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和南關關系好的，膽子大的十六騎悄悄問南關，小侯爺這到底是怎麽了？
這心情時好時壞的，看上去比這幽州的天氣還要難測一些。
南關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問這問題的人，然後說道：“這麽好奇，不如待會兒你自己去問侯爺？”
那人連忙擺擺手道：“那還是算了，萬一這過一會兒，侯爺心情又不好了呢？”
南關沒有再說什麽，而是轉身徑直跟着蕭雲樾的腳步往下走了。
在他看來，其實十六騎們大可以放心，蕭雲樾的心情在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應該都會很好。
南關猜得倒确實沒錯，除了元妙儀的來信撫平了蕭雲樾心中的焦躁不安外，信中的内容當然也是主要原因。
元妙儀确實沒再計較範如意的事，左右蕭雲樾處理得很好，她何必再緊抓着此事不放呢？
而且或許是想到她許久沒有給蕭雲樾回信，交待完季懷遠的事後，元妙儀還在信的結尾寫了“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
這對一向内斂矜持的元妙儀來說，已經算是非常難得的直白表露了。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别離。棄捐勿複道，努力加餐飯。
蕭雲樾明白，這麽久未見，元妙儀的心中其實也是惦記着他的，這就足以讓他感到高興了。
晉雲城中的風吹到人的臉上也是凜冽的，蕭雲樾卻無端想起了臨走前和元妙儀見的最後一面。
那時候還是晚夏的時節，京城的風吹來的要比邊地柔和許多。當時隻覺得尋常的場景，現在在他的回憶中也如此的清晰。
元妙儀的穿着，皺眉，微笑的小表情，在此刻的蕭雲樾的心中生動得就像在眼前一樣，讓他心也變得缱绻了起來。
不過想起了京城，蕭雲樾心中的柔軟收起了一些，因爲他驟然想起了前段時間收到了晉陽長公主的家書。
燕玄澈想要娶元妙儀做側妃這件事，瞞得過其他人，瞞不過晉陽長公主。
隻不過最近宮中的目光都放在了幽州之事上，除了穆玉初之外，甚至楚王殿下自己都暫時将這件事放在了一旁，所以此事才沒了後續。
蕭雲樾這時候才突然發現了将此事對母親坦白的好處，在他在幽州抽不開身的時候，京中能有人替他看着。
等他這次從幽州得勝回朝，和元妙儀的親事也能落定下來，也就不用再擔心燕玄澈這一回事了。
走在蕭雲樾身後的南關，看着自己主子一會兒滿面春風，一會兒擰眉深思的樣子，就知道他的心思這會兒又飄回了盛京之中了。
不過私歸私，公歸公，到了該做正事的時候，蕭雲樾還是把旁的心思都收了起來。
幽雲十六騎有自己秘密訓練的校場，這些時日他們和新式弩箭已經磨合得非常好了。不過讓蕭雲樾沒想到的是，今日範武昭也在此。
自打出了範如意那事之後，也不知道範武昭自覺無顔面對他還是别的什麽原因，說起來蕭雲樾也有好幾日沒見到他了。
範武昭見到蕭雲樾來了之後，還是有些不敢看他，可蕭雲樾還是神色如常道：“範伯伯，我正好找你有事。”
總歸此事已經過去了，既然元妙儀都沒有再提，蕭雲樾便也不想再提此事了。
範武昭見蕭雲樾今日心情頗好的樣子，心裏也松了口氣，知道此事算是過去了。
兩人商談起正事來的時候，還是十分嚴肅的。
幽州冀州兩地開始頻繁調兵的事，瞞不住關外。而關外有大軍開始壓向大燕邊境一事，自然也瞞不住他們。
雖說雙方都沒有正式宣戰，可兩方顯然都已經“默契”的做好了開戰的準備。
範武昭神色凝重道：“隻是近日似乎頻頻有人在校場外窺探，光這兩日我們就已經抓到了三個，現在還在牢裏審着。新式弩箭的事，恐怕已經傳出去了。”
新式弩箭全程絕密運抵晉雲城，并且秘密配發至十六騎，就是想着在戰場上出其不意的取得效果。
現在連這種絕密軍機都會被洩露，可見晉雲城中的探子已經猖獗到了什麽地步。
蕭雲樾和孟殊商量反間之事的那幾天，恰逢範如意那件事事發，所以範武昭對此事還并不知情。
此時正好提起了此事，蕭雲樾倒是也沒想瞞着他，現在見時機合适，便将整個計劃向範武昭袒露了出來，何況此事本也需要範武昭的配合。
範武昭畢竟是蕭家軍中出身的，對待探子的态度自然和蕭家父子一樣，他也從未想過反過來利用他們一事。
聽完蕭雲樾的整個計劃，範武昭不由得感歎了到蕭雲樾回盛京中的這一年，似乎成熟了不少。
放在以前這樣的計劃，蕭雲樾是絕不會提出的。
倒不是說蕭雲樾心思不夠缜密，計劃不夠周全，而是在邊地成長起來的蕭雲樾對探子深惡痛絕，所以他很難跳出來想到這一點。
蕭雲樾聽完範武昭說的話後，卻隻是笑了笑道：“這件事開始也不是我想到的，而是我心儀的那位姑娘在信中提醒了我。”
範武昭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看南關，卻看着南關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他知道能讓蕭雲樾傾心的定然不是什麽普通女子，所以能想出這種辦法，範武昭也不覺得奇怪。
他驚訝的是蕭雲樾居然會在書信中和她讨論軍中之事，并且能夠接受她的意見，光這一點就足以證明這位小娘子在蕭雲樾心中的地位了。
範武昭倒是沒有在此事上接着調侃蕭雲樾，随着戰事逐漸臨近，每日堆在兩人案頭上的軍務都處理不完，所以範武昭也就是在心中感歎了一句也就這麽過了。
正當蕭雲樾和範武昭說到了晉雲城裏糧草補給一事的時候，蕭雲樾便看着孟殊小跑着過來了，臉上說不清是急切還是興奮：“主子，魚餌出城了。”
孟殊說的魚餌，正是蕭雲樾當時收到的探子名單上排行第一的那位，在晉雲城中做皮毛生意的有十多年之久的金老闆，第一個将新式弩箭的消息傳到關外的也是他。
蕭雲樾有些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後說了句：“随他去，别派人跟着，以免露了馬腳。”
他早知道關外一定會想要得知新式弩箭到底有多少，能夠裝配多少邊軍，所以他特意讓孟殊的人松懈了些許，沒想到金老闆這麽快就探到了消息，看來他倒真是有些本事的。
隻不過恐怕金老闆死也想不到，一向對探子手段極其剛硬的蕭雲樾這回會反其道而行之。
隻怕這會兒還以爲這個消息是千辛萬苦才得來的，期望能在塔塔兒部那裏立個大功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