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臘月二十八日。
東湖大廈104辦公室這邊全員放假。
李晨陽沒有留任何的值班人員，就連打算留在公司看門的魏虎，也被他在電話中趕了回去。
代練之家網站上已經公布了春節期間放假的公告，這段時間，甚至連客服都是随緣上線。
但是網站還是正常運轉，代練，挂單這些，還是正常進行，網站遇到什麽問題，李晨陽和許青都可以進行處理。
淘寶店也停了下來，這個不停也沒辦法，因爲快遞也都全部放假，就算有單子，也沒人幫他們運送。
DM戰隊這邊，在去打了大區賽之後，他們也各自返回家裏，他們假期最長，隻需要等到元宵節之後再過來，将最後的決賽打了就行了。
目前的職業聯賽的名額，基本能上已經确定了，幾個大區的優勝戰隊，隻要不是在決賽中表現的太差，排名最低，基本上都會被列入第一屆LOL職業聯賽。這個名額對于許多戰隊都來之不易，但DM戰隊得來的還算是輕松。
蝸牛外賣那邊，也都停滞了下來，一個寒假，蝸牛外賣飛速的擴張，已經遍布了整個南大學城。
這一塊的地盤，以後不管是誰過來，五年之内，除非蝸牛外賣這邊自己将經營權轉讓，否則誰也隻能睜眼看着。
那五年獨家合同，可不是在開玩笑的……誰也沒想到，這一條看上去最微不足道的條款，卻是李晨陽精心設計，也是他最看重的。打不過别人不要緊，惡性競争也不怕，隻要他盡快的發展地盤，靠着這個合同，他就能不動如山，在激烈的競争中，也能保持自己一塊淨土。
104辦公室這邊，魏虎從倉庫走了出來，忙完了公司這邊貨物的清點工作，他就可以回家了。
今天他特意換上了一件新衣服。
這件羽絨服花了他八百多，算是他從小到大，穿過的價格最貴的衣服了。
“弄好了？”
魏軍早就在外面等待着。
“嗯。”
魏虎點頭。
一旁的殷雪峰說道：“你們也打算現在回家嗎？要不要我送你們去火車站？”
“算了，你那車技，還是别在市區跑了。”
魏軍連忙擺手。
魏虎嘿嘿一笑，說：“還是算了，咱們也不順路，伱們也今天回去？”
“是啊，就等老金了，一會也走。”
“走高速？”
“走國道吧，我們都是剛拿的駕照，上高速要是被查了就不好了。”
“沒事，基本上不會查。”
“還是走國道吧，聽說放假的時候高速上的人反而更多，國道省道雖然慢點，但車還少一些。”
“那你們小心一點，千萬别明年過來缺胳膊少腿的，就不太好了。”
“臭小子，就沒說點好話。”
殷雪峰罵了一句，又對正在整理背包的金鑫催促道，“老金，快一點啊，别到天黑咱們都趕不回去。”
“馬上好。”
金鑫檢查一下自己的背包，該拿的東西全部都拿回去了，一疊現金被他壓在衣服下面。
“許哥，我們先走了，年後再見。”
“再見。”
一群人各自離開，隻有許青一人還留在公司，他家裏一個人也沒有，還不如留在公司，等明天除夕再回去也不遲。
隻是人都走了，心裏也難免空蕩蕩的。
許青起身，将他們送到門外。
“路上小心點。”
“再見！”
……
北風呼嘯，車窗玻璃上，起了一層霧氣。
金鑫小心的開着車，速度很慢，油表上顯示隻有四十五碼，殷雪峰坐在副駕駛，正在拿着一個蘋果手機搜索。
“怎麽除掉車窗上的霧氣？”
搜索的結果很多，隻是可惜網速有些不太好，許多答案他半天都點不進去。
“查到了沒有。”
金鑫有些慌了。
車前面的車窗的霧氣越來越多，他們已經擦了好幾次了，都沒作用……
