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樾伸手将妻子攬過來道:“有這麽明顯嗎?我在你面前的時候可沒有不高興的時候。”
元妙儀靠在他肩上道:“在我面前是沒有,在旁人面前呢?昨日崔嬷嬷說,平陽侯府裏回事處的人來找你看送禮的單子,見完你出門的時候腿都是軟的,還差點在門口那兒摔了一跤。”
蕭雲樾在元妙儀面前時從來不會擺臉色的,但是在别人面前,這段時間不說是陰雲密布,但也難見他一個好臉色。
平陽侯府裏的人本來就怕蕭雲樾跟怕什麽似的,見他心情不好,更是心裏發怵。
蕭雲樾見元妙儀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便輕松道:“那是他們膽子太小了,我又不會吃人。不過話說回來,我原本還當你會勸我适可而止。”
元妙儀看了他一眼,有些似笑非笑道:“我要是勸你适可而止,你能聽我的嗎?”
蕭雲樾神色正經道:“那自然是會聽的,你的話我什麽時候沒聽過?”
元妙儀被他一本正經的臉色逗笑,伸手去輕輕擰了他的臉一下道:“算了,你高興才是最重要的,你要是心情好,就随你去吧。”
再說了,嘉甯公主設計的是她的丈夫,元妙儀不将此事放在心上是她信任蕭雲樾。但是勸蕭雲樾算了,她又不是菩薩。
蕭雲樾也明白元妙儀還沒說完的話,他就知道元妙儀也是緊張自己的,面色頗爲得意道:“你放心吧,我做事有分寸。經此一事之後,嘉甯應當不會再沒事找我麻煩了。”
至于被波及的淑妃,嘉甯都已經嫁去了丹陽了,還能在宮中做下這個局,說淑妃沒有在背後做幫手,蕭雲樾是不信的。
靖元帝派了武侯司去查此案,并且拒絕見淑妃,也是因爲已經從皇後那兒知道了此事。
都把手伸到他的南書房來了,靖元帝也是有意要給淑妃一個警告了。
所以蕭雲樾說自己有分寸,倒也沒說錯。雖說整信江侯是他有意的,但天子心中應當十分清楚他爲何要做此事。
既然過了天子的明路,那蕭雲樾行事便更無顧忌了。
再說嘉甯公主,蕭雲樾打小就對這個親表妹就不親近,縱然她身份尊貴,可蕭雲樾也一樣不喜歡她。
不跟她計較不過是看她是個小娘子,再加上蕭雲樾後來去了幽州之後,和嘉甯公主的接觸也變少了。
想到這兒,蕭雲樾還不忘了和元妙儀提上一句:“此事你就當作不知就是了,陛下也不過想借這個機會警告一番内宮中人,不會鬧得太大的。”
蕭雲樾所說的确實不錯,消息傳到澹州之後,信江侯吓得馬不停蹄地上疏自辨。
說自己擴建府邸不錯,但是絕不敢侵占宗廟之地。隻不過是離宗廟近了一些而已,他馬上就把靠近的地方全部拆掉。
至于賄賂澹州刺史一事,更是子虛烏有。不過是他兒子成婚,自己備了些禮送去,頂多隻算是人情往來而已。
嘉甯公主也從丹陽特意上了折子,替自己舅舅申辯,說他在朝中并無實職,賄賂澹州刺史又有何用?定是有心人刻意誣告,請天子明察。
武侯司的人到了澹州之後,發現賄賂一事确實說不上,但是最嚴重的侵占宗廟之地,倒不像信江侯說得隻是離宗廟很近而已。
如果真說起來,其實他擴建的府邸,确實有一部分算是宗廟之地的,隻不過确實離着正兒八經的宗廟還遠着。
不過武侯司的折子上說到,信江侯的府邸不管是規模還是府内的用度,不少都已經逾制,别說是侯爵了,就是京中的幾個國公府都沒有他的奢靡。
這案子查起來很快,所以靖元帝給的處置也很快。
信江侯降爵一級,被貶爲信江伯。靖元帝的诏書中不僅勒令他立刻把府内違制的地方全部拆掉,而且還斥責了他喜好奢靡,揮霍無度。
至于替自己舅舅上疏辯解的嘉甯公主也沒讨到好,靖元帝同樣斥責了她在丹陽橫行霸道,奢靡成性。
不過到底是自己親女兒,靖元帝還是給嘉甯公主留了些面子,沒在诏書裏直說她養面首一事。
但是事後靖元帝還是讓皇後賜了兩個嬷嬷去丹陽,其中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了。
淑妃算是整件事中唯一沒有被靖元帝斥責的人,但她的女兒和親弟弟接連被天子斥責,她雖位居四夫人,可膝下并沒有皇子。随着天子讓皇後派了兩名嬷嬷去丹陽之後,掖庭宮中頓時冷清了不少。
其實淑妃心知肚明天子爲什麽會讓事情發展成如今這樣,什麽侵占宗廟之地,這其間的一切如何處置,不過是端看天子的心意如何而已。
若說是由着平陽侯出氣,其實也不準确,最要緊的其實不過是因爲皇後查出了南書房裏的那個侍女是她的人而已。
這是天子的警告,不過幸運的是,靖元帝比淑妃想的要再心軟一些。
宮中的夜晚似乎總是比外頭要冷一些,淑妃站在院子裏看着天邊的月亮,她身邊的女官硨橘目露擔心地給她披上了一件薄衫道:“娘娘,夜裏涼,您要保重身子。”
淑妃攏了攏身上的薄衫道:“無妨,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心裏有數。”
硨橘畢竟是跟着淑妃的老人,想起最近發生的事,不由得咬了咬唇勸道:“娘娘,依我看,皇上對您還是念着舊情的,公主嫁的也算不錯,下次公主再想在宮中胡鬧的話,您還是不要由着她的性子來了。”
四夫人中,貴妃的位置一直是空缺着的,皇後之下,内宮之中就數淑妃最爲尊貴。
這些年天子雖然少來掖庭宮中,但内外命婦誰不是敬着淑妃的?若不是因爲嘉甯公主一時起意,如何會鬧成如今這個樣子。
平陽侯對妻子的看重,宮裏宮外,誰人不知?
嘉甯公主都已成婚許久了,何苦非拽着年少那點執念不放?
之前本就因爲她在宮中随意責打宮人,天子還特意升了甯昭儀爲賢妃,掣肘淑妃。現在又爲了給平陽侯夫人找不痛快,在内宮裏肆意妄爲,而連累了淑妃和信江侯。
不過此話也就是硨橘這樣一直跟着淑妃,忠心耿耿的心腹可以說了。
淑妃果然沒動怒,隻是笑着搖了搖頭道:“你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