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李铮然帶着吳滔前去拜見陸峰，說出來由。
沒有任何波折，看在他的面子上，陸峰答應了二階破鏡丹的煉制要求，許諾材料齊全後，便可爲其開爐煉丹。
之後一段時間，便見吳滔再次護送柳氏商隊而去，開始籌備主要靈物。
時光就此平緩渡過，轉眼便是半年過去。
期間，如今的梅落山楚氏老祖，徐洪也曾來聽潮湖看望五人。
隻是，不知爲何。
洛清瑤卻對外宣告了閉關，并未與其相見。
“要我說啊，洛仙子肯定也是看不上這家夥的腌臜手段。”
“還楚氏老祖，我呸！”
宴會結束，回到碧波島的路上。
宛如富家公子的章修遠與李铮然一路同行，臉色坨紅，嘴裏滿是酒氣。
曆經風靈秘境的生死兇險，外加一定機緣，年近百歲，在築基初期停留四十載的對方，如今也總算是邁入築基中期。
感受到他語氣裏的不屑，李铮然隻是默然攙扶，掐訣施展隔音術，并未接話。
實際上，他很清楚，對方如此不滿的原因。
原因很簡單，此次徐洪美名其曰是前來看望幾人，但實則卻又不無錦衣回鄉之意。
在陸峰特意爲其接風的宴會上，數次顯擺了自己在楚氏的地位待遇。
話裏話外，雖未明确說出，但也無非是在慶幸，他當初離開聽潮湖的決定是多麽正确。
對此，李铮然全程沒有插話，隻是默然品茶看待。
當初面對楚昌盛的二階供奉邀請，其實除開洛清瑤之外，他們幾人都曾受到了同樣邀請。
各自最後的選擇，談不上誰對誰錯，頂多隻能說是大家追求仙道的方式不同而已。
但如今，随着對方霸占楚氏所有資源的傳聞被掀開，逐漸有了一分假丹家族羅家老祖的狀态，名聲愈發不堪後。
聽潮湖内，其實大多數人，都是有些臉色發熱。
畢竟，無論徐洪如今怎樣，當初曾有過的散修聯盟身份，卻是無法抹滅。
不少人私底下談論對方時，或多或少都會将散修聯盟扯入其中。
隻不過，因爲雙方如今沒有太多因果，所以這其實也還在大家的忍受範圍之内，誰也沒有資格指責對方對錯。
但偏偏，對方今日所爲，卻着實有些，讓人難以形容。
“變了啊。”
暗自感歎一聲，李铮然看着夜空繁星，微微搖頭。
當初的徐洪，雖是粗犷，但卻粗中有細，對于自己的名聲，以及雙方的關系，也是在适當維持。
但自從突破築基中期後，這一切，仿佛都在悄然改變。
雙方當初結下的善緣，經此一役，也不知究竟還剩下多少。
再看一旁的章修遠，卻是已經停下暗罵，借着酒勁昏昏欲睡。
笑着搖了搖頭，李铮然也不知，怎麽無論是對方，還是吳滔，都對自己這般放心。
私底下的不滿想法，竟然都敢與自己言談。
“或許，因爲我是老好人？”
莞爾一笑，李铮然收拾好心情，将對方平安送回了院落之内。
數日後，山莊院落内傳來一道淡淡風壓。
放下一應瑣事，低調閉關約莫一年的孫芸溪，如今也總算是正式出關。
隐隐間，可以感受到對方的氣息平穩和緩，練氣九層修爲雖未徹底圓滿，但也算是鞏固妥當，再無隐患與錯漏。
“突破築基，隻要有練氣九層修爲便可。”
“圓滿與否，實則影響不大。”
院落内，李铮然出現在對方面前，輕聲出言安撫。
聞言，孫芸溪輕輕點頭，但卻也不知究竟有沒有将這一句話聽進心裏。
細細看去，可見她終究還是有些忐忑緊張，明亮杏眼裏依稀可見一絲擔憂浮現。
顯然，她是想到了自己的下品靈根。
這等靈根資質，年近六十歲，突破築基的希望已經不大。
見狀，李铮然沉默片刻，但還是拍了拍儲物袋取出一個白玉瓷瓶。
“這裏面，有一枚品質正常的築基丹。”
“服下之後，可增加三成的築基幾率。”
考慮許久，李铮然最後，還是決定将此丹交于對方。
也許對方确實資質不足，突破希望較低。
但這，卻并不能成爲，不全力相助的理由。
“也許，這就是我最大的缺陷吧。”
暗暗歎息一聲，李铮然對自己搖了搖頭。
實際上，他其實可以将價值更低的劣等丹藥拿出，即便是傳出去，所有人也會認爲他仁至義盡，絕無二話。
但誰讓，自己當初偏偏就僥幸得到了那枚二階妖核呢。
仙路長伴之人，本就會随着時光流逝愈來愈少。
兩人相伴接近四十載，他終究還是有些不忍心，因爲自己的私心，導緻留下過多遺憾。
“李大哥？”
見狀，感受到白玉瓷瓶裏的淡淡丹香，察覺到自己體内靈力的渴望，孫芸溪瞪大雙眼，在原地足足怔了十數息。
正常品質的築基丹？
一時間，雙方沉默，依稀可見她的杏眼時亮時黯，仿佛是在掙紮和猶豫。
“芸溪？”
看對方遲遲未曾接過，李铮然皺了皺眉。
但還不待他再次出言，就見孫芸溪忽然擡頭，與其對視。
杏眼明亮異常，似是下定決心。
“李大哥，我想要那枚劣等築基丹。”
話音落地，氣氛寂靜。
當初李铮然誅殺張凝月兩人，得到劣等築基丹并非秘密。
再加上幫其打理一應瑣事，多年都未見到相關交易，所以孫芸溪私底下，也隐隐猜測到，李铮然應該沒有出售那枚劣等丹藥。
因爲這一點，不知多少個日夜裏，她都不免升起一絲遐想，李大哥這是不是爲了自己而留。
但到了白日時光，卻又不免得暗啐自己一口，着實太過貪心。
直到這一刻，親眼目睹白玉瓷瓶後，她卻莫名确認，對方肯定留有那枚丹藥。
“爲何？”
李铮然語氣詫異，像是以爲自己聽錯。
同爲築基丹，一個可以增加三成幾率，一個卻隻有一成左右，差距不可謂不大。
凡是有着築基想法的人，都不可能放棄前者。
但偏偏.
“因爲，我不想，再欠李大哥更多了。”
溫婉的話音落地，語氣有些堅定。
“芸溪能有今日的一切，全靠李大哥庇護與栽培。”
孫芸溪像是忽然松了口氣，杏眼越發明亮，第一次與李铮然如此坦然對視道：“若是再浪費一枚正品築基丹，那麽無論成功與否，芸溪日後都難以心安。”
“說不得，等到百年後到了地下。”
“師父他，也不會饒了我吧。”
最後的話音落地，可見她臉上升起一絲似曾相識的倔強。
莫名的，像是有了那位老靈農的兩分影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