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知律跟個悶頭蒼蠅似的闖進孫瓒的屋子,轉了一圈,然後在他的桌上猛灌了一口茶,換口氣,又一次大喊道:“不好了!”
孫瓒對自家這位小叔叔的各種舉動已然能做到波瀾不驚,對他今日此舉,依舊表情冷漠,甚至淡定地推開他,以便讓他不要妨礙道自己寫字。
“哦。”
隻說了這一個字,算是他的回複。
孫知律急了,你小子油鹽不進啊。
然後他奪過孫瓒手裏的筆一丢:“我是說出大事了,認真的。”
孫瓒想去搶筆,沒搶回來,看向他的眼神已經冷了下來,孫知律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默默吞了吞口水。
“是真的,方才我聽鄭蘭時過來說,雪客找不着了!”他語氣之誇張,動作之激動,讓人很難看不出這是再演。
但聰明如孫瓒一聽他說雪客不見了,腦袋裏立即就空了,怔在那裏問:“什麽.什麽叫找不着了?怎麽會找不着呢?”
孫知律一看魚兒上鈎,表演更加賣力,情到深處恨不得落下幾滴淚來:“你是不知道啊,早晨鄭蘭時讓她去去一趟城西采買,這已經過了好一會兒了人都不見回來,鄭蘭時親自跑了一趟城西,人影都找不着,隻有馬車還在,趕車的小厮,雪客,通通都不見了,他急得不行,就來問我有沒有見過,我第一時間就來找你了.”說罷,他還偷偷打量孫瓒的眼神。
“丢了多久了?”他顯然是有些急了,聲音都有些發顫。
“約莫,約莫快兩個時辰吧。”孫知律其實也忘了,幹脆随口就說了一個,料定他也不會深究。
誰知道孫瓒旋即道:“那也沒丢多久,我現在就去報官——”
“等等等!”孫知律吓得趕緊伸手拉住他。
這孩子心眼怎麽這麽實呢,他隻能假口擔心傳揚出去會影響姑娘家的名聲,暫時将他按住了。
“你這樣,你也去找找,知縣大人那裏,自有四叔我去跑一趟,别擔心我這兒,你就去你的就行。”孫知律言辭誠懇,生怕這孩子又想出什麽别的招兒打亂他和鄭蘭時的計劃。
好在孫瓒情急之下腦子也轉不太快,立即點頭應下了。
“好好好,這鄭蘭時在城東找,主要是有些擔心這萬一歹人不走尋常路,反方向逃避追捕,這也不是全然沒有可能.既然這樣那你就去城西,前營校場你知道吧,就是過了二馬橋再往前一段,他們家的馬車就是在那裏發現的,想來人也走不了太遠,你就在附近,什麽林場裏啊,破屋子裏啊,仔細找一找.”
“好。”
孫知律都還沒說完,孫瓒已經着急忙換地套了外衣沖出去了。
隻留他一個人在屋裏看着他的背影默默感慨。這個小子,他演得這樣漏洞百出,愣是一點破綻都沒看出來,啧啧啧這戀愛中的男人真的是沒有腦子啊,就這樣還能考上官,說出去誰信啊。
這麽站了一會兒,看人走遠了,他準備差不多打道回府,可薛二奶奶也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後腳就進了屋,左右張望了一番,隻看到了一臉感慨的孫知律,疑惑道:“瓒哥兒呢?”
孫知律沖她邪魅一笑:“二嫂,我給他安排了個媳婦兒,他見媳婦兒去了。”
薛氏愣了一下,當即瞪大了眼睛:“嗯?什麽媳婦兒?”
“你你你你确定你”她瞬間結巴起來,倒也不是對孫瓒總算對這件事情有些興趣了,主要是意識到這人是孫知律介紹的,瞬間覺得這件事情不靠譜起來。
孫知律自信地沖她邪魅一笑:“客氣什麽,不用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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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的風有刮了起來,不出所料又寫起了雪,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将這地上的蹤迹都掩蓋了去。
林場的盡頭,一個形迹可疑的男人在樹後頭鬼鬼祟祟張望着,知道看清了路的盡頭出現了奔馳而來的馬和那騎在馬上的人之後,他才立刻掉磚頭往身後的破屋之内跑去。
“來了來了來了!”他跑進去一氣呵成地關了門,随後搖醒了幾乎昏昏欲睡的賊頭子刀疤男。
“哦,啊?這麽快啊。”刀疤男半夢半醒,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不慌不忙地拿起身邊的刀,往雪客身前一架,然後開始演起來。
“哈哈哈哈,今日你落到我手裏,就算是你叫破喉嚨都沒有人會來救你的!你還不速速從了大爺我,省得.欸?你怎麽不怕呢?”刀疤男演着演着停了下來,一臉茫然地看着眼前面露疲憊的雪客。
大哥,真不是她不想配合,是這幾位的心理活動早就将鄭蘭時那個坑妹的出賣了。要不是擔心他請眼前這幾個憨貨花了不少銀子,她此刻就已經沖着那三個傻缺開罵了。
她聽得有些不耐煩了,于是反問:“能不能将我手上的繩子松一松,有些緊了,累得我手疼。”
“啊?這樣啊,不好意思.”刀疤男趕緊上來給她松綁。
雪客看準時機,正想擡腳踢他下盤,下一秒,門就被踹開了。孫瓒幾乎是一腳就将守在門口的那個“小賊”踹開了,飛出去起碼有兩米遠。
刀疤男看時機到了,立刻就重新擺起了姿态,對着孫瓒大喝一聲:“什麽人!也敢壞了老子的好事!”甚至将大刀一橫,力求演出最佳效果。
雪客急得皺了眉,這群人,演戲就演戲,怎麽還帶刀帶槍的,萬一真的傷到了孫瓒,那鄭蘭時就是有十層皮都不夠剝的,她剛脫口而出“小心”,一眨眼的功夫,孫瓒一巴掌呼在那刀疤男臉上,對方立即就疼到在地上翻來覆去打滾,嘴裏口齒不清地嗚嗚個不停,抱怨着:“怎麽還打人呢,這不是說好的價啊.”
雪客沒留意孫瓒聽到沒,隻見他也顧不得旁的,一個箭步沖上來,緊張地握住她的雙臂:“你沒事吧?”
“我沒——”雪客還沒說完最後一個字,眼前的人忽然将她往懷裏一帶,緊緊地摟住了她。
他低沉的聲音頭一次這樣微微顫抖着:“太好了太好了,你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