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的來說，帝國還是有點良心的。
當然，這點良心也可能是來自于羅素家族。
在原本的星球級戰役計劃下，展會自然是不能停的，畢竟它是誘餌。
但，那些參展人員并不是。
以王水這段時間對高等文明的認識，他本以爲，主辦方會爲了誘餌的真實性，并不會管那些遊客，最多把一些身份尊貴或敏感的接走。
然而第二天的中午，主辦方發出了公告，意思大緻是：
「有重要展品将要出場，所有的參展人員請暫時到宴會塔等待，等待盛大的演出。」
此時，王水也待在宴會塔的最高層上。
這裏有一個新的觀景台，四周是透明度高、防禦能力極強的水晶牆壁。
幾個年輕貴族一邊閑聊一邊陪王水看着現場直播，但王水的貼身男仆維特卻不在此。
很快，演出的序章拉開了。
王水在直播畫面中看到了那台引擎，守衛和專職的煉金術師，正在關閉安全系統。
對外來說，這是将産品取出的必要環節。
但實際上，這是在給那些異神眷屬們機會，讓它們有機可乘。
大家的動作都很慢，王水坐在沙發上盯着巨大的屏幕，他身邊的幾個年輕貴族也停下了閑聊。
開始了。
王水和希爾維亞同時做出了判斷，而其他人沒有發現畫面的異常。
王水注意到，那些機動裝甲上的循環光停止了一小會，大概一秒多點，畫面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但哪怕是一秒的卡頓，對于夢境網絡來說也是不可能的。
王水站起身，姿态從容地來到水晶牆壁前，看向展會的兩棟連在一起的大樓。
陪玩的幾個貴族面面相觑，但也趕緊起身跟了過來。
誰知他們沒走出幾步，劇烈的震動立刻将他們掼在了地闆上！
王水站得很穩，他兩手放在長款風衣式禮服的口袋裏，把玩着一些特殊的鮮紅色寶石，目光平靜地看着展會大樓——和那嵌在天空中的巨大戰艦！
倒懸于天空中的戰艦，用細長的前段碾入了大樓，它巨大的身軀還卡在城市護罩之中。
【特裏亞德】這個超級城市所在星球并不是宜居星球，城市一直被巨型的防護罩保護着，城市裏的一切都是人工制造或者搬來的。
現在，這個表面被黑綠兩色裝甲包裹的巨型宇宙戰艦破壞了防護罩。
不斷碎裂的巨大創口處，暗紅如鏽的暴風正在卷入。
王水記得那種風的資料，外面的空氣中有一種奇特能量，它對任何無生命的物質都有很強的腐蝕性。
星球防衛的紅色警報已經拉響，幾乎在這艘戰艦折躍出現的三秒左右，地面上的高能光束炮就立刻開始了打擊。
接下來是電磁類的動能武器，再接下來是化學能武器。
碩大的炮彈沖天而起，巨大戰艦上裝甲紛紛滾落。
熾紅的燒灼帶在延伸，可以預見的，十幾分鍾後，這艘巨型戰艦将會被高能光束腰斬！
這是王水沒有想到的畫面，他沒想到敵人會如此瘋狂的直接折躍到星球表面。
他更沒想到的是，敵人居然有能力把這個星球上的空間穩定裝置關掉！
好在，這種情景似乎在預案裏，維特沒有通知他撤離，說明局勢還在掌控之中。
戰艦被順利切割着，天空中的防護罩也在被納米構造體修複着，一切看似隻是突如其來的襲擊，正在被星球守衛迅速解決。
但，變故突生。
那些從宇宙戰艦上崩解下來的“裝甲”們堆滿了地面，它們開始了變形！
不是那種常規意義上的機械堆疊變換，也不是如液态金屬一樣的流動。
它們，在生長。
如藤蔓一樣的金屬肌肉糾結起來，内部的金屬開始撐起骨架輪廓，那些裝甲們迅速變成了高矮各異的人形金屬構造體。
它們甚至是在高速奔跑中成長變形的！
而且因爲落點很近，它們很快就沖進了展會大樓，然後瞬間被爆射的火力網擊退出來！
子彈與光束在空中形成了橫向的金屬洪流，過飽和的火力，将逐漸彙成潮水的機械大軍頂了回去！
王水瞥到十幾個不明顯的黑影沖出了大樓。
他們直直撞入了機械大軍之中，半秒後，巨大的光環在地面上構築出一個和諧對稱的造型，順便蒸發了大量敵人。
王水不認識那招，但他感受到了恒星的悸動，那是恒星的力量，是廣義上的太陽之力。
戰局變化極快，這邊十幾個精英超凡者剛要展開屠戮，天空中又出現劇變。
那艘巨大的宇宙戰艦，崩解了。
是的，沒等高能光束将它切開，它自己先崩解了！