“什麽破車啊，這麽多霧。”
殷雪峰罵了一句，這時候網頁終于進去了，他看了看：“上面說可以開窗試試。”
“開窗，那不得凍死個人。”
金鑫覺得答案有些神經病，現在外面都零下了，這開窗開車，手不馬上都凍僵了。
“等一下，還有一個辦法，說是用暖風對着窗戶催就行了。”
殷雪峰又說。
“暖風，等等，哪有什麽暖風？”
“應該是空調吧，咱們空調開了沒？”
“不知道，怎麽開？”
“按一下就行了。”
“這AC要打開嗎？”
“試一試吧。”
“靠，怎麽是冷風？”
……
二人無奈隻能将車子停在路邊，折騰了半天，終于将熱氣調了出來，二人都慶幸今天沒有走高速，否則麻煩就大了。
熱風對着前擋風玻璃的方向吹着，沒一會兒，車窗上的霧氣全部都消散了……
“靠，真難啊，一個車子還有這麽多的學問。”
金鑫抱怨了一句。
殷雪峰心态很好，他說：“沒事沒事，咱們兩個都是新手嘛，也正常，這不就學會了一招，下次咱們就知道怎麽處理了，話說，你開車還挺穩的。”
“就是後面的喇叭聲有點多。”金鑫小聲說道。
“沒事不用管他們。”
“不會挨打吧。”
“不會，咱們車後面，我貼了一個很大的實習标志，他們看到了應該就會理解我們。”
“難怪……”
在李晨陽買車之後，他們也都生出了買車的想法，一起去報名考了駕照，他們運氣好，一個多月就都通過了，在拿到駕照之後，他們就合資買了一輛車。
車子是大衆朗逸，全部下來一共花了十二萬，其中金鑫掏了了八萬，殷雪峰掏了四萬，車子登記在金鑫的名下，也就是說，這四萬塊錢算是殷雪峰借給金鑫的，但車子暫時兩個人一起使用。
“我再開一會換成你開吧。”
“也行。”
“你确定讓我把車開回家？”
“确定啊，我家裏有車好不好，一輛朗逸而已不算什麽，你買車了家裏會高興啊。”
“也好，那剩下的錢，我盡快還給你。”
“咱們兄弟倆，說這個見外了。”
車子搖搖晃晃，從上午開到下午，大概十個小時才到達鄂省境内，金鑫先将殷雪峰送回了家，自己才開車返回。
他家在孝感大悟縣内一個小村莊裏。
回來時，已經是黃昏，看着熟悉的家鄉場景，金鑫心中隐隐有幾分的激動，從去年寒假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整年的時間，這還是他第一次回家。
找了個好工作，買了車，也算是衣錦還鄉了吧。
車子在村裏開了一會，停在一棟平房前面，門口的地面還是小石子鋪的，并沒有做任何的硬化。
車剛剛停下。
坐在門口的幾個中年婦人都好奇的起身。
“鳳霞，你家裏來客了？”
“不知道啊，應該不是我家的客人吧。”
“那怎麽停在你家門口，這車還是新的吧。”
“好像是大衆，我小叔的兒子也買的這個車。”
這時，金鑫打開車門走了下來。
幾人都很驚訝。
“鳳霞，這不是你兒子嗎？他買車了？”
“媽，我回來了，二舅媽你們也在這啊。”
金鑫下車打了個招呼，其他人這才确定他們沒有看錯。
“小金，你回來了，你媽等你都半天了，這是你的車？”
一個大媽驚訝的問。
他們知道金鑫是今年才畢業，雖然他家裏人吹噓着工資很高，一個月能上萬，但沒幾個人相信，畢竟就算是大學生，剛剛畢業拿一萬多也很少。
金鑫從後備箱将自己的行李，還有幾件新買的衣服拿了出來，笑着說：“是啊。”
“了不起啊，剛畢業就買車了，多少錢的車。”
“還好，也就十來萬……”
“十來萬也不少了，你才剛剛畢業，就存了這麽多錢啊。”
