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罷了。四下叫好。
默毒帶着侍從離開,臨走時,侍從道,“彈琵琶那女子,姿色半分不遜于宮中樂姬。”
默毒回身瞅了一眼,夜色深沉,并沒看出多少顔色來,“是麽?”
侍從讨好,奉承說道,“比起皇後娘娘,這女子當然是連娘娘的萬分之一也趕不上,隻是放在俗世裏,算是個一等一的美人了。”
婉娘收了琵琶,一直在人群中收錢的小老頭走到她身邊去。
“還是沒有看見嗎?”她柳眉橫起,有些怒色。
小老頭怕她,“小人都逮着路人看了好幾遍,還是沒有瞧見。”
他安慰那女子道,“姑娘不要着急,紀大人下朝後常走這條路,小人都打聽清楚了,恐怕是這幾日朝中事務多,纏着他了。”
那日在星華樓匆匆見過一面後,好不容易才打聽到原來是紀家公子,婉娘那日後便常在這裏彈琵琶等候,她自恃有幾分美貌,彈得一手妙音琵琶,若紀樸從這裏走過,定能吸引她的注意。
人群散去,婉娘自行找了個酒肆,星華樓的客人,許多都不是來吃酒的,這酒肆就不一樣了,想喝多少喝多少。
她往裏面走,小老頭扯住了她的鬥篷,“姑娘,不可。”
“你先回去吧,我見不到他,心裏頭難過着呢。”
他還欲再說,被婉娘瞪了一眼,吓得一句話都發不出聲了。
夜已深了,酒肆裏三三兩兩坐的都是男子。
忽見一個女子,且是這般姿色的女子走進來,一個個眼睛都直了。
夥計連忙跑到了後堂,叫來了掌櫃的。
“哎,這不是婉娘麽,哪陣風吹來了婉娘,怪不得我這酒肆裏都變得香噴噴了。”掌櫃的迎她進來,雙手接了她的鬥篷。
他目光示意幾個老主顧不要輕舉妄動,這位是星華樓才來了不久的粉娘,是不少城中權貴的新歡。
一個個都答應得好好的。
結果婉娘回去的路上。
方才酒肆裏幾個男子攔住了她的去路。
昏暗的巷子,狹窄的小路。
任由人用鼻子想也能想到會發生些什麽。
婉娘不耐煩,“姑奶奶數三個數,從我眼前離開,否則……”
一人道,“否則怎麽樣?哈哈哈哈哈哈哈,姑娘陪我們爽一爽?”
婉娘指着星華樓的方向,“拿着三十兩銀子,就能在裏面找個不錯的姑娘春宵一度,我呢,你們睡不起,快滾!”
三個男子一齊爆笑,好似聽見她叫人滾更激動了。
走街串巷子的地痞流氓哪裏知道害怕,仰頭大笑完了,又朝着婉娘身邊逼近。
“你們當真想試試本姑娘的拳頭?”
“不知是多香多美的拳頭呢?”一人笑道。
婉娘歎了口氣,“你們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
一個人已經握住了她的手腕子,順着手腕摸到了她的手掌,纖細柔軟。
隻見婉娘勾起一抹譏笑,“你是當真不怕死啊!”
“姑娘在等什麽,良辰不可辜負啊。”
“我等什麽,等我的耐心耗盡,呵呵。”她冷笑一聲,迎面便是一拳向這人的鼻子擊打。
看似輕松的一拳,落在他臉上可當真是有力,拳風吹起了他的頭發,等到了他臉上,他連自己是怎麽飛了出去都不知道。
骨頭碎裂的聲音吓得那兩個人腿直哆嗦。
一張臉已經面目全非了,鼻子眼睛都在淌血。
婉娘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從袖中拿出一塊繡着牡丹紅的帕子,慢悠悠擦拭着自己那雙站了血的手,詫然一笑,“哦,傷得這麽重,走路要看路啊,免得撞到了牆才知道痛。”
她眼風一掃,吓得那兩人落荒而逃。
一轉身,隻見頭頂掠過一身影,婉娘已經撫平了衣角站在他們面前,“跑什麽,剛才叫你們滾,你們不是不滾嗎?”
吓得那兩個人立刻磕頭,磕得腦門上一處雞蛋大的淤青。
“把你們兄弟擡走,别死在這裏了。”
“是,是,是……”他們一人扯住一隻肩膀,将他拉扯走了。
婉娘在三人身後幽幽道,“今晚之事,若我聽見有人口中說出一個字,無論是不是你們三人說的,我都會尋到你們,割了你們的舌頭,再挖了你們的眼珠子。那酒肆裏,應當有認識你們的人,是不是?”
三人道,不敢不敢,急忙跑了。
路上還留下一隻方才那男子的鞋子。
“這群沒出息的東西。”
她哼了一聲。
回了星華樓,丫鬟一見她連忙道,“曲公子說要見姑娘,等了好一會兒呢?”
她沒好氣,“哪個曲公子?”
“就是前些時候,姑娘誇他作詩好的那位?”
“什麽梨花雪花風月的那個詩?屁話,我那不過是奉承他幾句。”她想起來他的樣子了,“眼睛彎的跟狐狸一樣,笑起來就更像狐狸了,叫人覺得煩。”
“姑娘豈不是也像是狐狸,那雙眼勾人心魄。”
這人的聲音竟從屏風後的桌子傳來。
“是誰?”她早知有人,不過轉念一想,能讓丫鬟放進來的也不是外人。
丫鬟在她耳朵輕聲說了幾句,轉身将門給關上了。
婉娘從屏風旁繞過去,見她面前放着一把瓜子,她一邊嗑瓜子一邊在等她。
“皇後娘娘來了,有失遠迎啊。”她行了個虛禮。
韓澄也不在意,“坐吧。”
“這是什麽腌臜地方,娘娘鳳體可還能受得了?”
聽着外面男女嬉笑,韓澄道,“這不熱鬧得很?本宮喜歡。”
婉娘笑了,“陛下日理萬機,要是回頭聽說他那位國色天香的皇後居然來逛窯子,不知道會不會急火攻心,難以上朝?”
韓澄淡淡道,“不勞你費心。”
她拿出一張紙來,折疊着放在桌上。
“這是什麽?”
“打開。”
婉娘展開畫像,赫然是個女子,似楚人,又似燕人,面容透着清冷與厭離,“這是什麽人?”
“等你去殺的人。”
韓澄指着畫像的額頭,“最好從這裏刺進去,掏出她的腦子拿來給我。”
婉娘歎了口氣,“娘娘,這活兒我可接不了,你找其他人去。”
“怎麽,你的銀子夠花了?”
三千兩買良渚金蛇刺客的一劍,這很劃算,至少她要殺的人,從未落空過。
星華樓裏的一個美豔粉娘,背地裏竟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金蛇刺客,良渚沒有多少人知道。
韓澄卻知道她的來曆。
“不是銀子不銀子的事兒,你老爹手底下最近有動作。我要是此時出了岔子,将軍非得打我七寸,打得我這條小蛇筋骨寸斷啊!”婉娘微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