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泰以前從來沒有想過，僅僅是審查文件，簽名蓋章都能這麽忙碌。
從晚上九點，一直忙到淩晨兩點多，資金就那東流水，一去不複返。
融資的兩億美元，都還沒有到賬，預算就已經花了1.4億美元。
隻能取消一些暫時不太需要的項目，例如華東華北的倉儲體系。
每罐産生0.35元的物流成本，暫時還是節省不了，隻能等魔勁自己賺錢，再慢慢建立成熟的倉儲體系。
林子泰放下最後一份文件，仰頭看向天花闆，腦袋鼓鼓，脹得厲害。
魔勁算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發展都這麽艱難，其他制造業的艱難，他都不敢想象。
在思緒即将飄遠之際，忽然眼前出現兩座平平的小山丘。
蘇嘉悅伸手幫忙揉着太陽穴：“老闆，你别也着急，魔勁不過成立兩個月，以企業的成長周期來算，隻是個小北鼻，總不能指望一下子飛上天與太陽并肩吧。”
兩個月時間，魔勁已經走完其他企業三年，乃至五年道路，凡是再快也有個度。
實體行業不比金融行業，不是虛無的數字，更不能通過數字就從别人兜裏拿錢。
制造顧名思義，是一個從無到有的過程，廠房産線産品都不可能就憑空出現。
“你瞞着我偷偷去報班了？”
林子泰突然明悟，是他習慣了财富快速的來來去去，一時間接受不了腳踏實地。
就像賭狗困境，月薪五六千的人，突然每次出手就是幾千幾萬，大概率回不去那種每天隻賺一兩百塊，每小時隻能賺幾十塊錢的日子。
林子泰應該要端正心态，不能總用金融從業者的思維，去代入實體制造業。
從無到有，需要過程，需要時間，更加需要耐心。
“切，這種道理還需要報班學習？”
看到林子泰漸漸舒展的眉心，蘇嘉悅嘴角微微上揚，難掩心中的喜悅。
林子泰很聰明，凡事一點就通，除了感情。
“你是去老陳那邊報班學習了？指法怎麽變得這麽專業？”
蘇嘉悅黑着臉，果斷停止指尖理療，毫無形象趴在沙發上，雙眼無神望着牆上挂鍾，唉聲歎氣：“快三點了，我要下班！”
“下什麽班？請伱吃宵夜去。”
“不去，我要回家睡覺。”
蘇嘉悅聽到宵夜就一肚子火，上次陪林子泰在浦東兜兜轉轉大半個小時，結果最後隻能回家吃泡面。
“這次吃什麽都聽你的。”
“真的？”
“難道還有假？”
林子泰把蘇嘉悅從沙發上拉起來，攬着她的肩膀，就像哥們一樣，離開公司。
殊不知，蘇嘉悅臉頰通紅，耳根發燙，低着頭隻是爲了不讓林子泰發現。
半個小時後，兩人來到一家街邊排擋【深夜豬腳飯】。
“别告訴我，你想吃這東西？”
林子泰眉頭緊鎖，也不是嫌棄，隻是大半夜饑寒交迫，他想吃點帶湯水的。
蘇嘉悅瞪着眼睛：“你說過，吃什麽都聽我的。”
“有沒有湯？”
“有炖盅，烏雞跟排骨，你要喝什麽？”
“烏雞吧。”
“烏雞！”
蘇嘉悅刻意強調一遍。
林子泰失笑，坐在街邊小闆凳，看着懷德路的路牌，隐約覺得在哪看過：“你是不是住在這附近？”
他記得蘇嘉悅的證件地址，上面就有懷德路，但小區叫什麽名字就記不清了。
蘇嘉悅忙着點單，頭也不擡：“對面那個小區，每次晚下班，我就會在這裏打包一份外賣。”
“這麽冷的天，門店又有沒有暖氣，我也想打包去你家吃。”
蘇嘉悅突然擡頭：“不行。”
“交男朋友了？”
“沒有。”
“那是懷疑我的人品？”
“是的。”
