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遭遇的兩支部隊，不出意外的交火了。
管理局小隊憑借手中正在工作的儀器，先一步發現了濁淵勢力的救援小隊。
他們果斷啓動了浮空裝甲車上的「小口徑」自動機炮，率先發起攻擊。
兩輛裝甲車，共計四門25毫米車載自動機炮，在第一個攻擊波次便打出了12枚勢大力沉的合金彈頭。
即便是三階素質的超凡個體，沒有專業的護盾、裝甲或者法術保護，也絕無硬扛這種炮彈的可能。
但，自動炮并沒有持續射擊。
僅第一個照面，濁淵救援小隊就損失了半數人手，這便讓管理局小隊瞬間放下了心來。
他們按平時執法的慣例，關閉了自動機炮，然後讓小隊的前鋒戰士快速抵近，準備接觸戰。
這種習慣一方面是爲了節省彈藥，但更重要的，還是爲了最大限度的獲取情報，起碼要給敵人留個全屍。
畢竟他們是偵察小隊，不是專門攻擊部隊。
大量冷綠色能量彙聚成肉眼可見的「能量絲縧」，緩緩注入了那些新死的濁淵生物體内。
戰場環境更加複雜危險，而且有一對多的需求，所以士兵們更傾向于快速直接的解決對手，而不是帶有博弈性質的技巧性戰鬥。
“「免材施法」、「法術瞬發」、「法術默發」，唔，還有「法術強效」麽……”
四秒左右，管理局的前排先鋒已經機動就位，他們使用寬大的制式長劍發起了攻擊，迅猛而淩厲。
混戰一觸即發！
骨甲爪牙和制式長劍的劍刃交擊，現場立刻響起了一片沉悶的铿锵聲。
王水看着光屏，同步解說到。
但同時，戰場上也會有纏鬥，以生命爲燃料的纏鬥。
迅速，且強力。
那些重新站立起來的濁淵生物們，不僅生長出了厚重的水晶骨骼護甲，還被套上了薄薄的微光護盾。
隻是這次，哪怕是車載機炮，也無法輕易給敵人造成傷害了。
“紅色警戒！全力開火！”
幾乎是以一己之力，對抗着三個管理局精英小隊的突擊。
它們身上還保留着被25毫米炮彈打碎的痕迹，但那些貫穿傷口處，已經生長出了紫色的水晶枝杈作爲骨骼，肌肉缺損的地方，也有新的暗紅血肉蠕動重生。
但同樣的，融合種也不是戰鬥白癡，它平伸出左手，微不可查的環狀沖擊波猛然掃開，卷起大量灰塵的同時，直接将幾個戰士掃飛出去。
這些不起眼的護盾，能夠十分有效的抵抗普通彈藥的動能攻擊。
第一輪交手還未結束，濁淵救援小隊就落入了明顯的下風。
這個家夥應該是個融合種，保留了人類部分的施法能力，三階左右，身上并沒有太多裝備。”
“啧，經典的【黎曼構型】，居然還是個學院派，不過壞毛病有點多啊，好多無用的擴展。
“先殺施法者！換反魔彈藥！”
而此時，它們身上都亮起了灰暗的微弱光膜。
而另一邊，濁淵救援小隊的融合種，還在距離地面不高的半空中懸浮着。
但就在他們就近補刀時，位置比較靠後的那個融合種，慢慢擡起了右手。
“标準法術盾，需要一直主動維持，瞬時承傷上限很低，整體的【承傷池】也很低，不過泛用性非常優秀。
它不是蠢，非要飛起來當靶子，它隻是需要良好的視野來支援友軍，并且觀察整個戰場。
這些線條組成了一個大緻的法術模型框架，不能親眼現場觀察的話，王水确實需要這些輔助線。
肉眼可見的能量波紋向四周蔓延，很快便覆蓋了管理局的戰士，以及地上新死的濁淵生物屍體。
它維持着十幾個微光護盾，維持着前排戰士的虛假生命，還要幹擾敵人後排的施法，幹擾遠程打擊，幹擾敵人的靠近。
管理局總計三個小隊的射手、施法者和輔助人員，一邊高效交流着，一邊快速向四五百米外的戰局靠近。
而對于自己，它也有其他保持安全的後手。
一枚碩大的紫色寶石自它手中飛出，并開始在它身邊環繞起來。
戰場上的戰鬥，遠比拳台或者競技場上的比賽缺乏觀賞性。
濁淵救援小隊被炮彈打了個措手不及，前排的【覆甲亞龍人】和【甲骨智猿】近乎全滅，幸存者隻能趕緊分散隐蔽，尋找掩體。
就在管理局的戰士們麻利起身時，之前倒地濁淵生物們，也一同站了起來。
是那個還在低空漂浮着的個體，是它給所有友軍套上了護盾。
