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晴空萬裏的天際, 突然響起滾滾的雷霆聲。
厚厚的積雲聚攏而來,随着閃爍的雷光迅速移動, 就像是盛怒的神明出行, 所過之處無人可擋。
秦家大宅上方,無數聚集而來的飛船都看見了這一幕。這個星球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各方勢力,近乎都在這裏了。
還有許多一無所知的吃瓜群衆,正擱這老遠不怕死地舉着終端, 對星網上的人民直播:“突然就變天了, 好特别的積雲!有人知道這是什麽天象麽?”
地面的樹木突然大幅度搖晃起來, 彎折下脊梁, 飓風将門簾拍打地“哐啷”作響,行人的身影漸漸開始站不穩。
此時天空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如同從正午一下子切換到了子夜。
突然, 天上雲雷翻湧的正中央,出現了一點點璀璨的金。
直播的終端界面上,彈幕在這一刹猶如海潮般湧來,滿屏都是密密麻麻的白字。然而行人早已無暇顧及,兩眼隻餘下那抹金色。
那些圍攏在它周身的巨龍們齊刷刷轉頭,其中一頭一甩尾巴,就将炮彈攔截住踩碎在了腳下,兇神惡煞地望過去。
集合了大自然的偉力, 與金字塔頂端存在的壓倒性威勢。
“瘋了麽!剛才誰發動的攻擊!??”
是遠古吹來的号角, 是荒蕪天地間倏然蘇醒的傳說。
但他沒有跟這人廢話,直接望向秦降樓道:“他還沒有說麽。”
“它們出現在這裏絕對不是偶然,秦家到底在搞什麽!”
那金色最初像閃爍的星子,下一秒飛速逼近,頃刻間取代了失去的太陽, 成了這晦暗世間唯一的日輪!
“……好快。”
“砰——”不知道是哪一方人馬在混亂中發起了射擊。
巨大的陰影投落到地上,勾勒出那龐巨身姿的一角,再擡頭, 那無限迫近的軀體擦着無數的樓頂掠過,是極目也無法描繪的輝煌與壯觀。
發現男人眼中的詫異,安東道:“看來你也是第一次來這裏。”
各種命令被飛速下達,外面俨然已經亂成了一團。
秦降樓皺了皺眉,直接卸掉了對方的一隻胳膊,對上安東的目光,他确認地點了點頭:“他就是我說的那個人。”
也隻有親身經曆,他們才能意識到資料中淺薄的記錄和描述,是多麽無力。
這一想法浮現在心頭的瞬間,人們驟然聽見了一聲曠古的長吟。
“果然……”安東輕飄飄地自空中向下,帶着同樣猝不及防的秦降樓一起落地。
巨龍金色的頭顱自破開的穹頂窺探而下,正對上秦降樓與另一個銀發青年看來的目光。
而被暫時劃爲一方淨土的大宅内,叔父錯愕又驚疑地望着出現在面前的金發少年,視線一寸寸掃過對方完美無瑕的面容,雙眼像被刺痛似的流下淚來。
然而射擊出的魚雷狀炮彈根本沒有打擾到王龍分毫。
秦降樓迅速穩住身形,站定後一擡頭,看見了出現在面前的偌大地下空間。
“果然,你也是特殊的……”叔父死死盯着他,裏面藏着什麽扭曲又瘋狂的東西。
金發少年沒有管那些一同掉下來的衛隊的痛呼,自顧自地走到這片地下空洞的最中央——
“這莫非就是……”秦家大宅上空,無數人打開燭火的資料庫比對确認。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安東飛速化作人形,從龍形進不來的豁口躍下,跳進了大宅裏面。
少年動作雷厲風行,看起來毫不吃力。但與他輕描淡寫的姿态相反的,是驟然崩裂的地表,以及飛速向下陷落的衆人。
于是安東毫不猶豫,蓦地擡高一條腿,下一秒叩向地面——
“你是來找我的嗎……”他迷戀又瘋狂地緊盯着那完美無瑕的身軀,隔空想要伸出手。
有些複古的宅院比之那些高樓大廈,在巨龍的爪下,更像是拼接而成的積木。
而外面,層層黃金龍正圍攏這裏,杜絕了任何人的窺探。
“吼——”
叔父渾身都在戰栗,不僅僅是因爲恐懼,更多的是在激動。
極少有人能夠在那一雙雙碩大龍瞳的威勢下保持冷靜。
有不久前的希切爾集團作爲例子,他對于這種大家族集團掩藏秘密的套路,有了一個猜測。
安東從這人身上嗅見了扭曲又駁雜的龍味。
“各小隊疏散人群,封鎖區域,陸地部隊随時準備待命……”
懸停的各方人馬發出呓語:“……這就是龍族啊!”
