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裏,王青松便開始準備做午飯了。
這也是第一次在這裏吃飯。
讓小麥去炕上躺着,二哥來燒火,王青松便裝模作樣的打開香案的抽屜,拿了一點拆了袋子的面條。
重新回來。
看着空蕩蕩的房子,感覺這樣不是個辦法。
還是得趕快弄個櫥櫃,到時候把東西鎖起來。
将鍋給刷了,加了點水進去,這才看向了蹲在那裏燒火的二哥。
找不到坐的地方,出去找了兩根稍微粗一點的樹枝,遞給了他一個。
王青河見狀搖了搖頭:“不要了,這麽矮,坐着還難受,還不如蹲着呢!”
聽到這話,王青松也将東西給丢到了竈台邊上,跟着蹲了下來。
“二哥,你們那邊的黑市大概都在什麽地方啊!”
其實所謂的黑市,又叫鬼市。
最早的時候是由那些落魄的時候落魄的王公貴族弄起來的。
這些人礙于面子,囊中羞澀的時候,把家裏的東西給拿出來變賣的地方。
害怕丢人被人認出來,于是遮頭掩面。
地攤擺好,在那裏賣東西。
交易的時候也不說話,伸手在袖子裏相互比劃一下,就知道什麽價格了。
買的人不說話,賣的人也基本上不說話。
淩晨開始,天亮就收攤,仿佛這裏就沒存在過交易一樣。
所以才叫鬼市。
後來就是那些處理贓物的人,在這裏處理手裏一些不幹淨的東西。
解放以後,黑市也被傳承了下來。
裏面賣什麽的都有,隻是現在是困難時期,大部分都是希望來這裏弄點吃的,或者變賣一些東西換錢,從别的地方弄吃的。
而且鬼市隻是在一個大概的地方,被打把辦的人掃了以後,就會換一個地方。
二哥一邊捅着柴火,一邊好奇的問道:“你問這個幹嘛啊?我可跟你說啊!那地方伱别去,現在城裏打把辦抓的可嚴了,你可别折進去了。”
王青松自然是知道的。
縣城的黑市他上學的時候去過幾趟,本來是想弄點東西的。
這些人以前都是白天抓人,很少晚上出動。
但是現在偶爾也會晚上出來突擊。
随後笑道:“我就随便問問,二哥,跟我說說。”
聽到這話,王青河一臉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真的是随便問問啊?我咋這麽不信你呢?”
王青松嘿嘿一笑:“你說還是不說啊?我又不是打聽不到?”
兄弟倆,誰還不知道誰啊!
也沒有去反駁。
但是他還真的就是随便問問,現在他才不會這麽着急涉險呢!
等以後看看情況。
沒必要他也就不去了。
聽到他這麽說,王青河想了想還是緩緩說道:“那行,我告訴你吧,但是你盡量别去啊!城裏黑市挺多的,畢竟四九城那麽大,人那麽多呢,我就知道一個,在鼓樓東大街。後鼓樓苑胡同那邊。”
聽到這話,王青松在那裏琢磨着。
那裏正是二哥住的附近。
範圍也屬于南鑼鼓巷。
地方有點遠。
到了阜成門還得坐公交車才能到那邊。
走路的話,十來裏地,差不多要一個小時左右。
随後就沒有再管了。
見水熱了,将昨晚馮寡婦送來的半碗雞肉給倒了進去,等一會水開的時候加點面條就好了。
習慣性的,用裏面的熱湯将碗涮了一下。
把放下了邊上,這對着二哥問道:“二哥,我問你個事情。”
“又咋啦?”
“你說,以後要是你在四九城裏成了過街老鼠,一群人都對你喊打喊殺的,日子過不下去了,你咋辦?”
說完,就這麽直勾勾的看着他。
看着他的眼神,王青河愣了一下,随後哈哈一笑:“你說什麽呢!我得做了多傷天害理的事情,才能這樣?”
這話讓王青松一陣的糾結。
咋解釋呢!
“我就問一下而已。打個比方。”
“呵,你這比方打的。”
王青河嘀咕了一下,也沒當真,笑呵呵的說道:“我還能咋辦啊?要麽裝孫子呗,要麽我就帶着媳婦孩子回農村。”
“農村也一樣待不下去呢?”