危機感同步蔓延，前面的戰士們，立刻做出了正确反應——沖向融合種。
從大體結構來看，應該是個生命領域的模型，可直接充能釋放的法術有12個，但無法判斷具體是什麽，唔——還帶有【濁淵能量】的專屬協議啊——是改造能力麽？”
王水一邊嘟囔着，一邊啓動了法術陣列的能量輔助線功能，光屏畫面上，立刻出現了大量的，代表能量流動的線條。
管理局小隊的内部通訊頻道裏，響起了前鋒戰士們的低吼，而後排靠譜的遠程支援也立刻到達。
王水這邊點評時，融合種那邊的法術，已經開始生效了。
這就導緻現在除了車載自動機炮，他們的火力投送能力十分有限。
他們需要靠近一些，整個遭遇戰的戰場，被他們下意識的突襲拉開太遠了。
突然，一直陰沉着的天幕中，一道耀眼的藍色閃電驟然落下，直接劈向了融合種。
雷電系能力，一直都是大多數超凡者的最愛。
【雷電能量】不是純粹的電能，它還混合了神秘學意義上的不少屬性，它具有獨一無二的速度和突然性，總是能夠出其不意的毀傷對手。
但這次，落雷并沒有讓融合種受傷，也沒有打斷它的持續性法術。
就在閃電落下的同時，融合種那灰暗的微光護盾之外，又迅速升起了一層淡淡的黃色光膜。
專業的閃電抗性護盾，輕易吃下了落雷。
融合種也迅速鎖定了雷電能量的源頭，它左手輕點空氣，身邊的廢墟立刻爲它獻出了五根石矛，能量場湧動，石矛立刻高速射出！
“找到了。”一直在觀察戰場的王水突然說道。
他調整了屏幕角度，不再去看愈發激烈的戰鬥，轉而看向了一棟廢棄樓房的角落。
米娅也對戰鬥沒什麽興趣，她并不是看不起雙方的戰力，她隻是字面意思上的，不關心誰輸誰赢。
跟随着王水控制的視角看去，那個廢墟角落裏，果然有些異樣的能量場分布。
“剛剛淡黃色的閃電護盾，并不是那個融合種自己釋放的。”
王水開始了解說，同時也在光屏畫面上，繪制出了四個上窄下寬的立柱，它們都藏在了不同的廢墟裏，而且都是隐形狀态。
“這就是【濁淵甲蟲】，它們平時就像RTS遊戲裏的基礎建造單位，可以快速改造環境，救護友軍，但在濁淵一方，它們的主要作用，還是變成這種柱子。
這種立柱叫做【臨時濁淵甲蟲晶塔】，我們覺醒者習慣叫它【蟲塔】，并且會在戰鬥中，優先尋找并破壞它。
【蟲塔】不僅能夠隐身，還具有相當不錯的防禦能力，但不解決它們，濁淵一方的戰力，起碼會提升五成。
就像剛剛融合種身上的閃電護盾，就是這根蟲塔釋放的。
是的，它們不僅會增幅法術、增強友軍，爲己方的施法者個體提供能量傳輸和計算輔助，還能主動釋放一些法術，保護友軍。
四根蟲塔，就相當于四個法術增幅器，四個外接能量池，四個外接運算核心，以及四個簡單法術觸發裝置。
不把它們敲掉，這三個管理局的精英小隊必死無疑，即便他們有更多的三階超凡者。”
“你要幫他們嗎？”
“當然，不會。”
王水給出了絕對的答複，然後開始喚起藏身處裏所有的陣列。
一時間，大量的藍色光線從四面八方湧來，連接到了王水的身上。
他站在光輝之中，雙手伸入了面前的兩個光圈之中，這裏，就是陣列的控制點。
接下來，四周的光屏開始切換顯示内容，從現實畫面，換成了複雜的數據、文字信息，以及立體的陣列模型。
王水爲目标【蟲塔】留下了一個監視窗口，然後開始了操作。
當然，他還不忘向米娅解釋了兩句：
“沒有尋找并破壞【蟲塔】的意識，是管理局小隊自己的問題，沒有生意往來，我也沒有出手的理由。
不過，有了他們的攪局，也省的我們直接對上濁淵救援小隊了，現在隻要能「偷」到那根蟲塔，我們立刻開溜。
唔——278米麽？一般的法術控制距離可沒這麽遠，還好我布置了充足的陣列。
好，充能完畢，增幅模塊正常，外置能量池正常，「法術節點無人機」已經就位……”
聲音越來越敷衍的王水，直接掏出了那張【危險品倉庫】秘卡，沒錯，就是他們在進入登陸艙之前，王水從米娅身上「拿」的那張。
借助秘卡上的空間密文信息，王水用提前布置好的龐大陣列，構建出了一個非常規的空間法術模型——【迷失之鑰】。
