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外在晉雲城中有不少探子,而塔塔兒部族中自然也潛藏着大燕的人。
前些年的時候,柔然甚至有探子能潛入京中,企圖挑撥皇子們互相争鬥。不過靖元帝馬上就立了太子,東宮有主,既嫡且長,明面上的風波很快就消失于無形之中。
蕭雲樾處理完今日案頭上的軍務,便要策馬去軍營中巡視一圈。
京中送來的新式弩箭需要十六騎們适應,也要爲了它試驗出更具有殺傷力的陣形。
雖然蕭雲樾默許探子将這個消息傳了出去,不過這種新式武器在明面上畢竟是絕密,所以蕭雲樾對外還是将這個消息捂得十分嚴實的。
探子們還以爲這是自己冒着全家殺頭的危險得來的情報,所以對此自然深信不疑。
畢竟按照蕭雲樾以往的作風,就算沒有證據能殺他們,但凡蕭雲樾聽到了風聲,他們也早就被十六騎叩門,然後抓到獄中呆着了。
誰能想到他這麽膽大包天的敢主動将消息放給他們呢?
蕭雲樾剛跨上馬,卻看見南關急急地趕來,似乎是生怕他已經離開了。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個中年男子,看着倒不像晉雲城中的人。
“主子。”南關看蕭雲樾還沒離開,松了一口氣。看着蕭雲樾有些疑惑的眼神,他側身退開一步,讓出身後的那個男子道:“這是二娘子在冀州商行的管事,他帶來了二娘子的信箋。”
蕭雲樾一聽便翻身下馬,然後對着這兩人道:“來我書房。”
季懷遠一進蕭雲樾的書房,便主動拿出了元妙儀交給他讓他轉達的私人信箋,上面印着元妙儀獨一無二的火漆。
除此之外,還有能證明他身份的文牒,以及象征着元家商行的印鑒,這些東西足以證明他并不是探子,而是真的商行管事。
蕭雲樾接過了那封信箋,按耐住了自己立刻就要拆開的沖動後才道:“千裏迢迢從盛京趕來,辛苦了,季管事。要我派人将你送回冀州嗎?”
季懷遠連忙說道:“不敢當,侯爺客氣了,此乃在下份内之事罷了。”說完他又接着說道:“侯爺軍務繁忙,在下便長話短說了。”
見蕭雲樾點了點頭道:“二娘子命我在戰事結束之前,在您身邊待命。具體的事宜,二娘子說已經在信中向您說明了。”
元妙儀怎麽好端端的将自己商行的管事送到他身邊來了?
蕭雲樾心中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說道:“既然如此,南關,你在府内給季管事安排個住處吧。”說完,又看了南關一眼。
一旁的南關抱拳領命,他明白自家主子的言下之意。
雖說季懷遠帶的東西足夠證明他的身份,但這裏是晉雲城,蕭雲樾必須謹慎行事。侯府内有十六騎的人看守,不管是出于什麽考慮,這裏都要比外面安全不少。
季懷遠能成爲元家商行裏整個邊地的管事,自然也是人精,他能明白蕭雲樾的顧慮。
再說了,他在盛京中見元妙儀時。元妙儀就吩咐過他要全權聽從蕭雲樾的吩咐,所以這會兒也很自然的跟着南關走了。
季懷遠是元妙儀接手裴琳琅留下的商行後親自提拔上來的,可謂是她心腹中的心腹。而對元妙儀的行事和性格,季懷遠甚至比元太夫人還要了解不少。
行事缜密,智珠在握,絕非尋常女子。
所以在盛京中聽到元妙儀讓他前往晉雲城中,配合平陽小侯爺行動時,季懷遠也沒什麽意外。對元妙儀話語中展現出來的和蕭雲樾的親密關系,季懷遠也沒表現出大驚小怪的樣子。
情緒平和,遇事冷靜,這也是元妙儀提拔季懷遠的原因之一。
季懷遠還記得自己領命的時候,元妙儀正在打理房中的那兩盆蘭草。和他說話的時候,還是如同當年季懷遠第一次見她時那樣平緩,清冷,就好像她交待的不是什麽生死攸關的大事,而隻是商行中的尋常小事一樣。
她坐擁豪富,卻不喜奢靡。天青色衣裙和頭上的白玉簪子,讓她也如同手中打理的蘭草一般清妍而靜美。
元妙儀含笑望着他道:“京中的大管事已經年邁,我屬意你來京中接替他的位置。懷遠,可别讓我失望。”
京中的大管事主管着元妙儀手下所有的商行,而這次交給他的任務,顯然是元妙儀對他最後的考驗。
蕭雲樾拆開了期待已久的信箋,信中元妙儀倒是沒有再提範如意一事,隻是一如既往問候了蕭雲樾的平安。
而按照慣例,第二頁到了交代關于她讓季懷遠來晉雲城的原因。
蕭雲樾早知元妙儀手下有些裴琳琅留下來的一半嫁妝,而裴家豪富,這筆嫁妝定然數額不菲。可他沒想到的是,冀州半數以上的商行,竟然都在元妙儀手下。
這其中當然不止裴琳琅就給她的東西,還有這些年來元妙儀經營發展出的其它産業。
而這些商行都有着自己的商隊,邊地諸州中有名有姓的商隊背後幾乎都有些元妙儀的影子。
靖元帝此前推行新政,加開了邊市。而草原上的蠻子們也不是隻會燒殺搶掠,畢竟大燕的邊軍也不是吃素的,爲了一點小東西挑釁邊軍,還不如依靠這些來往的商隊買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所以關外的大部族們也會對這些商隊給予一定程度上的禮遇和便利,因爲他們會帶來部族需要的東西。
畢竟大部族們不缺金銀寶石,就算關内關外再防備對方,大家也總是要吃飯的嘛。
蕭雲樾看到此處立刻就明白了元妙儀把自己管着這些商行的大管事送到自己手底下來的原因,心頭一片溫熱。
商隊們往返于關内關外乃是常事,蕭雲樾手下雖有專門刺探軍情的探子,可不易引人注目的商隊有時候往往能從關外部族們偶然的松懈中,獲得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報。
這些商隊鋪開,就是一個隐秘的情報大網。
能把這些都交到蕭雲樾手上,代表着元妙儀對他極緻的信任,這其中的很多産業,外人是絕想不到和元妙儀有什麽關系。
她雖不太通軍事,又遠在盛京的閨中,可她從來沒有想過隻是沉默的等待蕭雲樾的勝利。
元妙儀總能有辦法幫上他,不管是和他相通的心意,點撥他的煩心之事的智謀,亦或者現在交給他的商隊,她雖不能挽弓策馬,與他同上戰場,可她也不是嬌柔的菟絲花。
無論何時何地,元妙儀總是與他并肩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