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着王水的車子駛入了一片看起來相當自然的山脈。
厚重而古老的原始山林，将綿延起伏的山脈遮蔽，充沛的水汽凝結成雲霧，在山谷之間貼着茂密的植被流動。
而在更遠處，還有白雪覆蓋的高山。
冰雪融水彙成瀑布溪流，并入了一條奔湧的大江，它不斷切割着山谷，也不斷向更加曲折的群山之間湧去，帶去生命和希望。
飛行于最大的山谷之中，那蓬勃的生命力給王水帶來的震撼，并不亞于第一次見到太空。
雖然已經有所預見，但在看到密林中的古堡群時，王水還是忍不住想吐槽一下這個高級文明古老豪門的品味——
這裏的自然環境過于原始了，和古堡非常不搭，在這裏放個遺迹廢墟還差不多。
更加出戲的是，古堡群外還有大片的人工花園和廣場，以及一條盡量僞裝成泥土和岩石的地基道路，它延伸到了密林深處。
總而言之，一言難盡，不做評價。
男仆兼司機的維特，直接把王水帶進了一個建在高處的車庫。
大量的豪車、飛行器，甚至高階機動裝甲塞滿了這個不小的空間，而車庫的角落，還有個堆放着大型設備的專業改造區。
而進到古堡裏面，裝飾風格反而沒有特别古舊，數字化設備随處可見，構造體機仆在清潔和養護着古堡。
王水被帶進了一間開闊的起居室，這個大房間連接着暫時屬于他的卧室、書房和客廳。
“這裏的所有物品，您都可以随意使用，書房裏的書也都可以看。遇到任何事，您都可以直接叫我處理。最後，雖然不清楚您的飲食習慣，但我十分推薦您嘗試一下本地的美食。”
作爲王水的臨時貼身男仆，維特開始了他的專業工作。
“好，一個标準時後幫我準備晚飯，我想先去書房看看，哦，對了，這裏有什麽禁區或者比較危險的地方嗎？”
“沒有，這片城堡群隻是家族成員們臨時休養的地方，沒有危險的事物，倒是外面的原始山林裏可能會有三四階的超凡生物，如果您想去逛逛的話，我們會安排安保人員。
順便一問，晚餐是在餐廳，還是送到起居室？”
“送到這裏就好，我暫時沒有興趣出去逛，倒是之前提到過的學習資料，麻煩抓緊整理一下。”
“當然。”
談吐大方，舉止優雅，王水在對答時表現很自然，他順便将獵裝風衣脫了下來。
男仆維特也十分自然地接過，并将風衣挂在了角落的衣櫥機仆上。
維特并沒有因爲王水的廉價衣着、貼身裝具帶和武器皮鞘，而流露出一絲一毫的負面情緒。
王水也沒有表現出對奢華環境的不适應。
他們臨時主仆二人都很專業。
維特暫時離開了，王水則開始檢查相連的幾個房間，并在一個高腳桌上，找到了古堡群的布局圖，這顯然是給他看的。
足足十幾分鍾後，王水才在敲門聲中暫停了發散思維。
“請進。”
厚重而精緻的巨大木門開合後，一個氣質昂揚的光頭中年人走了進來，他半揚着頭，走到王水不遠處站定後說道：
“您好，本傑明閣下，我是家族在此地的首席裁縫【康嘉】，爲了您接下來的活動，我們需要爲您趕制禮服，希望您能夠配合。”
已經解下了裝具帶和戰術腰帶的王水，向這位嚴肅的中年人送上禮節性微笑。
“當然可以，不過我的身材數據，你應該早就收到了吧？”
“我隻相信我的手和尺。”
中年人不卑不亢，王水笑着搖了搖頭，張開雙手表示同意。
“閣下對禮服的款式有要求嗎？”
“不要做得太花哨就好，要方便行動，最好有一定的防護性，能兼容機動裝甲。”
“作戰式，永不過時的經典，裝飾細節可以實用一些，長款上衣也非常适合您的身材。”
首席裁縫【康嘉】，一邊爲王水測量身體，一邊用優雅的腔調爲王水解說着定制衣服的小知識。
而王水注意到，裁縫的眼神極其敏銳地鎖定了他挂起來的長風衣獵裝。
果然，裁縫還是忍不住說道：
“不難看出，那件獵裝和您的褲子風格一緻，除了用料比較糟糕，設計風格還是很不錯的，但【尖兵軍用】公司的量産貨，防護性能并不理想。”