黑綠兩色的鋼鐵如雨水般落下，它們這次在空中就完成了變形，甚至有些個體結合成了更加巨大的戰争機械！
這次它們不再是人形，而是化作了各種巨大的野獸形象落地。
體型流暢、動作迅捷的貓科巨獸立刻撲向了精英超凡者；體型巨大、行動緩慢的巨獸開始慢慢走向大樓的缺口處。
它們身上不斷生長的金屬藤蔓居然真的抗住了金屬洪流的攻擊，而且還能吸收金屬的子彈和炮彈彈頭！
王水從文字戰報中得知，守軍這邊也立刻換了全能量武器和聚合物彈頭，但依舊有些頂不住機械大軍的壓力。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能夠飛行的機械構造體也開始進攻，各種鳥獸和飛行的巨大昆蟲投下了大量簡陋的金屬炸彈。
爆炸閃光中，墨綠色的金屬熔漿飛濺，沾染上這些熔漿的金屬碎屑們又開始蠕動了起來。
但局勢總不會一邊倒。
很快，一顆角度刁鑽的炮彈鑽向了天空，一小段延時後，天空中亮起了一顆深藍色的太陽。
王水眼睛受迫的眯了起來，他在藍色太陽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符号——獵魔聖印。
在冰冷陽光的照射下，所有的機械構造體行動都慢了一些，有些剛被活化的小型機械甚至在這光芒中直接崩散！
這，就是獵魔聖印，專門針對異神能量的超凡造物，不，應該說是神聖造物。
天空中凝聚成黑雲的飛蟲鳥獸散開，五個漂浮在空中的黑綠兩色人形構造體緩緩移向前方。
爲首的構造體，擡起了它幹枯枝杈一樣的臂膀，頓時，一陣墨綠色的能量光輝掃過全場，甚至也掃過了王水所在的大樓。
異神能量影響之下，數量開始變得恐怖的構造體們，立刻陷入了新的狂熱！
槍炮聲從未停歇！
而王水這邊，因爲距離戰場夠近，幾個陪玩的年輕貴族自然也被異神能量掃了過去。
他們手忙腳亂地掏出早就準備好的【二十三号】抗侵蝕藥服下，這才放下心來。
在抗侵蝕這方面，哪怕是再有錢，也要吃這種普及度極廣的藥物，根本沒有其他的特效藥。
不過好消息是，這些藥物永遠不會無效。
王水也掏出一粒丢在了嘴裏，但他沒有着急咽下去。
機會難得，他要用自己的身體測試一個想法。
果然，片刻的聚精會神後，王水找到了源自【機械天使·歌莉娅】的能量，這股能量，正在和獵魔聖印帶來的能量一同緩緩消失。
然而，這并不是沒有代價的。
爲了抵抗這兩種侵入的能量，王水要成倍的消耗生命能量，這種情況，也就是覺醒者們俗稱的「掉血」。
不過生命能量并不完全等同于壽命，隻要沒有損傷過重，就可以通過進食或者休息慢慢恢複。
測試到此，王水也把23号藥物吞了下去，他可不想扛着兩個掉血的狀态觀戰。
也正是這第一波異神能量掃過後，一個久違的聲音在王水耳畔響起：
【警告！檢測到異神能量波動，多節點分析中……】
王水沒有因爲系統的出現而産生任何情緒波動。
在夢境系統的視角裏，他應該隻是在這顆星球‘出差’而已。
【警告！檢測到中等烈度星球戰場！】
【覺醒者等階——二】
【等效危險刻度——五】
【系統建議，立即撤離！】
可以，系統老闆雖然沒有給出任何實質性的幫助，但它怕王水看不懂戰場的危險，還特意提示了一下。
它真的，太暖了，王水簡直哭死。
要是沒點兒本事，王水可能真的會一邊哭一邊死。
不過，現在的局面，确實是歌莉娅的眷屬占優。
所以王水身邊的年輕貴族中，地位最高的一個說話了：
“本傑明閣下，雖然計劃很順利，但這裏太危險了，要不我們先撤離？後方也有全感度直播。”
王水将右手從口袋中拿出，明面上把玩着一枚賢者之石，嘴上随口接道：
“當然可以，你們先撤吧。”
“啊，那就好，哎！閣下，您不是和我們一起撤離嗎？！”
“我啊，我直接回家就好了，今天看夠了，明天見了各位。”
王水向着懵逼的幾人露出一個微笑，然後整個人像光學投影關閉一樣，瞬間消失。
幾個年輕貴族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也迅速離開了。
等他們徹底離開，空蕩蕩的水晶觀景台上，淡藍色光芒再次閃過，王水又出現在了原地。
而他的身側半空中，一張精美的卡牌逐漸化作光屑消失，卡面上用通用語寫着——
【相位轉移·半】
