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絡臉上露出一絲不滿，收回了手來。
文淵之自他走後，心神不甯，一時疏忽竟打碎一隻杯子，不多時便有一人上前來收拾了。
他擡眼看了一遭文淵之，即刻便低了頭，将碎片撿走了。
衆人很快便入席了。
來人很多都是中原之地窮兇極惡的江洋大盜，采花毒手一類觸犯律法之輩，文淵之甚至認出了其中幾個，能叫得上名字。
“那一個眼角下有紅斑的呢？”
“甘州姑娘嶺搶劫官銀的顧大軒，連殺官差二十二人，随後又将緝捕他的官差斷下手臂，挖下眼珠，送回了甘州蕭城衙門。”
紀樸也聽聞過此事，“不是說他早就被殺了嗎？”
“是朝廷怕人心惶惶，放出了假消息，暗地裏一直在追殺他。”
“頭上隻有十幾根頭發的是誰？”
文淵之在腦中飛速過了一遍這些人，“這人我也記不起了。”
說話間，聽得一聲響亮的打嗝聲，勾月擡頭望去，見宴會上來了一個頭戴一頂破鬥笠的叫花子。
身上的衣服補丁打了一個又一個，還是補不完身上的破洞。
在他身後是七八個追趕他的宮廷衛兵，看得出他不是今日的座上賓了。
“怎麽是他？”紀樸和勾月都驚訝。
文淵之卻看出此人來頭不小，“連我們都要混進來，他卻能光明正大打進來，你們覺得，他是什麽人？”
“高人。”勾月道。
“是敵是友？”紀樸在意這個。
文淵之搖搖頭，“看樣子，他定然不是爲了功名利祿而來。”
這樣森嚴的防守下，卻叫一個乞丐輕而易舉突破了重圍，當真叫人目瞪口呆。
眨眼睛，他已經闖到了不少燕人綠林跟前，一個一個打量過去。
他臉上的刀疤喝醉酒後紅得更是駭人了。
宴會上的能人正要出手，一個若枝武士已經飛身向他腦後劈去，就在這時，隻見那乞丐動也不動看着這群若枝人，似乎對于沒有找到某個人很是失望。
就在勾月心中七上八下正要出手之時，那乞丐一隻腳向後輕輕一踢，一腳踢中了武士的手臂，将他手中的長刀也踢落了。
乞丐還不滿意，竟跳上桌子，一個接一個去摸這些人的臉，就算是第一個人沒有反應過來，後面的人也都已拔刀準備砍這個老叫花子了。
在這混亂中，忽聽見通絡高聲喊道，“住手！”
有他止住，衆人都不再上前了，眼見通絡先是在大王面前請罪，随後從容地走到這叫花子跟前，彎了腰來親自扶他，口口聲聲道，“師傅，還請上座。”
勾月暗自道，“不好。”
“怎麽了？”紀樸問道。
“我與通絡是死敵，那老前輩既然是他的師傅，定會幫他，之前我和他交手，沒落半分好，要是一會兒咱們真打起來，我怕是要被這前輩幾招打死了。”
文淵之道，“他不一定會插手這些事。”
“你怎麽知道？”
文淵之道，“我猜的。”
勾月和紀樸拉下臉來，說了跟沒說差不多。
紀樸忍不住提醒，“文大人，咱們現在可是入了虎穴，你怎麽還面不改色。”
文淵之道，“既來之則安之，要是我們想要安甯，老實待在良渚不就得了，現如今來了此處，也不好再後悔了。”
通絡将老乞丐安置在一處，又回身叫人撿了鞋子過來，蹲在地上替這老者将鞋履穿好。
勾月張大的嘴被紀樸擡了擡下巴合上了，“怎麽了，你很驚訝？”
她确實沒有想到通絡這樣的人還會爲一個叫花子侍奉穿鞋，“你不了解他，他最是傲了，小時候就目中無人，走路恨不得橫走。”
紀樸道，“看出來了，方才他爲難咱們之時，我就看出他不是個好對付的。”
若枝王早已去催促小妃出來，她卻借口不出，通絡看出父親有些怒意，派了人去找她的同門去相勸，又到了若枝王面前道，“父王，小妃既然還需一會兒打扮，我們就先來幾場戲，娛一娛如何？”
“你說，要如何娛？”若枝王問道。
他使了個眼色，兄長科切當即上前道，“父王，前些時候有個小部落進貢兩隻白虎，是祥瑞，放在獵苑中養了許久，現在仍舊野性未消。”
若枝王明白過來，叫通絡走上前，“你是要看這些人伏虎？”
“不，是爲父王挑選有能之士。”
“好，就依你。”他道。
通絡叫科切去将虎領來，自己則下了宴會，另走一條道。
沒到一處宮殿内中，就不再往前走了，叫人去傳話，“跟小妃說，今日大楚的十二衛已潛伏在宴會上，如果她不來，就白白錯過了我們甕中捉鼈的好戲。”
“可是……可是小妃正在發脾氣……”
“你隻管傳話去，她聽了就不會再胡鬧了。”
“昨夜小妃的父親來了，不知說了什麽，惹得小妃哭了一夜。”
“是嗎？我不是說了她殿中任何動靜都要告訴我，爲何不早些禀告？”
“小妃說……她說要是我們再敢監視她，她就拿毒針毒瞎我們的眼睛。”
通絡哭笑不得，“她是這樣說的？”
“近來小妃性情大變，王子自己也要當心。”
“一隻沒有爪子，困在籠子裏的金絲雀，我怕她做什麽。”
科切領命，叫飼虎的宮人準備放出虎來，衆人隻見西角收拾出來一大片空地，那一處還有個小門，門用鐵絲網又加固了兩層，都不知門那頭是什麽。
紀樸推了推正在和文淵之說話的勾月，“你看他們是在做什麽？”
勾月見狀，猛然坐直了身子，“這群若枝蠻子，跟北楚人學的。”
文淵之道，“該不會是……”
“你沒有想錯，正是。”
“是什麽？”紀樸不解。
“那門裏，是一隻巨大的籠子，籠子裏是猛獸。”
“什麽？”紀樸問道，“所以他們現在是要放野獸進場？”
勾月道，“最好不是叫人與野獸鬥，否則太血腥了。”
紀樸道，“依照你看，這裏百十人，有哪些能制服猛獸？”
文淵之道，“若枝王似乎要下令，你們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