“還好，工資高點，主要老闆給我待遇好。”
買車回來就是爲了裝逼的，金鑫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他們家比較窮，經常會被村裏其他人看不起，如今回來也是爲了長長臉。
和其他長輩打完招呼，金鑫從袋子裏将一件羽絨服拿了出來。
“媽，我給你帶了件羽絨服，你試一試，看看合适不。”
“家裏有新衣裳，你還買什麽啊，浪費錢……”
金鑫的母親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村婦女，此刻樂呵呵的模樣，笑的合不攏嘴。
兒子剛剛畢業那一陣子，每次打電話都是匆匆挂斷，她聽得出來兒子找工作并不是很順利，隻是沒想到幾個月後，就入職了大公司，不僅每個月能賺一兩萬，才半年就買了車。
他們村裏這幾十家，也就兩三家屋子買了車而已。
“這些都是我們公司進的貨，成本價買的，别看标價貴，其實價格很便宜……”
金鑫脫下老媽身上的襖子，換上羽絨服試一試。
羽絨服的大小剛剛好合适。
“不錯，不錯，剛剛好。”
旁邊的大媽開口稱贊道。
又一人說道：“還是小金孝順，剛剛大學畢業，就給他媽買了這麽好看的衣服。”
金鑫的母親聽到這些誇贊自己兒子的話，高興的合不攏嘴。
“我去拿鏡子看看。”
“不用，用手機看就行。”
金鑫打開手機相機，點開前置攝像頭，回家之前，他還特意換了手機……從以前的功能機，換成了現在的智能手機。
手機屏幕裏出現金鑫母親穿着羽絨服的模樣。
她說：“有點豔了。”
“剛剛好，挺符合你的，媽，以後不要穿的那麽老氣。”
金鑫笑了笑，見老媽準備将衣服換下來，他連忙阻止。
“脫下來幹什麽。”
“這衣服好看，留着走親戚再穿，現在弄髒了怎麽辦。”
“沒事，我給你買了兩件，有換着穿的，還有我爸的。”
“亂花錢……”
村子裏，也就幾十戶人家，間隔也不遠，知道金鑫過年回來了，很快就有人過來湊熱鬧。
看着新買的車子，有同齡人羨慕道：“老金，還是上大學好啊，畢業半年就買車了。”
這些人都是兒時玩伴，有幾個初中沒上完，剩下的也是高中辍學，平時都一起出去打工，以前過年回家，金鑫還是很羨慕他們的，自己在學校窮的很，即使過年口袋裏也分文沒得，他們過年回來，打牌都是幾十上百的，有時候一把都比的上他一個月的生活費了。
可現在，心境完全不一樣，金鑫知道他們工資不高，平時打工也很辛苦，也就過年這幾天玩的放松一些。自己現在一個月的工資，能頂的上他們一小群的了。
他笑了笑，說：“一個大衆而已，也不貴。”
“你媽說你在公司，一個月能賺一萬多？”
“嗯，之前是這麽多，現在漲了點，一個月有兩萬了。”
金鑫從家裏拿了一盒煙，逢人過來就會給對方發一根。
“厲害啊，我在浙省那邊上班，一個月才三千五，你老表更少，才三千二……你一個月頂我們半年了啊。”
“也是運氣好，之前好久都沒找好工作，後來碰到了個好老闆呗。”
金鑫一直沒有忘記老闆的知遇之恩。
如果不是老闆找到自己，他現在估計和其他人差不多，最多拿個三四千的工資，或許工作都找不好。
如果那樣的話，過年回來，不被别人嘲笑就算了，哪有現在這麽風光……
“老金，你那邊還缺人不。”
有玩伴問。
“老金那邊是大公司，肯定都要大學生，就算是缺人也不會要你啊。”另外一個人說道。
不過其他人還是看着金鑫，期待着這個兒時玩伴，帶着他們一起去賺錢。