這是一張法術卡，一張效果極其強大的法術卡。
王水可以使用這張卡片，讓自己跨越半個相位，來到現實與「同刻度其他位面」的夾縫。
在這裏他可以移動，可以恢複能量，也可以随時跳出。
如果不主動離開這個「半相位」，最多十五秒，他也會被擠出來。
打發了那些有點監視意味的貴族，王水繼續看着瞬息萬變的戰場。
機械構造體生物正在從四面八方湧入那棟瀕臨破碎的建築，而之前那些沖出來的精英超凡者們，也陷入了苦戰。
誠然，他們随便釋放幾招，就能收割十幾甚至幾十個構造體，但他們面對的，是鋪滿了視野的絕望。
【星球級戰鬥管束系統】中顯示：
按照能量密度對敵方個體标記，一階超凡以上的個體，已經攀上了七位數，現在的外面，至少有百萬個構造生命！
也許這些構造體的等階有限，但它們聚集起來！
就是最好的炮擊目标！
鋼雨開始落下。
展會大樓上突然升起了半透明的白光防護，裏面的守軍也逐漸停火。
他們也和王水一樣靜下心來，開始享受起這科學與鋼鐵與力量的美。
熾白的火焰，翻飛的大地，凝聚不散的硝煙。
原本美麗的花園城市一角，先是被扭曲的機械構造體破壞，現在又被自己人徹底抹除。
連綿的沖擊波将王水面前的水晶牆壁沖碎，他早就收到了維特的撤退通知，也做出了肯定的回複，但他還是站在了這裏。
這種程度的沖擊波和氣浪的話，王水還是能承受的。
隻要不被這鋼雨正面洗過，以王水現在的體質，再堅持半小時應該也是沒問題的。
而王水也注意到，在鋼雨落下前的幾秒鍾，那些沖入敵群的精英超凡者們聚到了一起，然後瞬間消失在了戰場上。
空間類的卡片？或者幹脆有個空間系的法師在裏面？
王水不清楚，但看他們的表現，似乎早有這種計劃。
蔚爲壯觀的鋼雨，整整下了十三分鍾，然後在某個時間點，地面的震蕩突然停止了，沖擊波也不再持續。
大地不再發出震耳欲聾的哀嚎，但王水腳下的樓正在緩緩倒下。
輕巧跳出樓外，王水順着慢慢傾倒的樓體向下走着，同時也戴上了防護面罩，或者說，防護頭盔。
現在的戰場上，氧氣已經嚴重不足，而且充斥着大量的有毒氣體。
王水的肺部有陣列保護，但他不覺得那些簡單的陣列，能讓他在這裏活太久。
身後的建築倒下，激揚起大片灰塵，也發出了巨大的聲響，但王水頭也沒回。
他大概是最後一個離開這棟建築的人，現在大概也是唯一一個，在外面直接觀察戰場的人。
四周隻有噼啪的燃燒聲，和建築廢墟不斷崩塌的聲音，
戰場上看起來已經塵埃落定，但解除警報的鈴聲沒有響起，處理戰場的後勤部隊也沒有出現，所有人都在等。
動了，它們又動了起來。
無數黑色和綠色的金屬碎屑，被熔融的液态金屬裹挾着，開始倒卷上天。
它們在天空中彙聚成了一個巨大的骷髅頭，那是人類顱骨的形狀。
剛剛撤去防護罩的展會大樓也沒慣着，樓體上飛出十幾發炮彈，将未成形的顱骨再次炸開。
白癡才會等敵人變身完畢！
此時第二顆獵魔聖印的照明彈升空，在冰冷的深藍色太陽照耀下，那些金屬碎屑再也無法凝聚，空曠的戰場上傳來持久的悲切感。
王水能感知到那些極度虛弱，但還沒有死去的靈魂，它們不是不死者，它們隻是不會死于這種程度的毀滅。
它們，是機械靈魂。
突然，天空光線一暗，一隻巨大的鱗甲爪子，将深藍色的太陽握住，聖印熄滅了。
那些機械靈魂終于舒緩了一些，而在場的人們已經不關注它們了。
因爲天空再次被撕裂了。
一隻高度超過百米，身長有幾百米的巨大爬行動物，從半空中點綴着繁星的暗紫色裂縫鑽了出來！
它先是抓滅了照明彈，然後一個輕拍，将衆人堅守了許久的展會大樓攔腰拍斷！
不吼叫，不暴怒。
它身上的鱗甲破破爛爛，大量傷口正在滲出淡粉色但很陰沉的體液，它的面部布滿疤痕，但那雙巨大的豎瞳，卻以一種極度冷靜的目光掃視着全場。
【警告！檢測到星界生物氣息！能量場強度測試——七階！星球戰争升級爲高等烈度！所有在場覺醒者，立即撤離！】
系統響徹了三遍，但它也沒能力在别人的地盤上把覺醒者傳送走。
王水雖然一時間也被這大鳄魚一樣的怪物震驚到了，但他很快回過神來，開始認真觀察記錄着這難得一見的星界生物。
他沒有急躁和恐懼，現在，依舊在計劃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