雖是疑問,但少年的語氣似乎并不需要回答。
這裏科技與原始感并存,兼具冰冷的牆壁和器械,又能看見一些古老的植株。總體而言,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地下古生物博物館。
天空之上飛掠而來的身影,與資料庫中不久前剛更新的最高級的傳說完全吻合。對于很多人來說,這是他們第一次真正親眼見到這個族群。
“我看瘋的是你才對,它們可是出現在住宅區!!你打算就在這裏幹看着嗎!?”
安東順着護心麟殘餘的氣息,準确找到了一棟建築。
所以它不過是輕輕一扇雙翼,湧起的飓風便将大宅的上層盡數掀開,讓下方一覽無餘起來。
那裏有一塊巨大而立體的橢圓形石頭,有足足五米高。而這塊石頭的頂上……
安東神色一凝,順着氣息躍了上去,見到了那片靜靜安置的銀色龍鱗。
即使經過漫長的時光,那片真正的龍鱗依舊閃爍着動人的光澤。
安東神情莫名地将它拿起來觀察,不知道在想什麽。
【您好,秦先生。】
就在這時,地下博物館内響起了人工智能特有的機械音。
【現在是下午13:52,室内溫度25℃,相對濕度60%,很高興爲您服務。】
【檢測到您的心跳過速,需要爲您安排身體檢查嗎?】
安東聞言挑了下眉,很自然地将目光落到了剛從地上爬起來的銀發青年身上。
不出意外的話,人工智能喊的“秦先生”,就是這位了。
銀發青年渾身略顯狼狽,但到底是活了很久,依舊維持着不慌不忙的姿态,這點場面還不足以讓他驚慌。
直到安東回頭給了秦降樓一個眼神,對方會意地捂住了青年的嘴。
而後安東對着空中,上來就道:“不需要,我正決定開除你,換個新系統。”
【……】
人工智能似乎卡殼了一下,随後檢索過對話資料文件,才再度道:【我哪裏讓您感到不滿了嗎,先生。】
有看不見的射線向安東掃描過來,但對這類産品有所了解的秦降樓先一步将叔父舉到了安東的身體前。
——身份掃描無誤。
在飛速發展的時代中,人們從密碼鎖發展到指紋鎖,再到人臉鎖,甚至基因鎖——及至今日,一個人本身,就是一把最佳的鑰匙。
安東想起了前世很多人喜歡調戲人工智能的舉措,說道:“因爲你不夠坦誠,你甚至不願意告訴我你最大的秘密。”
【我對您知無不言,先生。】
人工智能順了順邏輯,開始嘗試挽留自己不知爲何變得刻薄的“主人”。
【檢索到關鍵詞“秘密”……或許您想要找的是這個,先生?】
安東望着憑空出現的界面上,一個個被設置爲隐藏的文件,滿意地點了點頭。
因爲自己沒有秘密,所以隻好展示出主人的秘密了——不愧是你啊,“人工智障”,這該不會是希切爾集團發明的吧。
叔父很快掙紮了起來,周圍從廢墟中爬起來的護衛想要營救,卻被驟然回頭的安東以一個眼神震住。
那雙蒼藍的豎瞳縮成了一道立線,猶如一個怪物掙脫那副軀殼,正從一個更高的維度居高臨下地俯視而來,讓人全然不敢動彈。