如果要學曆，肯定是不行的，他們村裏目前爲止也隻有兩個大學生，另外的那一個還沒畢業。
對于這個問題，金鑫早就想過了怎麽回答，他不假思索的說：“幹我這個活的肯定不缺人了，你們也做不了，但還有其他工作，如果你們想幹的話，我還是可以給你們介紹……”
一聽這話，有人驚喜的問道：“什麽工作啊，一個月能賺多少錢？”
“我們公司，外賣部門那邊還招人，就是幫人送外賣的。”
“送外賣啊，我以前在餐館也送過，老闆黑的很，賺不到錢。”有人一聽是這個工作，頓時沒什麽興趣。
金鑫卻說：“不一樣的，我們是做外賣平台的，不是幫某個餐館送，而是幫整個大學城附近所有的餐館送，享受的也是我們公司的待遇，肯定比你說的那好的多，我們公司那些專職的外賣員，基本上一個月能賺七八千，少點的也有五六千……”
“這麽高啊。”
前面還覺得沒興趣的，一聽這個工資，頓時驚喜不已。
他們有的進廠打工一個月才三千多，還不好找工作，要是送個外賣，一個月就能有七八千，那太舒服了。
“老金一個月能賺兩萬，幾千塊錢的工資還騙你們啊。”
“也是，老金這活我有興趣。”
金鑫隻是笑了笑，說：“想要一起去的，過完年聯系我，可以和我一塊過去、”
“老金，年後我就跟一起出去了。”
有人立刻就說道。
“不嫌棄送外賣了？”
“不嫌棄，不嫌棄，能賺錢就行。”
“我也去，老金，别把我忘了。”又一個人說道。
“你二爺能去不？”
一個老頭也過來湊熱鬧。
一聽這話，其他人都笑了，金鑫搖頭說：“送外賣要手腳麻利，需要年輕人，二爺過去需要走特殊通道，我還沒那麽大的面子啊。”
一群人在門口聊了許久，一直到金鑫老爸幹活回來，其他人才散開，金鑫手上的一盒煙也發完了。
他臉上露出微笑。
蝸牛外賣那邊寒假期間，擴充了許多的店鋪，過完年剛好需要一批專職外賣員，他帶着老鄉過去，不僅不會麻煩，反而幫了公司的忙，畢竟，農村出來的，幹活都很賣力，送外賣也不會偷懶。對于他們也有好處，他們平時一個月賺兩三千，現在都翻倍了，自己也落個人情，一舉三得的事。
金鑫買車回家，又給村裏年輕人找了工作，很快就傳開了，金鑫的父母出門，打招呼的人明顯都多了許多……
農村就是這樣，有錢才能被人高看一眼。
魏虎魏軍兄弟二人回家同樣也火了一把。
剛剛成年就出去打工的魏虎，一回家就給家裏添了冰箱和洗衣機兩個大件，還拿出三萬塊錢，要把家裏将平房翻新一下，這讓周圍許多人知道他們賺到了錢，因爲魏虎也是魏軍帶出去的，有人就拜托魏軍帶着出去打工，魏軍挑選了兩三個老實可靠的，也打算明年一起帶出去。
……
轉眼之間，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除夕。
簡單吃了點午餐，李晨陽和老爸就一起貼對聯。
由于李晨陽的奶奶是兩年前去世的，還在三年孝期之内，按照家鄉的習俗，他們家的對聯和其他人不一樣，不是紅色，而是黃顔色的，門畫這些也同樣是黃顔色。
二人忙了一個多小時，才将家裏裏裏外外都貼好了對聯，就連新街的門面房也沒忘記，李晨陽騎着電瓶車和老爸一塊過去，在卷簾門兩邊同樣貼上的大大的春聯。
鎮上的鞭炮聲此起彼伏，空氣中都充斥着一股濃濃的火藥味，這種味道李晨陽很久都沒有聞到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