沒錯，和他曾經編撰的大師級空間著作同名，這個模型，就是基于他大師級空間能力的總結和提高。
此模型之複雜與精妙，總讓王水忍不住想要顯擺一下，可惜他并不敢随意公開。
而身邊的人，無論是米娅，還是希爾維亞和妹妹們，都是完全看不懂的狀态。
心裏有些無奈到走神，卻完全沒有影響到王水的操作。
他利用微型無人機抵近偵察，精确鎖定了目标周圍的空間，然後又以無人機爲中繼節點，将空間法術的模型，投放到遠處展開。
同時，王水也開始測量和平抑附近的空間密度。
當米娅也能略微感知到周圍的空間有些異樣時，王水已經來到了狹窄藏身處的中央。
他将所有雜物摧毀，堆到牆邊，然後打開了一道銀灰色的能量裂隙，從裂隙中拽出了一個高大的水晶罐子，裏面還有一柄浮空放置的，樸素銀灰色長劍。
長劍的小劍格前方，是兩枚菱形柱狀寶石，一枚鮮紅，一枚墨綠。
它們延伸出了對應顔色的線條，在劍脊上交織融合，形成了暗金色的簡單紋飾，以及一些米娅看不懂文字。
王水将長劍抽了出來，然後随手丢回了能量裂隙裏，隻留下了外面的水晶罐子。
看米娅有些好奇的目光，王水找補了兩句：
“忘記剛才那把劍，和我的空間能力一樣，這些都是要保密的。”
米娅在思維網絡裏，恢複了個沉默的同意心情，并沒有多問什麽。
王水也沒多囑咐什麽，他隻是迅速放置好罐子，又補畫了一些陣列，然後沒有任何解說的，完全激活了陣列。
一時間，藏身處裏光芒大盛，翻湧的能量波動再難隐藏，不過，現在也沒什麽隐藏的必要了。
遠處的戰鬥還在繼續，他們都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這邊的情況，王水也就安心的讓陣列過載了。
轟——嗵——
輕微的爆炸轟鳴，以及建築物倒塌的聲音，終于吸引到了管理局小隊和濁淵小隊的注意力。
但爆炸點距離他們大概有三百米，這可是一個長沖鋒的距離，不像是什麽偷襲。
所以在留下了一些關注後，幾乎所有人都沒有多想什麽，畢竟廢墟才剛剛形成，有些垮塌很正常。
唯一察覺到異常的，是濁淵救援小隊裏的融合種施法者。
它突然發現，自己的四個增幅器【蟲塔】，好像失蹤了一個？
精神與能量的鏈接通路戛然而止，融合種已經完全失去了超過五分之一的計算能力，搞得它心中有些空落落的，但腦子卻更忙了。
這也算是一種奇特的負面狀态了。
融合種的第一反應，就是蟲塔被管理局小隊的刺客處理了。
雖然它從未遇到過如此幹脆的消失情況，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它也隻能先保護其他蟲塔，并抓緊時間，殺光這群自大的管理局精英。
而對面的管理局小隊，也已經沒有了剛開始時的放松，他們的處境已經不允許他們分心。
那些被砍成肉醬，也能通過水晶骨架重生的濁淵生物，已經讓他們三個小隊的二十一人，整整陣亡了九個。
他們使用了各種手段，各種破壞性的道具，都無法殺死那些不斷複生的家夥，也正是這些嘗試，才會讓他們在短時間裏傷亡慘重。
這種急轉直下的劣勢，并不是因爲他們的能力不行，而是因爲戰争才剛剛開始，管理局一方，并沒有多少詳細的濁淵情報。
濁淵情報儲備最豐富的，自然是【夢境系統】和【獵魔人】之類的組織。
這些平時做髒活累活的組織，都是獨立且自閉的外來勢力，它們肯定不會免費共享情報。
但話又說回來，就算是「中城管理局」或者「城市議會」有錢，各個組織舍得賣情報，這種程度的信息交接與整理，也是需要時間的。
要知道，今天是戰争的第一天，戰争才開始了半天而已！
不到一秒的爆炸插曲，并沒有特别影響到戰局，少了一根蟲塔的融合種，依舊能十分輕松的屠殺這些沒有重火力的超凡者。
戰場上隻剩下了短促的哀嚎，以及越來越稀疏的炸響。
在融合種的極限施壓下，各個小隊的語音頻道裏，終于響起了不同的聲音。
“C6呼叫C0，隊長，你們撤吧，和平時一樣，我來殿後。”
一直隻用短句高效交流的通訊頻道裏，前鋒戰士突然給出了平靜的戰術建議。