對于裁縫的評價，王水隻是笑了笑，沒有解釋。
裁縫也沒有再多嘴，隻是繼續自己的工作：
“長短款的上衣我們都會制作，風格會偏保守一點。那麽在顔色方面，閣下有什麽要求嗎？”
“黑、白、暗紅、深藍、暗金、深灰，青綠，以及……青黑色？”
王水給裁縫來了一段詞彙展示。
“額，服裝設計上，一般不會用三種以上的顔色作爲主體，三種的都很少。裝飾色也大多是金色或者淡一些的純色，不會有這麽誇張的組合。”
裁縫居然真的認真思考了這些組合。
王水趕緊解釋：
“我的意思是說，這些顔色都可以，按照你的想法設計吧，可以多做幾個組合，讓我看看一下你的水平。”
王水維持着一個恰到好處的青年貴族形象，可以有禮貌，但不能被動。
而他得到的，是裁縫的認真回答：“當然，這是我的榮幸。”
隻相信自己的首席裁縫走了，效率很高，前後也就幾分鍾的樣子。
王水笑着搖了搖頭，然後進入了暫時屬于他的書房。
比起其它房間，這個書房并不算大，書架也隻占了兩個牆面，但能擺在這些書架上面的，都是專業性極強的稀有書籍。
王水甚至還發現了幾本被鎖起來的【魔導書】！
這些“活着”的書籍上，不僅有封印和枷鎖，還非常貼心的附上了鑰匙。
啧，這些可都是好東西。
衆所周知，知識是有價的。
能夠制作出魔導書的施法者，都是等階不低的大佬，他們把獨家研究成果和施法技藝總結精煉，才能制成強大的魔導書，其中價值可想而知。
王水沒有貿然打開這些珍惜寶物，他不确定這些書是不是真的在封印狀态。
至于其他藏書，大多數都是煉金術和法術相關的珍本。
另外還有一些機械學、槍械武器、機動裝甲、生物學、藥物與醫學，甚至建築學方面的書籍，也都是好東西，裏面的知識也大多與煉金術相關。
簡單看了一遍書脊，王水就立刻開動了。
他沒有挑選比較适合自己的知識，而是從最近書架的第一層第一本書開始看，或者說記憶，速度極快。
當貼身男仆維特帶着兩大箱資料回來時，負責飲食的仆人也正好在擺放晚餐。
也就在這半個多小時的時間裏，王水已經将小小書房裏的書都過了兩遍，當然，除了那些魔導書。
當其他仆人離開後，維特說道：
“本傑明閣下，這些就是絕大多數的教學資料，至于家族法術體系和【羅素派煉金術】的内容，會有專門的老師教授，沒有書面檔案。”
“家族法術體系，和派系煉金術？有必要讓我學嗎？我看行程裏并沒有需要它們的地方。”
王水一邊提出疑問，一邊親自檢驗着桌子上的豐盛美食，即便剛剛負責飲食的仆人當着他的面檢驗過。
“當然，您的學習計劃，是大公允許的，【羅素派煉金術】并不限制家族外的人學習，不過一般人需要學識到達一定程度，才能接觸到這些知識。
法術體系也是，核心的部分，需要羅素家族的血脈才能學習和使用，核心之外，體系并沒有特别珍貴。”
不，還是很珍貴的，王水在心裏補充道。
一個體系，如果它内含的法術知識不能在穩定性、強度、效率、可靠性和簡潔程度上達到最佳，那它就不能被冠以名稱。
“好，我明白了。”
王水接受了維特的說辭，他暫時還是相信這個豪門是不會玩他的，不過，該有的準備不能放松。
接下來的用餐時間，王水沒有再說話，維特也沒有打擾。
……
……
第二天，王水在維特的執意幫助下，換上了裁縫團隊臨時搞來的成品衣服。
之後他在起居室一邊吃着早餐，一邊聽維特介紹今天的行程。
“本傑明閣下，禮儀課和語言課已經去掉了，但按照您自己拟定的課表，今天白天隻會更忙，這樣晚上的宴會就不那麽必要了，您……”
“不，它很必要，維特。”
王水從容打斷了維特的話，快速清潔了一下手上不存在的污漬，認真說道：
“課程的事不用擔心，宴會也是必要的。它不隻是那些本地年輕人對我這個羅素家族成員的邀請，更是這座城市的議會，對我們，不，是對我的試探。”
“哦？怎麽說？”此時，維特雖然還在問，但他已經帶上了笑意。