林子泰啞口無言，也很生氣：“放心，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還是不行！”
林子泰沒說話，默默掏出手機，記得蘇嘉悅以前發過證件照給他。
他敢對天發誓，絕對沒有其他想法，就是想看看她的生活環境怎麽樣，需不需要再改善改善。
小蘇同志畢竟也跟了他快五年，天天聽她說背負28年房貸，但林子泰還沒有了解過她的私生活。
但凡她的反應不要這麽強烈，林子泰說不定就算，可是越抗拒，他就會越好奇。
“懷德路保利花園七單元……”
林子泰找到證件照，拿起一串車鑰匙，徑直往小區走去。
“别啊。”
蘇嘉悅瞪大眼睛，拎着外賣追趕而去。
他跑，她追，轉眼就到七單元樓下。
蘇嘉悅喘着氣：“能不能别上去？”
“來都來了，不上去看看像話嗎？”
“那給我五分鍾，收拾一下？”
“行。”
等了五分鍾，蘇嘉悅忙的滿頭大汗，邀請林子泰進入。
林子泰瞪大眼睛，終于知道蘇嘉悅爲什麽不讓他上來做客。
在他的想象中，蘇嘉悅長得很漂亮，房間應該會布置得很溫馨。
就像葉希玥一樣，以藍色爲基調，到處都有卡通玩偶，哪怕拖鞋也很清新俏皮。
可是蘇嘉悅的家，就像一個毛坯房，牆上隻是簡單做了刮塗，地上鋪着地磚，家裏隻有必要的家電，基本沒有家具。
放眼望去，全屋隻有一張桌子跟一張椅子，以及角落邊邊一堆衣物堆成的小山，還有一堆鞋子堆成的小山。
“真簡約~”
林子泰實在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詞，他也去過不少女孩子的閨房。
其中有髒亂差的，也有幹淨整潔，但無例外，空間都很擁擠，因爲買了亂七八糟很多有用跟無用的東西。
蘇嘉悅絕對是最特殊的存在，好像除了生活所需的家電，以及衣物，她就沒有其他需要的東西。
“是不是很失望？”
蘇嘉悅把外賣放在桌上，偷偷觀察林子泰的反應，她之所以那麽抗拒，就是不想讓林子泰知道，她其實是隻懶狗。
下班回家就想躺着，啥事也不想幹。
如果不是工作需要，她不會化妝，也不會買多餘的衣物，衣服能穿就行，夏天兩套，冬天兩套，四套衣服就能穿一整年。
“怎麽說呢，反差挺大的。”
林子泰繞着客廳轉了幾圈，可以确定蘇嘉悅不是因爲缺錢，隻是單純的懶。
廚房的餐具積着一層厚厚的灰，抽油煙機的塑料膜沒撕，冰箱的塑料膜撕了一半，而且裏面隻有飲料跟啤酒。
“老闆，你肚子不餓嗎？過來吃飯，吃完送你回家了，我困得要死。”
蘇嘉悅語氣不善，如果沒有那麽忙，她肯定會學習做飯，打掃衛生，收拾家裏。
好吧，就算有時間，她也懶得做，上個月林子泰給她放了一周假，她在床上躺了五天半，每天醒來就是刷劇，餓了就叫外賣，剩下一天半還是在朋友家度過的。
她不理解明明生活那麽便捷，保潔外賣随時可以叫，爲什麽要讓自己那麽辛苦？
在沒有工作的時候，就應該做點有意義的事情，比如睡覺，發呆。
“太晚了，不想回去了。”
蘇嘉悅滿眼警惕，林子泰沒好氣說：“放心，沒打算跟你住，我都能想象你房間是什麽樣子，大概隻有一張床跟梳妝台。”
“賭什麽？如果有别的呢？”
“衣櫃嗎？那玩意你用的上嗎？”
林子泰看向一堆衣物，笑出了聲。
蘇嘉悅氣得眼中冒火，但無法反駁，化悲痛爲食欲，埋頭幹飯。隻是唯一一張椅子坐在她屁股下，林子泰隻能站着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