代号「C0」的隊長，也是第一次的沒有立刻答複。
和平時一樣……怎麽會一樣呢！
平時他們所面對的，隻不過一些比較兇悍的幫派、瘋癫的邪教徒，又或者出于各種原因，莫名出現在城市裏的怪物。
那些危險，都沒有達到戰争的烈度，那些敵人，也完全沒有戰争對手這樣的冷靜強大，且能力全面。
平時，小隊總能靠着機動性安全撤離，然後把危險工作外包給那些賞金獵人。
而現在，他們已經被咬住了，必須獻上一些“祭品”，才能讓死神松手。
C小隊隊長C0，陷入了名爲「猶豫」的指揮官大忌。
他不認爲自己能命令某個隊員去死，也不忍看着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近十年的戰友，死在這片無名的廢墟裏。
然而，就在他猶豫的片刻，一輛浮空裝甲車突然停止了火力壓制，然後憑借着強大的空中機動能力，迅速調頭并向後方駛去。
公共頻道裏傳來了A隊隊長的聲音——
“兄弟們，戰局十分不利，我們必須要做出選擇了！
感謝各位的獻身，中城管理局會以你們爲傲，城市會因爲我們帶回去的情報而恢複安甯！你們的家人也會得到妥善的照顧！
向各位緻敬，兄弟們！你們是人類的英雄！是現實世界的堅實壁壘！
我以與諸位并肩作戰而感到自豪，我也終究會爲各位報仇！直至徹底擊退濁淵！”
頻道裏一片寂靜。
C0立刻察覺到，三個小隊的公共頻道，已經在A隊隊長說完後進入了鎖死狀态，頻道裏隻剩下了他的慷慨陳詞。
呵，C0冷笑一聲。
什麽帶回情報，什麽自豪，無非是想留下音頻證據，好在之後的報告中掩飾自己的潰逃罷了。
鎖死頻道，是爲了防止前鋒戰士們說出不利于他仕途的話吧……
至于帶回情報？
呵……他們手上現有的情報，無非就是眼睛看到的現實情況，以及少量的測量數據，這些信息早就同步給了指揮中心，還用他帶回去？
不過按照管理局尿性，上峰大概真的不會太過追究。
隻是——在失去了一輛裝甲車，以及足足六人的遠程支援後，前鋒戰士們的陣線，立刻出現了崩潰的迹象！
管理局小隊的戰力一降再降，而敵人卻越來越強大。
它們不斷被切割碾碎的身體，已經融合增生成了血肉與紫色水晶嵌合的巨人模樣。
“隊長！别再猶豫了！快帶C1、C2離開！我和AB隊的前鋒兄弟們還能再撐一會兒！隊長！B隊的小隊長也在之前的車裏，他們都走了！”
C小隊裏還有兩個活着的輔助隊員C1、C2，他們沒有說話，隻是安靜等待着隊長的命令。
這次，C0不敢思考太久了。
“C……歐文，我欠你一命，你的家人，我會照顧好的！C1，C2！保持火力壓制！我們撤！”
三人迅速清空了身上的投擲物，并留下了幾乎所有的補給，然後同時轉向了最後一輛裝甲車。
這是他們經常會用的斷後跑路方式，隻是平時這些補給，都是爲了擾亂敵人的意志，隻有這一次，他們是留給了C6，留給了他們最堅實的壁壘。
C0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
他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年沒有流過淚了，沉重的淚水砸落在胸前的軟質防護甲上，讓他的腳步有些踉跄。
七米，五米，三米。
即便是模糊視線裏，裝甲車的車門也已經變得清晰，通往「生」的方舟，已經觸手可及。
然後，方舟跑了……
空無一人的駕駛室裏，儀表盤上迅速刷過大量驗證信息。
高性能浮空裝甲車一個靈敏的後退轉向，然後同時開啓了助力推進模塊。
C0眼睜睜看着無人駕駛的裝甲車，以一個難度極高的機動動作，鑽入了環境複雜廢墟裏，然後極限貼地飛行，迅速消失在了他的視線裏。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歐文！我不用欠你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