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草原上,男子的像貌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足夠壯碩的身體,和絕對壓制的武力。
拔列宣的相貌,除了繼承了來自父輩的硬朗之外,還有幾分來自母族的陰柔。他的眼睛狹長,打量人的時候總有三分不懷好意之色,像草叢裏蟄伏的毒蛇一般。
“王,依兒臣看來,燕朝研制出了新弩箭是真,可這能裝配整個邊軍,卻有待商榷。不如先暫停各部行動,再派人仔細打探,得到了準确消息後再行調軍也不遲。”
拔列宣說起話來也是不緊不慢,一旁的拔列隆卻嗤笑了一聲道:“大軍已經陸續到齊了,這時候停止調軍?拔列宣,我看是你被蕭家的那個小兒吓破了膽子吧?”
拔列隆比起拔列宣來說,則是完全繼承了拔列宏的相貌,幾乎和年輕時的拔列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他說話的時候中氣十足,吊起眼睛看人的時候也有幾分居高臨下的不屑,顯然對拔列宣的話有些不服。
拔列宣卻隻淡淡地掃了拔列隆一眼,心中冷笑着想他是個沒有腦子的蠢貨。他和拔列隆針鋒相對已久,論嘴上功夫他可從來沒落過拔列隆的下風。
他隻是撫了撫手邊羊皮制成的毯子輕笑了一聲道:“我有沒有被吓破膽子不好說,倒是王兄你的手下遊騎,聽說最近隻在晉雲城十裏外的地方巡視了。哎呀呀,上次被你口中的‘蕭家小兒’一箭穿倆的可不是我手下的人吧?”
“你!”拔列隆被拔列宣語氣中帶着的嘲笑諷刺之意激怒,怒拍了一下面前的桌案,就想起身揍拔列宣。
拔列宣不甘示弱地站起身了,王帳裏頓時充滿了劍拔弩張之意。
一直坐在主位不動聲色的拔列宏見兩人快打起來了,才緩緩開口道:“好了,都坐下吧。”
拔列宏雖看起來老邁,近年來又有兩個兒子身後的新勢力崛起。可在這部族之中,王帳之内,拔列宏還是擁有着絕對的話語權的。
他一發話,兩個互相瞪視的人就憤憤不平地坐了下去。拔列隆看着拔列宣的樣子,心中罵他是心眼比狐狸還多的懦夫。
拔列宣移開視線之前,心中冷笑了,嘴裏無聲地說了一句,沒有腦子,隻知道動用武力的蠢貨。
拔列宏靜靜地看着底下的兩個兒子,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宣兒說的,也不無道理,讓城中的探子加大探查的力度,務必要獲得更準确的情報。”
和大燕開戰,是拔列宏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眼看着蕭條的冬天就要到了,草原上物資匮乏,必須要到富足的關内掠奪。
他們需要大量的糧草,牛羊,還有……奴隸,才能讓部族安穩的度過漫長的冬季。而塔塔兒部,也需要這一戰來立威。
要成爲整個草原真正的王,不僅需要鐵血的手腕讓人臣服,也需要向其它部族彰顯他們有帶領整個草原走向富足強大的能力。
況且王帳内的權力之争已經到了幾乎無法控制的程度了,兩個年輕的小狼都無法再容忍和自己勢均力敵的對手呆在自己的領地之中,拔列宏到了必須要做出選擇的時候了。
他此話一出,拔列宣站起身來撫住自己的心口,微微躬身道:“遵命。”而拔列隆則有些焦躁。
不過拔列宏很快又轉向了他說道:“大軍不能停止調動,但在沒有結果之前,暫時不要挑釁大燕。隆兒,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拔列隆喜出望外地站起身來行禮道:“遵命。”
拔列宣則舔了舔他有些尖銳的虎牙,還是這樣,在兩個兒子中看似不偏不倚,其實是在搞平衡之術,一方有的,另一方也絕對要有。
兩虎相争,才能讓拔列宏自己穩坐釣魚台。
吩咐完兒子們,拔列宏也感到了一絲疲憊,于是拔列隆和拔列宣退出了王帳。拔列隆轉身走向自己的部下,他從拔列宏這裏獲得了調軍的權力,當然要迫不及待的去行使。
而拔列宣則是站在王帳外,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王帳。
比起和拔列隆這個蠢貨争奪那點拔列宏手中漏下來的蠅頭小利,現在的他,顯然對拔列宏屁股下的座位更感興趣。
畢竟,和拔列隆隻能争一時意氣,而如果得到了整個王帳,他大可以讓拔列隆這個蠢貨滾去他該去的地方。
與其等待着父王的青睐,不如他自己來做這個王,不是嗎?
拔列宣身邊的部下看着王子的神色,不敢說話。良久,拔列宣才回過頭來,對身邊的人說道:“走吧,命輾遲茹速速來我帳中見我。”
他可不是拔列隆那樣沒有腦子的人,晉雲城裏,駐守着整個大燕最精銳的騎兵。而率領這支騎兵的,是尚在稚齡就将曾雄踞草原的柔然趕走的蕭雲樾。
整個蕭家自大燕立朝以來,就是關外這些部族的噩夢。沒想到出了一個蕭應淮還不夠,竟又生出了一個蕭雲樾。
父子倆對探子的态度都如出一轍,晉雲城被蕭雲樾看得如同鐵桶一般,探子們在城中活得越來越艱難謹慎,情報的傳遞也比往常難上了不少。
拔列宣現在羽翼還不夠豐滿,他必須小心,再小心的行事,以免被對手拿到了把柄。
而拔列宏看着兩個兒子走出王帳後,則深感頭痛。小狼的獠牙逐漸長成,身爲頭狼的他卻在逐漸老去,拔列宏最近總是有一種危機感。
處理完了今日案頭上的軍務,心煩意亂的拔列宏迫切的需要纾解自己的欲望。可左右阏氏即使來了也隻會爲了兒子們争權,讓拔列宏更加煩悶。
況且,男人總是喜好更年輕的花朵。兩位阏氏陪伴他的時日已久,他在逐漸老去,而她們也是一樣。
拔列宏想了想,還是命人去傳了曦夫人來。王帳中的侍者躬身領命,很快,一個嬌柔的美人掀開王帳走了進來。
拔列宏身爲王,身邊是向來不缺女人的。這位被稱爲曦夫人的女子,也是塔塔兒部收攏草原時,第一個俯首的月氏新進貢到他身邊的。
年輕的曦夫人不僅有着如花一般的容顔,還有着左右阏氏沒有的風情和小意溫存,月氏的女子就像那些關内的燕朝女子一樣,身段嬌柔,像菟絲花一般。
已經感到年老的拔列宏時常能從順從的她身上找到自己年輕時的感覺,所以她很快就從拔列宏身邊的女侍成爲了夫人。
曦夫人入賬行禮時,胸前戴着拔列宏新賞賜的珠鏈。長長的珠鏈墜入她胸前的豐盈之中,她還有着一雙勾魂奪魄的眼睛,足以讓天下的男子爲之傾倒。
帳中很快響起了暧昧的聲音,王帳外的侍從如同木頭一樣杵在原地。
誰能得到王的青睐,誰就自然能在部族中得到更多的權利。而兩位王子誰都沒有注意到,父親的身邊,已然有了新歡。(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