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料到元妙儀會突然問起安平郡王府的張昭有些意外,但他到底是蕭雲樾手下的得力幹将,所以這意外也不過維持了很短的一瞬間而已。
他想了想,然後問道:“安平郡王府便猶如一灘渾水,不知二娘子想先從何處聽起呢?”
元妙儀在來的路上已經将事情在心裏大緻捋了一遍,她聽了張昭的回答,此時不由得心中一緊。
但她面上還是一副八風不動的樣子說道:“那就從,多年前,安平郡王府内,那個沒有得到承認的第一任安平郡王妃說起吧。”
張昭倒是不意外元妙儀知道此事,她定然是得到了什麽消息,才會有此一問。
而此事,他确實知道,而且知道的還是一般人都不知道的内情。
“安平郡王确實早年身邊還有一人,隻不過這個女子既不在族譜之上,當年也未曾有過任何婚儀。”張昭表情淡淡道。
元妙儀的手指逐漸握緊,聽張昭将此件隐事娓娓道來。
“這女子是安平郡王奶娘的女兒,在當時還是世子的安平郡王身邊陪伴良久,郡王對她日久生情。待到及冠之後,他便向老郡王提出了要娶這女子爲世子妃。”
聽到這裏的元妙儀已經能想到接下來的故事了,世家勳貴的長子和出身寒微的奶娘的女兒,當年的老安平郡王是絕不會答應的。
張昭接下來說的話果然也應證了元妙儀的猜想,安平郡王的父母幾乎是勃然大怒,他們自然不會覺得自己的兒子有問題,反而覺得是這個女子引誘了世子,老郡王妃當時就要将她打死了事。
而當時正是情濃的安平郡王怎麽肯幹,而他作爲長子和已定的世子,在府裏的威嚴僅次于老安平郡王,可想而知這對親生父子鬧騰起來府裏會變成什麽樣。
有孝道規制,安平郡王自然是不能對父親怎麽樣。
可同樣的,老郡王也不可能真的将自己的親生兒子打死。
父子僵持良久,眼看着此事就要鬧大,老安平郡王退了一步。他同意兒子迎娶名門閨女爲正妻後,可以納這女子爲妾室。
安平郡王對這個女子确實情濃到超出了老郡王夫妻的想象,因爲即使是這樣,安平郡王依舊不肯。
他想要的是,和自己所愛的女子一生一世一雙人。
事情的轉機出現在現任的安平郡王妃身上,就像安平郡王對這名女子的愛戀一樣,陳留常氏大房的嫡女,也愛戀着這個曾經見過一面的世子。
即使在這女子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京中的貴女對當時的安平世子避之不及的時候,她願意嫁進安平郡王府。
這讓老郡王夫婦簡直喜出望外,所以即使安平世子本人極度抗拒,但趁着常氏還沒反悔之時老郡王直接完成了婚儀所需的一系列事情。
但牛不喝水是沒法強按頭的,安平郡王的拒絕方式就是,他壓根不回王府了。
他在外頭置了個宅子,和這個女子像民間最普通的夫妻一樣,起居,生活,而常氏女甚至新婚夜時都沒見過自己的丈夫。
她空有着世子妃的名頭,卻隻能守着偌大華麗的府邸孤寂度日。
而原本覺得自出生就沒過過苦日子的兒子遲早有一天會妥協回家的老郡王夫婦,卻看着兒子似乎真的想放棄一切,和心愛之人過平凡的日子之後,徹底急了。
說到這裏的張昭停頓了一下,元妙儀卻淡淡一笑道:“所以,老郡王妃想了一個昏招,是嗎?”
張昭點了點頭,病急亂投醫的老郡王妃聽了身邊一個老嬷嬷的話,覺得隻要除掉這個引誘了她兒子的狐狸精,一切就會撥亂反正。
于是,在某一日,安平郡王像往常一樣推開那個和心愛之人共住的小院時,看到的不是笑意吟吟迎上來的妻子,而是躺在院中一具冰冷的屍首。
張昭話到此處還補充了一句:“那女子死的時候,已有七個月的身孕了。”
一直在旁邊緘默不語的崔嬷嬷都忍不住說道:“老郡王妃此舉實在是有傷天和,況且此事一出,豈不是将兒子推得更遠?”
說完便看了元妙儀一眼垂頭道:“奴婢僭越了。”
元妙儀淡笑着搖頭,她并不介意此事。而張昭則接着往下說道:“老郡王得知此事之後,氣了個倒仰,直罵老王妃是老糊塗了。”
其實得知了那女子有身孕之後的老王妃,也有些心虛,隻是那時候說什麽都已經來不及了。
但原以爲要大鬧特鬧的兒子,卻沉默地回到了家中,還跟他們說,往日是他迷了心竅,今後會和常氏一起好好地過日子的。
老郡王夫婦開始也很懷疑,但看着兒子确實一改之前的樣子,同常氏伉俪情深了起來,且常氏第二年就有了身孕後,便也漸漸的放下了戒心。
覺得興許真的是他之前一時糊塗,哪個少年人沒有莽撞沖動的時候?
之後的事便就都是京都衆人知曉的樣子了,郡王同常氏夫妻和睦,尤愛常氏所出之女,也就是如今的臨安伯夫人。
元妙儀卻挑了挑眉道:“大人的話并沒有說完吧?如今的安平世子,是當年那位女子遺下的孩子吧?”
民間素有七活八不活的說法,老郡王妃想來爲了體面也用的是秘藥緻那位女子身死,這種秘藥發作起來很慢,愛子情深之下将孩子産下來也未可知。
張昭拊掌一笑道:“二娘子果然聰慧,安平郡王将孩子養在外頭,常氏第一個孩子夭折之後,他便将那孩子帶進了府中,記作常氏的孩子,而那時老郡王夫婦已經過世,此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左右都是他的兒子,長相自然是差不多的,且常氏的孩子生來體弱,便是親戚也不多見。
隻差一歲的孩子,旁人能看出的不多,縱有疑惑,隻要知情者不說,也就這麽含混過去了。
元妙儀看着崔嬷嬷欲言又止的樣子說道:“嬷嬷想說什麽便說吧,這裏沒有外人。”
崔嬷嬷便猶疑道:“那安平郡王妃也肯?”
自己的夫君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以後要她待如親子,且這個女人曾經還是丈夫的心頭摯愛,這得有多寬廣的胸襟才能做到?
元妙儀卻輕輕一笑道:“那自然是因爲,安平郡王妃也心虛不已啊。嬷嬷以爲,那個進言讓老郡王妃除掉那名女子的老嬷嬷,是誰的人呢?”
感謝謝江禮的打賞,感謝人間難留仙,辭芽,書友20210301106559864684,苦心兒的推薦票。非常感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