王水則是有些無趣地說道：
“關于這座城市的政治經濟局勢，是伱給我送來的資料，而你的資料裏一直在暗示他們關系很融洽，榮辱與共，我想，建立并開發這顆星球，應該是他們的共同利益，對羅素家族也是。
所以今晚的宴會，如果沒有羅素家族點頭，沒有城市議會點頭，請帖是不會送到我手上的。
而你，很明顯是重要環節，更何況你一直在提醒我。
昨晚晚餐之後，你主動向我介紹局勢，長篇大論中，在你嘴裏并不重要的宴會，被提了四次。而你還在‘無意間’提到過6個重要的小貴族姓氏，他們正好是這場宴會的發起人。
不要搞這些無聊的測試了，我相信你的專業，重要的事我都會看，但希望你能标出真正的輕重緩急。”
“如您所願，閣下。”
維特的回複很認真，他同時也給王水打了個高分。
其實，按照維特的計劃，今天将會以一場融洽的宴會結束，那也将會是王水第一場，也是最後一場社交演習。
但王水給他來了點小小的【通曉者】震撼。
入夜時分，維特駕駛着飛車帶王水赴宴時，總不自覺地看向後座上的家夥。
那個家夥！當他的面，真的在一天内，學會了三十多門貴族課程……三十多門！全部學會！
而且在機械、格鬥、機甲駕駛和煉金術方面，王水甚至比那些老師更專業。
“這就是，【通曉者】的力量嗎？”
維特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而後座上讀書的王水，頭也沒擡的回答道：
“當然是，不然你以爲我是什麽天才？以羅素家族的實力和控制力，【通曉者】也沒有多麽神秘和稀有吧？”
王水當然不意外羅素家族知道他是【通曉者】，不，應該說，是對方知道他是【通曉者】，才叫他過來冒充的。
“本傑明閣下當然稱得上是天才，【通曉者】的數量沒有您想象中那麽多，而且也沒有您想象中那麽穩定。
據我所知，大多數的【通曉者】都會壓制情緒，壓抑本性，把自己的【限制】牢牢守住，來保證精神上的穩定，因此他們的學習能力會遠低于上限。
少數放縱情緒的【通曉者】，一般也會因爲【限制】失控，變成爲了知識不擇手段的瘋子。
而您，本傑明閣下，您是少有的，非常契合天賦【限制】的【通曉者】。”
王水總覺得這個家夥是在變相罵他傲慢。
“所以，本傑明閣下，要不要考慮一下，加入我們。”
“你們？”
“是的，加入羅素家族。”
維特沒有提待遇問題，對羅素家族來說，待遇，永遠不是問題。
而對于王水來說，這個邀請有點多餘。
也許羅素家族，确實可以幫他脫離系統的控制，給他榮華富貴。
但同時，失去了覺醒者的身份，王水也就永久失去了幻想世界這個練功房。
财富，地位、權力，這是高級文明豪門家族的底氣。
但似乎……并沒有特别吸引王水，王水有着他的算計：
以王水現在的知識體系和戰鬥力，這些東西還都是鏡花水月，硬塞給他，他也不一定能拿住。
而如果他自身強大起來，這些東西不說唾手可得，起碼也不會特别缥缈。
如果隻算對個人能力的培養，羅素家族，還真就比不上夢境系統。
“基本的自知我還是有的，羅素，不缺我一個冒牌貨。而我就在不遠的星球上，幾乎随叫随到，隻要價格公道，什麽樣的要求我都可以考慮。”
王水拒絕得相當直接，而且留下的餘地很大，老實說，确實有點不給面子了。
而就在男仆維特想要緩和一下氣氛時，車載音響裏傳出了一個聲音。
“好。”
那是一個蒼老的聲音，氣息有點不足，但不怒自威的氣勢讓人汗毛倒豎。
王水一驚，趕緊問道：“請問，您是？”
對方沒有回答，通訊似乎也已經切斷了，王水看向了快忍不住笑意的維特。
“我想閣下已經猜到了，不是嗎？”
維特的嘴臉，讓王水一直撐着的精氣神猛地一垮。
靠！現任羅素大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