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窗外響起樹枝沙沙的聲響,天地之間茫茫然。
夜燈吹來,燭火忽明忽暗。
華樂宮中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靜當中。
告密的太監已經退下了半晌,他之言仿佛在她們的耳側萦繞不絕,重重地敲打在她們的心上。
對當今天子施以禁術,欲想颠覆皇權。沈侯府意圖謀逆,罪行滔天,而沈漪這個賤人不過是一介女流,卻是有着狼子野心,
忽而,崔貴妃終是回過神來,她的媚眼溢着惡毒之意,紅唇暢快地勾起:“妙啊,實在妙極!”
“沈漪天大的把柄掌控在本宮的手裏,本宮之心實在是痛快至極。”
芳箬心裏無端地跳了跳:“娘娘您的意思是要告發沈小姐?”
崔貴妃惡狠狠舒了一口氣,數日前,沈漪在她面前耀武揚威,她已是恨意滔天,差點喪失了理智。
如今仇敵的罪柄交由她的手中,她哪裏還沉得住氣,不借此發作?
一旦坐實沈侯府與沈漪意圖謀反的罪名,必然是滿門抄斬,遺臭萬年。
崔貴妃想象着沈侯府全府上下一個接着一個人頭落地,她幾乎是抑制不住狂喜。
她語氣陰冷:“不錯!”
芳箬心覺有一絲不對勁,卻說不出所以然。
她隻能迂回勸道:“娘娘,國師有言,對付沈小姐一事,需徐徐圖之……”
崔貴妃立即打斷了芳箬的話,媚眼含着淚水,似憎恨,又似悲恸。
她的語氣凄絕:“緩緩而治何時才能見功效?芳箬,你可知本宮的錐心之痛?”
“本宮好不容易捉到她的罪證,本宮實在是等不及了!”
芳箬看着崔貴妃眼中的淚水,心裏也跟着一痛。可憐娘娘一顆慈母之心。
她點了點頭:“娘娘,可要将此事告知國師大人?”
崔貴妃目光幽幽,道:“不必。本宮已有十成把握,一人便将沈漪置于死地!”
自從祁郎一着不慎中了沈漪的毒計後,總是畏手畏腳,瞻前顧後。若是将此事告知他,恐怕又叮囑她緩緩而治。
到底十數年來,祁郎沒有盡到生父的責任,沒有看着永甯呱呱落地,牙牙學語,蹒跚學步至長成俏麗少女。
他又怎知她的愛女之心有多痛?
是,她雖是聽信了祁郎深愛她的話,但對于永甯之死,她到底對祁郎是有一絲怨的。
崔貴妃帶着鮮紅寇丹的手指往眼尾上抹淚水,她語氣森冷:“永甯,很快,母妃就能爲你報仇了。”
……
時辰如白駒過際,轉眼即逝。
又是過了數日,皇宮中的怪事不再局限于辛者庫,宮中妃嫔突發泛起頭疾,每日夜裏,幾欲頭疼欲裂。
禦醫請了一輪又一輪,卻是診斷不出病因。
原來不過牽扯辛者庫的宮人,他們身份卑微,無人出頭,如今火苗牽連到宮中貴主身上,想必,妖異一事,絕不會不了了之,一觸即發。
一日。
賀元帝下了早朝,他身穿着明黃色的龍袍,衣襟繡着騰空而起的蒼龍,威儀十足。
太子蕭璟,四皇子蕭楚恒,六皇子蕭是安在其後。
不遠處,光豔照人的崔貴妃攜着一衆宮妃走來,她們齊聲道:“臣妾見過皇上,太子,四皇子,六皇子。”
賀元帝龍眸睥睨着一衆宮妃,沉着聲音道:“你們一行人到此處所爲何事?”
宮妃們臉色變了變,她們欲言又止。
賀元帝眉頭一皺,似有不耐之意。
崔貴妃媚眼一揚,朝着一嫔妃使了使眼色。
此妃嫔爲蔣婕妤,其父爲崔大人的手下,她向來對崔貴妃言聽計從。
她走了上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語氣切切道:“臣妾要告發沈小姐在宮中施以巫蠱禁術,禍害皇宮,罪不容誅!”
話音一落,衆人目光皆驚,巫蠱禁術,上至皇宮貴族,下至黎民百姓,提及巫蠱禁術,都是聞之色變。唯恐他們的靈魂與血肉身軀被施以詛咒,永世不得超生。
賀元帝龍眸眯了眯,神色晦澀不明,叫人摸不清他的喜怒。
他沉吟未語。
蕭璟眉骨一凜,丹鳳眼暈染着瘆人的血紅,他滿身煞氣地朝着蔣婕妤走近。
少年郎生得極高,覆下一片深影,聲音攜裹着徹骨的殺意:“爾敢污蔑沈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