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爺,夫人。”秋瓷面上看不出什麽焦急之色,但語速比平時快了不少:“殿下請你們過去一趟。”
蕭雲樾和元妙儀對視了一眼,正好元妙儀還未拆去钗環,侯府到長公主府直接穿過兩邊府内相連的甬道便好,于是蕭雲樾立刻回道:“你去回母親,我們這就過去。”
蕭應淮今日有事去了東山大營,這會兒并不在家中。
夫妻倆剛走到長公主的屋外時,就聽見裏面傳來了重重一拍桌的聲音。
蕭雲樾都還未見過母親發這麽大的脾氣,元妙儀微微提了提裙擺,加快了一些腳步。
秋瓷替他們推開門,元妙儀轉過屏風,就見長公主手邊擺了幾頁信紙,粉面含怒,看起來着實氣得不輕。
元妙儀快步上前柔聲問道:“母親,怎麽了?”
長公主看見元妙儀來,臉色才微微放緩了一些,她讓侍女給小侯爺和夫人上茶,又讓秋瓷将手邊的信紙遞給了元妙儀。
“段家實在是欺人太甚了。”長公主這會兒胸口的氣稍稍平複了一些,臉色卻依然沉得仿佛能滴水:“真當蕭家是好欺負的不成?”
元妙儀一聽段家,心中便微微一凜,蕭家三房的那位嬸嬸的小女兒的夫家正是姓段。
她接過秋瓷手中的信,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大概知道了到底發生了什麽。
元妙儀看完之後,眉頭也蹙了起來,她把信遞給了身邊的蕭雲樾,然後轉向長公主問道:“母親,段家想要休妻,這可不是小事。看信裏的意思還是段家有錯在先,三嬸嬸能忍到此時才來信京中,想來定然是忍無可忍了。”
休妻同和離的性質可不一樣,大燕民風開放,夫妻倆過不到一塊兒去,和離乃是常事。
和離之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沒人會說什麽。
可若是被夫家休棄,就代表着這女子人品有了問題,嚴重點說,女子娘家的家教都會被人拿出來說嘴。
長公主點了點頭對元妙儀說道:“你還沒見過你三嬸嬸,所以不知道,你三嬸嬸最是溫柔和善不過的一個人了,還有你流華堂姊,平時說話都是柔聲細氣的,每每逢年過節,那些表姐妹間有些什麽争執,都是她先退步,是個特别肯忍讓又肯包容的一個人。”
隻看蕭家三房背靠着國公府這麽棵大樹,在青州行商這麽多年,都沒傳出過什麽仗勢欺人的名聲,便可以看出這家人行事并不跋扈。
隻是兩邊畢竟分了家,這些年也沒見三房和京中頻繁往來,不然段家哪兒有這麽大的膽子。
長公主又接着歎了口氣道:“你堂姊就是性子太柔了一些,我原本想着在京中給她說門親事,可你三嬸嬸又舍不得她遠嫁,這才沒成。”
有長公主在京中撐腰,一個安穩富貴的日子總是有的。隻是做母親的舍不得惟一的女兒遠嫁,也是人之常情。
原本想着她就嫁在了青州,父母兄弟就在近旁看着,便是性子柔一些也吃不了什麽虧,長公主也就放下心來了。
誰知剛剛青州的來信裏說了,說是姑爺得了個極喜歡的妾室,似乎還是段夫人娘家那邊的親戚,所以段夫人自然幫着自家人。
這個妾室平日裏就仗着主君的寵愛和段夫人的偏心欺壓主母,甚至連中饋之權都被這個妾室把持着。
蕭流華素日裏總是一再包容忍讓,一邊是怕叫父母擔心,一邊也生怕讓外面傳出蕭家的姑娘不會管家這樣的話來。
直到月前,那小妾又像素日裏那樣在主君面前颠倒黑白,蕭流華這回不知爲什麽絲毫沒有退讓,夫妻倆之間起了争執,段公子氣急之下就推了妻子一把。
誰知這時蕭流華的身上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這麽一推,孩子便掉了。母體受損,差點連性命都沒保住。
事情鬧大了,蕭家才知道。将女兒接回來後便要去段家讨個說法,結果段家這時候話鋒一轉,反而說是蕭流華善妒,因爲嫉妒主君寵愛妾室這才出了這個意外。
不僅不賠禮道歉,反而要以七出之善妒這麽一個罪名休妻。
這下三夫人哪裏肯幹,一邊是小産之後好不容易保住性命,尚且還虛弱的女兒,一邊是胡攪蠻纏的段家,三夫人實在顧不過來,不然也不會連蕭雲樾成親這樣的大事都沒來。
長公主看完事情的經過,直氣得胸口都有些發痛。
那邊蕭雲樾看完信後便先安慰母親道:“母親倒也先别生氣,此事不過是段家仗着以往是江南一帶的名門,門檻比從商的三叔父那邊高些。三嬸嬸既然來了信,想來就是想借京中這邊的背景一用。”
元妙儀更是對内宅的這些手段再清楚不過了,休妻可沒那麽簡單,善不善妒也不是段家張嘴說的就能算的。
在她看來,此事不過是段家看蕭家分了家,三房和京城這邊又不親近才敢如此行事。隻要京城這邊出面施壓,事情頃刻間便可迎刃而解。
三房的想法在元妙儀看來也很簡單,原先定是想着到底夫妻一場,不想鬧到京中來,最後弄得兩家難堪。
隻是段家蹬鼻子上臉,三房那邊想要好聚好散,倒被他們誤解成了軟弱可欺了。段家咬死了非要休妻,三夫人這才忍無可忍的來信京中。
不過此事到底不好由長公主親自出面,一來是長公主出身皇家,身份貴重,不好随便離開京中。
二來長公主親自出面,隻怕事情就算解決了也免不了被人議論此事是蕭家仗勢欺人了,到底不美。
元妙儀沉吟了一會兒道:“不如我去青州看看吧,也正好見見三嬸嬸,信中說得倒也簡略,親眼去看看也好知道這事兒如何圓滿解決。”
由元妙儀出面倒是最好不過的解決辦法,一來她雖然是晚輩,但卻是朝廷親封的郡夫人,論诰命品秩比段夫人高了兩三截。
二來便是元妙儀的母親出身河東裴氏,段家總以自家是江南名門自居,可論當年世家排名,段氏給裴氏提鞋都不夠,兩相對比之下這便是壓了他們兩頭了。
而且元妙儀年紀雖小,但是行事沉穩卻又不失手段,長公主對她是再放心不過了。
隻是有一點,長公主有些遲疑道:“你和雲樾還是新婚,況且過幾日該是你回娘家住對日的日子了。”
元妙儀卻輕輕一笑道:“左右我娘家就在京中,從青州回來再回娘家住上幾天也不妨事,事急從權,我兄長會理解的。”
長公主左思右想還是覺得有些對不住元妙儀,便拍闆道:“既如此,就讓雲樾陪你去青州。事情辦完了,你們在外邊多玩幾日再回京也不遲,宮中那邊有我去說。”
蕭雲樾本來就打算陪着元妙儀一道去,這才成婚沒幾天,他才舍不得離開妻子身邊。
這會兒長公主親自去和宮中說,宮中定然會答應,元妙儀便道:“如此,便多謝母親了。此事交給我,您隻管放心就是。”
元妙儀身份矜貴,做不出仗勢欺人這種自降身份的事。可若非要以勢壓人,她倒也不是不會。
此事鬧到這個地步,便不隻是三房一家的事了,長公主的意思元妙儀已然心領神會,蕭家的女兒可不是誰都能欺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