“那我去山裏。”
王青河哈哈一笑,當個玩笑在那裏說着,随後笑道:“你在想什麽呢?”
王青松喃喃自語道:“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麽。”
……
王冬梅揣着袖子低着頭從外面回來,直接回到了自己家裏。
感覺腳底闆有些潮,将鞋子脫下來,準備一會兒烤幹了再穿。
孫三林看着她在那裏脫鞋子,對着她問道:“你姥身體怎麽樣?沒事吧?”
“暫時沒事!青河從城裏弄了一些藥給她。”
“嗯,那就好!”
雖然人老了終究會離開,但是能晚一點盡量晚一點。
王冬梅将東西收拾好以後,看了一眼門外,問道:“老二家的沒去找爹吧?”
“啊?沒有啊!怎麽了?”
“沒什麽,我就問問,行了,我做飯去了。”
收拾一下就來到了外面的堂屋,順便把鞋子給放竈台邊上,烤烤火。
孫二林看自己媳婦趙蘭正伸着頭看外面。
皺着眉頭問道:“你看什麽呢?”
趙蘭揣着手,探頭看了老三家的,又看看老大家的的房子。
奇怪的走了回來:“哎,老三家的弄了那麽多東西,不知道給爹娘一點嗎?吃獨食啊?”
聽到這話,孫二林看了她一眼,:“你問我,我問誰去?”
随後沒好奇的說道:“什麽叫吃獨食啊!”
“這怎麽不叫吃獨食了?弄了這麽多東西,不給咱們,也不給爹娘一點,他們怎麽好意思的?”
這話孫二林沒法接。
趙蘭見男人不說話,又走回去看了看,扭頭看了一眼剛剛挂上去的半隻兔子。
想了一下拿着闆凳又給摘了下來。
孫二林見狀一陣的奇怪:“你幹嘛?這挂上去又拿下來的,你不費勁啊!”
趙蘭沒搭理他,拿了一把菜刀,哐哐直剁成了三份。
糾結了一會,把最肥的一塊肉留下來。
拿着剩下的兩塊肉直接就出去了。
看着媳婦出去,孫二林再傻也反應過來了。
孫父和孫母兩個人正在那裏低聲商量着事情。
看到她過來,都停止了說話。
“爹,這我哥給的兔子肉,明兒就過年了,雖然這分家了,咱們不還是一家人嘛!我這還沒捂熱乎呢,就給您二老送來了。您留一塊,到時候給老三家一塊,我就不送過去了。”
趙蘭該說的都說了,沒有再多說。
笑呵呵的打個招呼直接就離開了。
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說。
趙蘭走了以後,兩人看着炕桌上的肉,兔子不大,這半個兔子,連骨頭最多也就一斤多點。
放在這裏的,估計有個六七兩重。
一塊三兩左右。
老太太看了一眼東西,又看了看孫父,爲難的問道:“老頭子,這……這什麽意思啊?”
老頭瞥了一眼,收回了目光,淡淡的說道:“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聽到這話,老太太糾結了一下,她自然也明白老二家的意思了。
對着他問道:“那咋辦啊?”
老頭沉吟了一會,想了想,最後還是說道:“行了,給老三家送去,看看冬梅怎麽說!你别說話。”
老太太聞言也是想了一會,這才站起身來,拿着一塊出了房門。
留下老頭一個人。
王冬梅正在燒水做飯,看到老太太提着東西過來,愣了一下。
不過還是笑着招呼了一下:“娘!”
“哎,冬梅,三林啊!你們二嫂說啊,這分家了,還是一家人,讓我們給你們一塊。”
老太太也是爲難。
三個都是自己兒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二兒媳說的話,她又不能不轉達。
幾個兒子雖然分家了,她也不希望幾個兒子心裏有什麽疙瘩,鬧的不開心。
孫三林看着不說話的媳婦,笑着接了過來:“我知道了,娘。坐會吧!”