安東飛快排查掉一些無關緊要的文件——他對那些政鬥,産業,灰色地帶的交易全無興趣。終于,他發現了一個縮寫疑似爲“最初”意思的文件。
點進文件的瞬間,地下博物館内的一個陳列櫃從一塊地磚下面升了起來。
這個陳列櫃就像是博物館裏面,那種展覽用的全透明櫥窗櫃子。裏面放着的是一排排已經嚴重泛黃的紙頁,上面的文字早已模糊不清,安東毫不懷疑,一旦接觸到空氣,這些太過久遠的紙張就會薄脆地碎裂。
而文件中呈現的,則是這些紙張的掃描修複後的電子版本。
安東點擊了文件左下角的“文字轉影像”按鈕——将随意書寫的一段文字,經由數據庫的建模匹配,生成一段電影般能夠閱覽的影音。這樣的技術,在這個時代竟已得以達成。
下一秒,這個地下空間立馬被無數電子色塊覆蓋。
安東腳下的地面,瞬間變成了全息投影出的沙漠,他仿佛一下子穿越到了一顆荒無人煙的星球上。
四處都是沙堆,熾熱的太陽高懸在頭頂,空氣因高溫而扭曲,讓人身臨其境般感受到了幹渴和炎熱。
[我的日記——]
耳邊傳來了陌生的合成男音,像旁白一樣,在朗讀那些紙張上的内容。
[在真正見到這一幕之前,我不敢相信,神明也會有隕落的那一日。]
一個穿着古老祭祀服的陌生男人,出現在了畫面中。他蹒跚着走在沙漠之中,攀過一個又一個沙丘。
安東注意到這人的長相跟那位銀發青年有三分相似,一看就是有血緣關系的那種。
而随着男人的前行,畫面也在不斷變換拉近。
男人從白天一直走到黑夜,沙漠中的氣溫從炎熱變得極寒,他趔趄地從一個最高的風坡上滾了下去。
但是安東已經無暇在意男人的狀況,因爲他看見了——
[我看見了……]
旁白的聲音,與這一刻他的内心重疊。
畫面中的男人緩緩擡頭。
[就像是一輪墜落的銀月,就像是九天流瀉下的銀河。祂靜谧地卧在荒蕪的天地間,那美麗又無暇的身姿,于隐約的沙塵中浮現,朦胧的月色披在祂的身上——]
[是月中的神明。如此聖潔,如此美麗,竟讓我無法形容此刻的震撼,一時沒了言語。]
畫面中的那個男人倉皇地起身,古老的祭司服拖在地上,跪拜了下去。
安東順着他的目光,看見了一頭卧在沙間的銀月龍。它身上冷白的鱗片,确實如同九天輝月般動人心魄,成了這片漆黑天地唯一的一點光輝。
旁白繼續念道:
[這片大地上,我們的部族一直與衆神共存。大多數時候,我們隻能夠看見它們劃過天際的身影——太陽神總是在風馳電掣中,裹挾着雷霆呼嘯而過……炎神周身的高溫不可逼近……黑色的死神總是掀起一場場衆神的戰争……這些神明很少對我們予以注目,但正是祂們的存在逼退了大地上的怪獸,讓我們得以生存下去。這冷酷的仁慈,讓我們惶然又敬畏。]
[我們一次又一次地懷着無限的感恩,信奉祂們,供奉祂們,設立祭司,舉辦儀禮。]
[然而,衆神竟無法永存,黃昏竟已降臨!]
