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如刀，讓人消。
任是紅顔，亦或天驕。
練氣九層，理論上可以擁有兩甲子的壽命。
但是，修行一生，誰又能保證，自己不會留下鬥法暗傷，亦或者破境失敗的根基損耗。
是以，在齊國修仙界，往往大多數練氣修士，坐化仙逝時的壽數，都要小于這個數字。
相比之下，孫芸溪此生，享年一百二十一歲。
實際上，已然算是喜喪。
這裏面，有着李铮然曾經爲她療傷調養根基，亦有常年服用養生藥散，帶來的不小功效。
“可惜，終究還是，沒能陪你走完最後一遭。”
拜祭結束，離去路上。
李铮然乘風而立，翻看着手裏書信。
目光複雜，動作輕緩。
這是孫芸溪生前，感到大限将至，特意留下的最後遺書。
似是知曉他會前來吊唁，特意藏在儲物袋内，便于他與林悅柔收拾遺物，方便尋找。
其中内容足有數百字，幾乎全是以往回憶的件件小事。
第一次相遇的救命之恩。
幫她安排師父後事的幫襯照顧。
以及，那數十載的蔭庇和築基相助。
沒有悔意，幾乎都是感激與釋懷。
就連所謂遺願，都是祝福之語。
“這一生，能與李大哥相遇，芸溪便再無任何遺憾。”
“唯一願望，便是希望您，能在漫漫仙道上，尋得友人，常伴相随。”
落款的娟細小字溫婉秀氣，淡淡的輕柔與期許流轉不散。
沉默良久，李铮然目光波動，滿是怅然若失之意。
或許曾有遺憾，亦或者有過些許懊悔。
但到了最終，一切都在其柔和本性下，化作涓涓暖流，一片真心祝福。
恍惚間，那一襲青色長裙的溫婉身影，像是再次浮現心頭。
十五六歲，怯生生的躲在徐老伯身後。
一路相伴而來，兩人緣分，就此定格。
一個月後。
天空碧藍澄澈，雲霧如白玉飄蕩。
一陣淡淡微風恰好從天而落，在那粼粼湖泊上吹拂而過。
嗡！
波紋蕩漾間，一片漣漪四下泛起。
順勢望去，可見那碧波島上的數十畝靈田裏，一片銀玉之色微微閃爍，迎風飄搖。
曆經四季輪轉，這銀靈稻，也總算是再次迎來了收獲的日子。
并且，不知不覺裏，經過多次改良培育。
其品質，也逐漸達到一階上品層次。
不僅增補靈力的效果大增，同時還蘊藏着一絲，鞏固練氣修士元氣的功效。
所結下的銀靈米，百斤的一擔數量。
往往，可在聽潮湖坊市内，換取十二塊下品靈石。
以畝産一百三十斤的最低水準來看，其價值，顯然是不低。
日積月累之下，足以成爲讓人心動的财富。
“别磨叽了，動作都快些。”
“沒看到嗎，林管家近些時日心悶的緊，對誰都是不假辭色。”
“一會兒收成不入眼，遭了責罰，可别怪我老頭子沒提醒你。”
靈田裏，兩道傳音響起。
可見一老一少，身着褐色長袍的兩位靈農，在靈田邊緣手忙腳亂，來回收割靈稻。
對此，即将邁入練氣九層的林悅柔，雖是有所察覺，但卻并未過多關注。
畢竟，這靈田裏的靈農足有十多人，眼前這一幕，不過隻是其中一角罷了。
“當初若非孫前輩将我救走。”
“恐怕，我至今，都還在凡俗的泥潭裏掙紮。”
一個月前的事情恍若如夢，看着這曾經一起走過的風景，林悅柔不禁神色一黯，悄然呢喃。
亦師亦友的仙路前輩，早已成爲了她心裏最爲敬重的長者。
就此天人兩隔，饒是知曉其安甯祥和而去，她還是不免爲之消沉許久。
周圍微風拂過，仿佛，隻餘她一人靜靜駐足。
嗡！
忽地，卻見一道奇異鳴叫響起。
林悅柔神色一怔，這才脫離心湖沉淪，回過神來。
下意識擡頭望去，可見金紋在半空閃爍而過，帶起一片風浪，将這一片銀靈稻給掀動翻滾。
緊接着，就有雲霧凝聚，在那東側藥園内化作小雨。
淅瀝瀝的聲響落地，林悅柔微微頓足望去。
十數株二階靈藥的表面青翠濃郁，霧蒙蒙的水汽凝結不散，像是爲其披上一層薄紗。
不用他人刻意吩咐，金玉蛾自己便已習慣，定期爲這藥園鋪灑靈雨。
甚至，還飛舞而來，在林悅柔面前停頓數息。
雙翼振顫帶起殘影，半寸觸須輕輕搖晃。
嗡！
一聲鳴叫響起，林悅柔不由爲之一愣。
過往數十年裏，因爲修爲差距，外加當初剛來時，這金玉蛾便已是二階妖獸，是老爺的最好夥伴。
是以，她始終都謹記本分，保持距離，将其當做半位老爺對待。
從未奢望，能如孫前輩一般，得其友好善意。
所以，這還是她頭一次，這般近距離與對方相處。
隐隐間，看着那豆子大的清澈雙目。
感受到其中人性化的鼓勵神色，她忍不住身軀一顫，輕輕擡起手指，嘗試向其觸須探去。
嗡！
下一息，便見那金玉蛾發出聲響，飛天而去。
但是，與之相對。
林悅柔卻是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指尖微微出神。
一絲淡淡的暖意在其中流傳，似乎，也與她一般感同身受。
“這小妮子，希望能早些走出來吧。”
山莊院落裏，一襲青衣人影淡泊依舊，負手而立，默然看向那後方的靈田區域。
直到半空金紋閃耀，逐漸接近，落至肩頭時。
李铮然這才收回了目光，暗歎一聲，搖了搖頭。
斯人已逝，總歸，是要繼續向前而行。
否則，如何對得起，對方留下的希望與祝福。
念及此處，李铮然随即就拍了拍儲物袋，取出那枚赤玉葫蘆。
通體三寸大小，表面有着數道赤玉紋路。
倘若細細感受，可見其中的靈性光芒充盈不散，幾乎已快要徹底恢複。
三階中品靈物，這便是赤玉葫蘆，經過最近兩次溫養後，所達到的最新層次。
除開兩份凝晶丹主藥之外，李铮然如今，全身上下最爲珍貴的，便是此物。
即便是繼續溫養修複下去，所獲增益也是不會太大。
顯然，對應選擇，也是時候，需要盡快做出。
“洛仙子的人情，或許。”
“也該用了。”
月底加班跑不掉，今天一章哈，腦殼漲的很，來不及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