆開牆壁上的一塊磚頭,夾層裏放着一封信,杜萍萍寄給她,能讓劉寡婦一家跟着倒黴的信。
聽着弟妹幾個商量着藏東西,顧明東心底也厭煩起來,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吳夢婷含着眼淚說道:“真不是我撞了她, 是她自己不當心。”
誰知倒黴沒看到,反倒是被吓得夠嗆,被吳夢婷撞了一下狠狠跌了一跤。
原本就不穩當的孩子,就這麽掉了。
等劉家人将她送進醫院,醫生一看就搖頭:“來得太晚了,孩子已經沒了。”
劉寡婦臉色一沉,拍着大腿就哭:“我的乖孫啊,就這麽被你媽折騰沒了。”
劉大柱也是黑着臉:“整日裏好吃好喝的伺候你,連個孩子都保不住。”
肚子還在抽疼,母子倆哭罵的聲音讓白小花的腦子也跟着抽痛起來,就像是有一把鑽子在她腦袋裏頭使勁鑽,她蜷縮着,臉色慘白。
無論母子倆如何打罵,白小花都一動不動。
“你們要吵出去吵,這裏是醫院。”醫生見多了,不耐煩的罵了一句。
最後還是癟老劉出來打圓場:“嫂子,大柱,反正你們還年輕,孩子沒了還能再生。”
劉寡婦兩人這才收斂了一些。
醫生又問道:“你們住不住院,以她現在的身體最好是住院幾天觀察觀察。”
“孩子都沒了,還住什麽院。”劉大柱冷哼一聲,直接扛着人就走。
癟老劉皺了皺眉頭,到底是侄媳婦的事情,他也不好多管。
鬧騰了這麽一出,他們從醫院再出來的時候天都蒙蒙亮了。
劉大柱推着闆車,白小花不言不語的躺在車上,劉寡婦抿着嘴跟在旁邊,臉色陰沉,癟老劉也不想多說什麽。
忽然,前方孫強陪着嚴家人路過。
白小花猛地抓住衣服,遮住自己的臉。
肚子又一陣一陣的抽痛起來,白小花咬緊牙關,格格作響。
流淌着的鮮血,似乎将一部分靈魂也牽扯着,離開了白小花的身體。
“啊,我頭好痛!”白小花忽然慘叫了一聲。
劉大柱卻嗤笑道:“孩子沒了,這會兒你倒是裝上了。”
男人冰冷的言語,刺痛着白小花的心,她死死的咬緊牙關,不敢再發出聲音。
一隻手撕扯着白小花的腦子,穿書之後一直被她壓制在深處無法喘熄,甚至一度已經消失的靈魂,緩緩滲透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白小花身體一松,徹底昏睡過去。
嚴海一個卻壓根沒注意馬路對面的人,正沉浸在離别的不舍之中。
車站上熱熱鬧鬧,到處都是人,嚴海拎着自己的行囊,這瞬間忽然有些害怕。
他到底是從小被寵愛,第一次離開家的孩子。
嚴父嚴母眼底也滿是不舍,卻還是沒挽留:“阿海,到了地方好好幹活,明天我跟你媽也會出發,等到了地方我們會給你寄信,到時候再聯系。”
經過昨晚的事情,嚴海也不再反對父母去支援邊疆了,還說:“爸,媽,你們放心,我能照顧好自己。”
嚴父歎了口氣,跟嚴母一起往車上送行李。
嚴海強忍住心底的不舍和眼底的酸澀,假裝沉穩的笑着說:“強哥,你可得時常幫我照看院子裏的花,不然等我回來那些花全爛了。”
“那肯定,我保準照顧好。”孫強一口答應。
火車鳴笛的聲音轟然響起,嚴海不舍的看着家人朋友,忽然伸手一把抱住爸媽:“爸媽,你們也要照顧好自己。”
“我們兩個人還能相互照顧,你放心。”嚴父拍着他後背。
嚴海又轉身一把抱住孫強:“強哥,你保重。”
“保重。”孫強眼睛也在發酸。
嚴海離開之前,忽然說了句:“強哥,小花如果過得不好,你告訴她,我會等她。”
沒等孫強反應,嚴海就轉身上了車。
看着火車越走越遠,孫強忍不住罵了句:“嚴海啊嚴海,你上輩子是情聖吧,都這樣了還惦記着白小花。”
他心底歎了口氣,爲兄弟不值。
但不知道爲什麽,回去的路上,孫強忍不住回憶起那個夢,在夢裏,白小花對嚴海不離不棄,即使再苦,他們也依舊相互扶持的走了下去。
孫強拍了一下額頭,罵了一句:“我也是瘋了,那就是個夢。”
嚴海一上車就再也忍不住了,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他想回頭看看家人和朋友,卻被眼淚模糊了視線。
火車越走越遠,嚴海再也看不到溪源鎮了。
他打開自己的背包,裏面放着一塊幹幹淨淨,被洗的有了毛邊的帕子,那是白小花送給他的禮物。
嚴海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将帕子塞在了最底下,愣愣的看向窗外。
此刻的嚴海并不知道,就在同一輛火車上,間隔三節車廂的地方,一個女孩兒猛地醒了過來。
身邊使勁掐她人中的女孩松了口氣:“黑妹,你可算醒了。”
被叫黑妹的女孩也就十六七歲的年紀,皮膚很黑,她惶恐的看着周圍:“這是哪裏,你們是誰!我媽呢、阿海呢……”
方才救她的女孩臉色古怪:“我是劉雲啊,這是去下鄉的火車上,你是不是餓昏頭了,來,吃一塊紅薯墊一墊。”
黑妹猛地被塞了一塊紅薯,心底更加驚恐。
女孩卻繼續說:“你說你怎麽就這麽犟,你媽都死了這麽多年,你爸多偏心你還不知道嗎,爲了不下鄉跟他鬧絕食有啥用,把自己餓出個好歹來,最後下鄉的還不得是你。”
一連串的話聽得黑妹迷迷糊糊,猛然,她一個翻身爬起來:“我要回去,阿海還在等我。”
說完轉身就要跑。
身旁的人連忙拽住她:“你要去哪兒,這是火車,你不想要命了?”
“我要下車,我要回去,他還在等我。”
“誰在等你,壓根沒人等你啊!”劉雲幾乎要拽不住她。
下一刻,黑妹兩眼一翻,整個人癱倒下來。
劉雲連忙摟住她,心底歎氣,覺得黑妹可憐可恨,但還是幫她跟周圍人解釋:“她家有了後媽就有後爸,把她打發出來下鄉一分錢都不給,連衣裳都不讓她帶,這才想不開了。”
“她都餓了好幾天了,家裏頭連路上的糧食都沒給,她性子也倔,讓她先吃我的也不肯……”
一時間車廂内都議論起後媽後爸來。
上河村生産隊,被粗暴的扔到床上,白小花卻幽幽醒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