[極光的出現,是一切開始的訊号。這個世界開始進入永恒的“旱季”,氣候變得不再适應生存。]
随着旁白的聲音,安東面前的景象一轉,插入了另一段畫面——
他看見了群龍離開的場景。仿佛是一場大規模的遷徙,各種不同龍族的身影都從他眼前劃過,它們向着無限遙遠的天際飛去。
鋪天蓋地的極光在那裏閃耀。
[……太陽沉入山底,衆神歸向“神國”,也有遺留下來的神明,我們跟着祂們去尋找新的領土。]
畫面再度切回了這片荒漠。
[但是神明的蹤影越來越少,部落裏也傳來了不同的聲音,大多數人已經無法再承受繼續奔波下去的消耗,他們覺得我們或許該停下來另想辦法。有人在不遠處發現了一片綠洲——那也許是這一帶僅存的希望,他們想在那裏落戶。]
[我還在猶豫,我已宣誓将終身侍奉衆神……而最終,我決意獨自離開部落——有人看見疑似神迹向此方墜落的身影,于是我追了過來。而現在……我找到祂了。]
在荒漠中獨行許久,早已與部族徹底失去聯絡的男人,在這裏,與一頭同樣失落的龍相遇了。
但是安東已經知曉了結局——
銀月龍是依存水源而活的龍族,如果這個世界真的進入生物滅絕性大幹旱,那銀月龍族幾乎首當其沖。
畢竟越是強大的力量,越是巨大的體型,所需要補充的能量也越多。
他無言地望着畫面中,因爲沒有被拒絕靠近,而露出欣喜的男人。
男人小心翼翼地坐在距離銀月龍數十米開外的地方。
[我開始試圖向神搭話,雖然完全沒有得到理睬。]
畫面再一轉,可以感受到大概又過去了好多天。男人的唇角明顯變得幹澀了。
[……隻剩下最後一點水了。我察覺到神明或許不會離開這裏,因爲在祂偶爾掀開翅膀的時候,我注意到祂身下似乎有一顆蛋——那是神子嗎?]
[但我早在獨自進入沙漠時就做好了準備,所以也無所謂了。]
畫面中的男人望着銀月龍暴曬在太陽下的身軀,突然将水袋向巨龍拖長的尾巴上倒了一點。
已經被曬得溫熱的水,遠不如昔日碧月下的湖泊水冰涼舒爽,然而銀月龍第一次側目望了對方一眼。
這一眼近乎讓男人欣喜若狂,他懷着虔誠的表情将所有的水傾倒上巨龍的身軀,短暫地潤澤了對方的一小節指甲蓋。
然後當晚——
男人就因爲缺水躺下了。
“……”安東望着在地上一臉安詳地躺屍、陷入昏迷的男人,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也就在這一晚,一直一動不動的銀月龍,緩緩睜開了那雙銀色璀璨的眼瞳。
[——我以爲我會死,但是我再度醒過來了。]
男人錯愕地從地上睜眼坐起來,發現天還是黑的。這意味着他從昨夜,昏迷到了今夜。
他下意識去看銀色巨龍所在的方向,卻沒有捕捉到那抹熟悉的銀色,反而看見了一個人。
安東了然地輕歎了口氣。
——那是一個跟男人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銀色的巨龍選擇了生命最後遇見的生靈,在祂漫長生命中第一次使用了拟态,化作了與對方同樣的姿态。
唯獨那雙依舊保留銀色的豎瞳,能夠窺見祂不屬于人類的身份。
下一秒,有着銀瞳的異類伸手,柔軟的指尖頃刻化作尖銳的利爪,洞穿了男人的胸膛。
“……”男人的神情不見怨恨,他被他發誓信奉的神殺死,隔着飄灑而出的血霧,他的神情僅僅停留在錯愕和不解上。
[我再度昏迷,然後——]
[……]
[再度醒來了。]
這一段,旁白誦讀的間隔有些久,或許是因爲筆記主人的落筆,也隔着大段的空行。
[世界忽然變得不一樣了。]
安東聽見男音如此念道。這一段,畫面是漆黑的,似乎數據庫并不足以比對想象出這種變化。
[我原本瀕死的身體似乎被注入了無盡的力量,我感覺自己渾身都充滿了生命力,除了依舊有些渴以外。]
[我第一時間去找“神”,可是沒有找到……不對,我知道祂在哪裏……]
畫面中的男人愣愣地将手撫上了胸口,那裏傳來前所未有的有力鼓動,一下一下,卻像是一柄重錘敲斷了他的脊梁般,讓他緩緩佝偻下了身軀。