“不坐了,你們忙吧,我回去了。”
說完,背着手就離開了。
等人走了以後,孫三林尴尬的看了一眼自己媳婦:“那個……媳婦……”
王冬梅聞言沒搭理他。
自顧自的在那裏做飯。
……
王青松兩人聊着天,見水開了,站起身來,将面條給放了進去。
加了一點鹽進去。
在那裏等着。
想到小麥還沒吃“藥”呢,去屋裏拿出了從馮嬸子那邊帶回來的小球藻,給小家夥沖了一杯。
這才端着進屋裏。
“吃藥了!”
對着躺在炕上的小家夥喊了一聲。
小麥壓根就沒睡着。
聽到聲音,一骨碌翻了起來,接過了三哥遞過來的藥。
“燙!!”
嘗了一口,吐了吐舌頭。
“燙,你不知道冷了再喝啊!”
沒好氣的好了她一眼,笑呵呵的直接離開了。
“青松啊!”
剛剛來到堂屋門口,就聽到門口有人喊了一聲。
王青松擡頭看了一下,随後眉頭就皺了起來,因爲村長趙大田帶着孫秀禾還有捂着頭的王平過來了。
看了一眼,裝作沒看到的二哥,他還是走了出去。
“三爺爺!”
對于另外兩個人,他自然是懶得搭理了。
“隊長,你可得做主啊!我們孤兒寡母的,被人欺負死了啊!上次青松打了我們家平平,這頭上的疤還沒好呢!今兒他二哥又把我們家平平給打了,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孫秀禾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在那裏哭了起來。
這天冷,地上走過的爛積雪已經被凍了起來,倒也不會把衣服給弄的都是泥巴。
趙大田也是歎了口氣。
看了一眼屋裏,這才無奈的說道:“青松啊!你二哥沒事打他幹嘛呀,哎!”
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他是真的不想管。
而且他也知道孫秀禾的德性。
王青松看了一眼裏面,又看了看,眼角都開裂的王平,嘴角抽了抽。
二哥這下手不輕啊!
随後收回了目光,一臉平靜的說道:“三爺爺,那天的事情不是沒人看到,是我的頭先被砸爛的。我二哥氣不過,就打他了,怎麽了?”
不等趙大田說話,孫秀禾在那裏号喪一樣在那裏哀嚎道:
“他憑什麽打我兒子?我去他廠子告他去,看他廠裏會不會給我做主。”
趙大田見狀眉頭皺了起來。
王青松見狀,直接開口說道:“隊長,我二哥說了,分家的事情我說了不算,讓我們再回去。把房子給分了。”
他也就吓唬一下。
現在讓他回去他都不回去。
住一個院子,看着惡心嗎?
這話一出,幾個人都是愣了一下。
孫秀禾直接質問道:“怎麽就不算了,他們現在是城裏人,還管到我們頭上來了啊?憑什麽啊?”
“就憑我們是王家的人。”
思緒間,二哥回應了一句,直接站了起來。
随後看着趙大田,兩人眼神交流了一下,王青河繼續說道:“趙隊長,我們雖然去了城裏,但是這房子是我爹活着的時候留下的,要分怎麽也要我們在家啊!”
看了一眼咬牙啓齒的孫秀禾,他都懶得搭理她。
繼續對着趙大田說道:“隊長,青松還小,你們生産隊就這麽讓他光屁股出來,這也太欺負人了吧,傳出去也不怕笑話啊!”
趙大田也是爲難的沒說話。
看着他的表情,王青河沒停下來,說道:“隊長,按照規矩,這分家了,家裏的兄弟都得到場,我王家的種一共四個,按照莊子上的規矩,我,我大哥,青松各占一份,王安和她孫秀禾各占一份,對了,長孫也占一份,這就是6份”
“家裏一共三間房子,我們這邊占了四份,他們占一份,我們也不多要,其他的我們也不要,三間房子我們要兩間。”
老爹如果活着,肯定也占據一份。
至于王平,都不是王家的種,自然不會算裏面。
這話說了以後,孫秀禾跟發了瘋一樣:“不行,你們這是要把我們往死裏逼啊!你們都不住,你們在城裏有工作有房子,還來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的,還有沒有天理了?”
“呵呵,不住又沒關系,我給砸了不行嗎?”
王青河一臉的無所謂。
孫秀禾看着趙大田看來的目光,心裏有些慌了。
按照王青河的說法,也沒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