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條小道上,也是被尤謹行特意囑咐過,沒有什麽人在此走動。
小道兩邊種的都是一叢叢的竹子,遠處水榭中的戲曲聲,此處還隐隐可聞。
許是兩人之間的氣氛太過安靜,周窈怕元妙儀看出端倪,便開口問道:“二娘子可還好?從此處過去,還要走上一會兒。”
周窈說的倒也不是假話,畢竟她借住在新平伯府時,也是住在内院,離宴客的地方自然不近。
元妙儀落後周窈半步的位置,聽了她這話也隻是回道:“無事,畢竟隻是一小盞茶水而已。”
說完,兩人之間便再無什麽話可說了。
畢竟周窈并不是真的打心底了想和元妙儀親近,今日種種不過都是爲了她和尤謹行的計劃鋪墊。而元妙儀是本就話少,何況是對着周窈。
周窈難得如此安靜地走了這麽長一段路,她也不敢回頭去看元妙儀。畢竟她也清楚自己的毛病,心中藏不住事。
今日能将計劃順利進展到此,沒有出任何意外,已經讓她幾乎拼盡全力了。眼看着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周窈生怕元妙儀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麽。
周窈便這麽悶頭走着,她還在爲了即将到來的,能徹底毀掉元妙儀的事而強行壓制住内心的喜悅,并沒有注意周圍隻剩下了風吹竹林的沙沙聲。
等周窈走到了和尤謹行約定好的地方時,剛回頭想叫元妙儀,還沒等她叫出聲來,樹上便突然落下來了一個人,一掌劈在她後頸處,将她劈暈了過去。
而周窈直到昏過去前,才發現元妙儀已經不在她的身後了。
将她劈暈過去的人擡頭朝樹上叫了一句:“老七!下來!”
那樹上便窸窸窣窣地又落下來了一個人道:“六哥,是這娘們嗎?怎麽隻見她一個人?”
被這人稱作六哥的,是個鐵塔般的壯漢,此時悶聲道:“今日經過了此處,穿得這麽富貴的就她一個,不是她還有誰?”
老七倒是比他哥哥多了些腦子,此時不由問道:“主家不是說有兩個小娘子嗎?怎麽就一個?”
那壯漢道:“你管那麽多幹嘛?說不定那個小娘子和主家商量好了提前走了呢?再不來人這宴席都快散了,到時更是費事。幹成這一筆,拿到的錢都夠咱兄弟倆隐姓埋名,置一筆産業,從此好好過日子了。”
這兩人原是尤謹行從外頭找來,以前專門做劫路的生意的大盜,就是怕萬一用自家人,日後露出破綻來。
他倒是想得謹慎,覺得給周窈的藥不夠烈,不能讓人完全失去意識。若是中途元妙儀發現不對,折返回去,豈不是壞了他的好事?
尤謹行許諾給這倆人一大筆錢财,事成之後讓他們永遠不要再進盛京城中了。
那人一想也是,又見周窈打扮得如此華貴,一看便是勳貴家中的小娘子,也正好和主家說的對上了,便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軟繩将周窈捆了起來,兩人偷偷摸摸的朝着内宅去了。
尤謹行千算萬算都沒想到,周窈會在路上把人看丢了,而他找來的這兩個人不是新平伯府中人,自然也認不出周窈來。
他爲了到時候不露餡,此時也服了烈性的藥物,在房内等着安排好的人将元妙儀送來。
兩個人将捆好的周窈送到尤謹行床上時,尤謹行已經燒得有些神智不清了,哪裏還認得出來床上的人是誰。
尤謹行隻覺得這小娘子的肌膚觸手溫潤,似乎還帶着一股異香,和他平日裏摸的那些侍女都不一樣。
早已箭在弦上的他,已經一刻都等不了了,便按着自己的心意将身下人的衣裳解開了。
而被聰明反被聰明誤的這兩人惦記着的元妙儀,此時正面無表情地站在火堆前。
大燕的習俗便是,辦整歲壽宴時,要在家中四角上燃起火堆,寓意驅除家中的邪祟。
新平伯府自然也遵照了這個習俗,在宅中的四角處都點上了火堆。
元妙儀将懷中的帕子扔進了火堆,沾着酒液的帕子甫一投入火中,那火焰便往上蹿了三分。
在她身旁的白芷還想着避一避,可元妙儀卻半步也未曾後退。
直到看着那帕子被火焰吞噬幹淨,元妙儀才側頭對白芷說道:“走吧。”
白芷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是走到一半的時候,便被自家姑娘拉住了衣袖,從岔道靜悄悄地離開了。
她不由得低聲問道:“姑娘,您的裙子?”
剛剛的茶水已經在元妙儀的裙擺上顯現出了茶漬,而元妙儀隻看了一眼便無所謂道:“無妨,小事而已。”
畢竟比起周窈此時可能有的遭遇,她隻是弄髒了一條裙子,自然算不上什麽大事。
元妙儀可是從乾朝那般兇險的儲位之争裏,笑到了最後的赢家,謹慎行事早已刻進了她的骨子裏。
她是從來不會喝任何離開了視線的東西的,更何況是在新平伯府的宴席上。
再加上周窈不自然的表現,和殷切地勸她喝下那杯酒的樣子,元妙儀早就察覺了事有蹊跷。
喝下那杯酒,隻是爲了讓周窈放松警惕,好引出她接下來的行動。
元妙儀早借着掩袖的動作,将那些酒水盡數倒在了帕子上。
随後,再結合起之前面對尤謹行時心中閃過的那一絲異樣,和鄭绾說的新平伯府和臨安伯府之間的關系,還有周窈面對新平伯夫人熟絡的樣子,元妙儀心中便将事情推理出了個大概。
她心中的那點不對勁,更是在周窈主動提出帶她去更換衣物時,達到了頂點。
細細想來,隻怕潑在她身上的那盞茶水,也是他們早就安排好了的,隻爲了周窈能有個合适的借口,将她從宴席上帶走。
對着尤謹行和周窈那點下作手段,元妙儀心中嗤笑了一聲。
如此爲人不齒的手段,前世裏即使她和她的那些姐妹們鬥得最厲害的時候,也沒人想過去用。
同爲女子,元妙儀心中自有底線。她便是再讨厭一個人,也不會用這種下作的辦法,毀人名節。
可既然周窈把這樣的下作手段用到了她的身上,她倒也不會軟弱到任人拿捏。
元妙儀所做的,不過是因勢利導,将周窈企圖對她用的手段還給她而已。
她攏了攏自己的帔子,打算領着白芷從另一條路回去。到時便說是周窈路上又發了脾氣,将她甩開,獨自走了。
想來以周窈往日再京中的名聲,是不會有人懷疑她的這個說辭的。
感謝華錦州&的打賞,感謝萬事嘟靈,Ki.的月票,感謝聰明的大頭,辭芽,mierkla,萬事嘟靈,^程天爽^,墨魚遊啊遊,Ki.,Take It Easy,醬豬肘子,夕颺つ茜下づ,水月亮,人間難留仙,華錦州&,沒有想好名稱的推薦票。非常感謝!(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