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勾月不會聽從他的命令。
“爲何要走?”
文淵之用幹淨的帕子沾了桶中剩下的水替她擦臉,被她躲開了。
“這裏太危險,留在此處後患無窮。”
“你害怕?害怕高鼐遠那個雜種?”
文淵之解釋不清此事的厲害,高鼐遠隻是明面上的打手,那在背後操控他的人才是不能扳倒的兇手。
“你說啊!”勾月要他的解釋。
“是,我是害怕他,我們沒有必要和他糾纏。”
勾月看着這個陌生的人,好似從來不認識他,他這樣明哲保身,真的是那個會在賭場替女人挨巴掌的文淵之嗎?
“你聽完我說,這裏的事交給紀樸,他定會告訴沈桑。現如今良渚皇城朝中派别錯綜複雜,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清的,此事牽扯的人太多了。”
“你别同我說那些,我隻想知道二全對你來說算是什麽?這個昨日還叫你小文先生的人死了,你竟然毫無感覺?你的心是石頭做的!”
文淵之想去牽她的手,“我知道你現在心裏難過,我和你保證高鼐遠一定逃不過律法。”撲了個空。
勾月站起來向後退了一步,“所以呢,按照律法他會怎麽樣?”
“按律當斬,明年秋天,他就會付出代價。”
“真的?”勾月露出一個真摯的笑。
“當然,我答應你,隻是我們要先離開此處。”
那笑在她轉過身後便消失了,“你方才說高鼐遠身後還有一雙手,那雙手,是誰的?”
“日後我必定告訴你。”
勾月轉過臉來,道,“所以那雙手,不會再幫高鼐遠了嗎?”
文淵之一時語塞。
“那位良渚的貴人,又爲何在小小的眉縣殺人一家,是爲了什麽呢?”勾月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就因爲二全得罪了高鼐遠?”
“她不會做這樣……唉,我日後會和你……”
勾月憤怒起來,“爲何不能現在說明?”
文淵之急忙将她抱在懷裏,“你跟我先回去,這裏的事我已經吩咐好了,這些鄰人自會幫忙處理,明日如果你想去拜祭,我們再回來,好不好?”
她沒再躲開他,淡淡說了句,“好。”
他松了一口氣,“你相信我便好。”
雷師傅見二人灰頭土臉地回來,遞上一封信,原是一封伸冤信,要将高鼐遠告倒,告他如何以強權壓舅父一家,害的舅父身亡,外祖母重病。
這信寫了一封,還抄了一份,二全叫人偷偷送去了良渚,這一封是他專門留下來的,他說過,若是告不倒,便将這信交給小文先生。
文淵之無奈,“想必二全的那封信已經落到了高鼐遠手裏。”
他接過二全這封信,緊緊握在手裏,重如泰山。
勾月并不停留,直直上了樓。
文淵之在門外敲動,“你受了傷,先到我房中,我給你擦藥。”
并無人回複。
文淵之敲了又敲,還是無人回應。
他心頭一震,推開門進去,窗子大開,夜風從外面灌入,距離天亮隻有一刻了。
再過幾炷香功夫,天就會破曉。
文淵之急忙出門。
雷師傅跟出來,“小文先生去哪兒?”
他找到紀樸,“我要見高鼐遠。”
紀樸早就聽說了晚間着火一事,“高鼐遠是韓将軍的族人,眉縣另有韓家軍,文大人可知?”
“我不是爲了找他算賬而去。”
“那大人是要做什麽?”紀樸抱臂相看。
“救他一命,若他死了,事情就會變得更複雜。”
“救他?大人莫不是在玩笑。”
“我沒有和你說笑,再耽誤下去,明日你隻能找到他的屍身。他死了對我來說沒好處也沒壞處,我隻是不想惹麻煩,不過,要是他死了,沈桑應該會很難辦。”
春帳猶在搖動,院内樹上若是有人細心看,會發現一個女子正坐在樹枝間宛如蟄伏。
快要天亮了。
她的血越來越熱,一團火在她身體中燃燒。
如同準備狩獵的野獸望着羚羊。
天亮前十分寂靜。
暗藏殺機的寂靜。
她從未有如此輕松的時刻,仿佛這就是她該做的事。
一個最難解開的九連環,她想明白了,便丢在地上砍開了,九連環便自己解開了。
文淵之他是聰明人,他喜歡解就讓他慢慢解吧,勾月從樹上飛下,腳步輕盈如野貓腳下有肉墊。
她拿刀撇開了帷幕,一個赤裸的女子正背對着她。
見床前一個陌生人,她吓得大聲嚷嚷,勾月把刀指向她,另一個大腹便便的男子剛叫一聲便被勾月劃了一刀,口子往下滴血,“再叫,我就直接把你們的頭割下來,你大可以試試看是我的刀快,還是你的護院快。”
這一男一女果然不敢再大呼小叫了。
“你是誰?”她先問女子。
“奴家是高大人叫來的……歌姬。”
“哦,那你就是高大人嗎?”
他搖了搖頭,“我不是,我不是……”
“原來你不是啊,那我要你有什麽用,本想從高鼐遠這裏拿點銀子花花。”
他立刻改了口風,“我是!”
“哎,剛才說你不是,現在又說是,那到底是不是?”
“确切無疑,你要銀子就拿去,我的外衣裏有五百兩銀票,拿着便走吧。”
“你真的是高鼐遠?”
“對,對!”
“我問你,他是高鼐遠嗎?”
女子點頭如搗蒜,“在這高府裏的,還能是誰?”
勾月安心地點了點頭,“那就好。”
“你站遠點,記得不要發出聲音,不然我的刀劍可是不長眼睛的!”
女子聽罷便爬下了床,披着衣服站在一邊。
“記得啊,不要說話。”勾月對那女子笑道。
“這位女俠,五百兩是不是不夠,我離開叫人拿來更多,你說,你要多少,一千兩?三千兩?”
勾月點點頭,“銀子,當然是越多越好。”
“不過,高大人啊,你沒有聽說過,錢财多了富貴身難壓厄運嗎?”
高鼐遠連忙趴下來磕頭,在地上磕得頭破血流,“求女俠饒我一命!”
“你可知,你爲什麽一定要死?”
高鼐遠也是個聰明的,“女俠是爲了那場大火而來?”
“正是,我喜歡聰明人,這樣吧,我讓你死個痛快怎麽樣?”
高鼐遠竟開始流淚。
她記起二全流淚死在她懷裏,“你哭什麽呢,我還什麽都沒有做,等我做些什麽,你再哭不遲。”
“是……是有人叫我這樣做的,還望女俠饒了我。”
“哦,果然是這樣,說吧,是誰?”
高鼐遠實在不敢說,磕了一個又一個頭。隻求勾月放過他,他什麽都給她,再也不敢作惡。
就在此時,門外忽然腳步紛亂。
勾月想到了誰來了,但她不準備收手。
隻是一刀結果了他實在叫他舒服,二全那一家死不瞑目,她總得叫他吃些苦頭。
于是她揮拳一下把高鼐遠打趴下,拳頭對着高鼐遠肥厚的臉落下。
血在高鼐遠臉上流成黏糊糊的一片。
他痛苦得向外吐血,口中不斷流出更多的血。
那女子看見滿地的血吓得尖叫起來,慌忙逃走了。
那拳頭和肉撞擊的聲音,鈍重沉悶,她渾身發熱。
“若水,住手!”文淵之闖入,帶來了紀樸。
“快住手!”
勾月一聲不發,好似根本聽不見他說話一般。
紀樸見她打得昏了頭,上前就去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