與此同時,他的腦海裏浮現出了一些“知識”——
[銀月龍。這是這個神明的名字,或許也不算是名字……]
[我遇見的……是這世上最後還活着的一頭銀月龍。]
那合成的男音突然變得一頓一頓。
安東不知爲何,從那卡住般的聲音中,體會到了一種猶如恸哭的情緒。
而這或許不是錯覺——
畫面中的男人淚流滿面地擡起頭,他仿佛要擠幹這副身軀中僅存的水分。
[我突然想起了,還有那顆蛋!]男人神色倉皇地望向曾經銀月龍抱坐的地方,而那裏,卻隻有一個巨大的橢圓形石頭。
[……在很久以後,我通過對自己這副身軀的探索,逐漸推測出了銀月龍的習性。]
[我想,這最後的月神或許曾經确實有一顆蛋,然而,在衆多同族都死去的時候,這孱弱的蛋又怎能抵抗這連成年神明都無法抗拒的毀滅,所以那顆蛋應該是……]
畫面中,一望無垠的沙漠上,那顆孤零零的石頭矗立在滾滾黃沙中。
[在那之後,銀月的神找到了那塊巨石,仿佛那枚蛋依舊存在一樣。]
[我不确定在那樣的狀态下,那位神明在最後的時間中,是否還神志清醒地知曉自己究竟将什麽賜予了我。]
[但我甯願祂那時一無所知,這樣,祂在離去時就不會感到絲毫痛苦與疼痛,而我——則僅僅是陪着祂做了一場再也不願意醒來的長夢……]
[夢裏,祂依舊守候着祂的神子,無數先行一步的銀月龍飛翔在水畔,早早地等待在那裏,祂們招呼着終于前來的最後夥伴一同踏上歸途,而我,則靜靜目送祂們相攜着遠去……]
[——憑借新獲得的力量回到部落後,我把這段故事記錄了下來。]
畫面徹底暗了下來,隻餘下男音在空蕩蕩的室内回蕩。
[我希望我的後人,以及往後繼承到神眷的人謹記:得到力量的你們已經不能算作人類,我自稱爲“異生人”。]
[異度被賜予了生命的人,同時也是——]
[——永恒侍奉衆神之人!]
随着最後的話語铿锵落下,所有的全息投影緩緩消散。
回歸正常的地下室,一時無言,所有看到了這影像的人,都沉默了下來。
安東望着握在手中的銀色龍鱗,大概就跟巨石一樣,是男人後來找到的遺物,被帶回了部落又流傳了下來吧。
這不僅僅是一顆心髒的故事,同時也是一個曾經偉大的種族的故事。
秦降樓雙眸顫動,他喉頭艱澀地附上胸口,下意識問安東:“祂們真的已經不存在了嗎?”
他的心情一時震動,知曉了第一個“異生人”的由來,明白了先輩的意志,再無法無動于衷。
安東垂眸将手中的鱗片微微握緊,“誰說的。”
金發少年将精神力灌注其中,而後,猛地抛向空中:“最後的銀月龍,不是一直活在這裏嗎——”
那顆心髒之所以能夠一直保持活性,大約也是那位祖先想出來的辦法,不斷移植,活體供養。
人能夠從“神眷”中獲得壽數與力量,而“神眷”則代代相承,永不枯萎。
——這是肉/體的存續。
而這枚龍鱗,則是精神的存續。
随着同爲龍種的力量被注入,鱗片中淡淡的精神力被喚醒。
龍族不需要墓碑,它們在自然死去後,身軀很快就會回歸天空或大地,而逆鱗則自動脫落,成爲承載它們最後意識的東西。
在這片逆鱗閃過淡淡的銀輝後,綻放出裏面最後儲藏的光輝,昔日的銀色月亮終于再度升起!
一道銀色的巨大虛影騰空而起,是比全息投影中更璀璨美麗的身姿。
而金發少年發出一聲輕嘯後,也蓦地騰飛而出,于空中化作金色的巨龍。
它們相對而立,相互盤旋。一爲銀色,一爲耀金。
月亮與太陽——
這是永遠、永遠不會墜落的東西。
不管過了多久,它們總會在下一個時代再度升起。
地面上的所有人都在這一刻擡頭,望着漆黑的雲層下,形如夢幻的這一幕。
朦胧的光輝普照四方,劈開至暗的永夜。
在一前一後兩道附和般響起的龍吟中,古老的氣息緩緩散布開去。
它們就在那裏,巍然矗立。
所有人忽然失去了言語。
擡起的武器也被愣愣地放下,如同在目睹一個神迹降臨。
一雙雙眼瞳被霍然映亮。
——這是真正的日月同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