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錢過程很順利，某個還算順眼的街區，王水随便找了個專業錢莊，兌換了2000夢境點數的貨币。
他用2100點數，換到了20枚黑色的合金硬币，100點數是手續費。
這種合金硬币是一種通行貨币，面值有1、10、100這三種，在絕大多數文明間都被認可。
夢境點數，和諸多文明内部的信用點數沒什麽區别，它們都按照固定比例對标了這種合金硬币，以方便高效貿易。
銀币和金币，實際上和能量晶币一樣，它們都屬于特殊的煉金物品，而不是一般等價物，它們不做貨币流通，而且價值波動很大。
銀币的均價是1000塊，但在某些發達地方，銀币最低能到870塊左右，但如果戰争烈度夠高的話，它又能飙升到1500以上。
本質上來說銀币是一種商品，其他挂着「币」之名的東西也都差不多。
夢境點數這類電子貨币在覺醒者之間很方便很實用，但想要在這個複雜的廢墟之城做生意，還是實體貨币比較有安全，起碼丢錢保命的時候效率會高一些。
王水指間把玩着一枚嶄新的硬币，他在鐵鋒城的時候根本用不到這玩意兒，所以隻是見過，從來沒換過。
五彩斑斓的黑色合金硬币上有着電路闆一樣的排線凸起，以及數字「100」，和少量的發行信息，紋路觸感讓人有種奇特的滿足和踏實。
王水就是在這種踏實感中，開始了自己的購物。
每個街區都有自己的生意，也都有生産和銷售的區域。
王水很快在幾個煉金工坊裏補充了一些消耗品，比如空白的、能量導性良好的紙質卡片，比如沒有“加料”的半成品墨水，比如一些校準過的實驗量具。
這些東西買完，他才走進了一家比較陳舊且擁擠店鋪。
陳舊這個詞兒，在這座城市裏可真是稀奇，它代表了這家店足夠幸運，很長時間内沒有毀滅于炮火。
店外招牌上寫的是【莫嗚植物】，王水剛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混雜的藥草味道，他眉頭一皺，加強了【陣列·湮滅循環】的效果。
雖然不确定，但常識告訴他，這種混雜的東西會搞亂他的身體。
店門口是一些防水防潮的多層麻袋，和複合材料箱子，裏面裝着各種風幹炮制好的藥草。
進去後的左右兩邊，是各種幼苗和種子，它們按照某些規律，整潔的排列在展示架上，每組商品下面都有文字和數字的标記。
店很小很簡陋，但整潔有序，貨物種類也多。
王水走到狹長店鋪的最裏面，才看到了巨大櫃台後的店員。
巨大的木質櫃台，似乎是在一整個巨大的樹根上切削出來的，除了一些辦公用品和一台終端機，櫃台上還擺滿了各種水晶瓶，裏面是液體或者丸狀的藥物。
看來這裏除了種子、幼苗和半成品藥草，還賣成品的藥物。
櫃台後的店員正靠在一個躺椅裏看書，并沒有搭理已經走到櫃台前的王水。
他不是人類，體态颀長但并不單薄，面龐瘦削，穿着介于禮服和常服之間的高檔服飾，戴着金屬邊框的小圓眼鏡，耳廓頂部有點尖。
他左手墊在腦後，右手捏着書，手指靈活的輕輕翻動書頁，他的氣質很特殊，淡漠而儒雅，但那亂糟糟的墨綠色中長發卻讓他顯得有些年輕。
這隻是王水一瞥下的印象，他主動說道：
“我需要糧食作物種子，高産改良型，或者低階的超凡類型也可以。”
“沒有，糧食作物是比神經幹涉類藥物更違法的玩意兒。”
店員的聲音很輕靈，回答王水時眼皮都沒擡一下，而且他的【現代尤圖拉語】（通用語）腔調很奇怪。
王水也沒多說廢話，直接轉身離開，但走到門口時，他的視線被一組樣品幼苗吸引，熟悉的寬大葉面上有着血紅的紋路，幼苗下面就是種子盒。
“【S·N·M9711·龍之心】？”
王水讀出了聲，然後輕靈的聲音在他身後傳來。
“茄科，煙草屬，特殊黑花煙草，原始株系是【巨獸】系列，9711是突變後未經馴化的不穩定品類，非常難照料。環境稍有變化，産出商品風味就會有很大的改變，是極其不穩定的商品種，該種系幾乎已經被廢除。”
王水向後看去，那個店員依舊沒有擡眼，但他快速而精準的報出了這種植物的詳細信息。
“價格？”
“4000，一盒，2萬粒。”
“普通煙草種子在這個數量，價格應該是兩位數，好品種也不過一兩百塊。”
王水雖然在還價，但他心裏知道這個價格是合理的。
“你也說了，那些隻是普通煙草，9711是超凡植物，成年株系最高能到達二階，有人培育出過擁有低級智慧的獸性個體。”
“但這個種系不是要被廢除了嗎？”
“正是因爲商業價值低，被廢除了，所以才隻賣4000，但廢除不代表以後就沒人種了，這種風味獨特的煙草還是有不少狂熱愛好者的。
而且，這盒種子是最後的庫存，大概也是這座城市，甚至這個星球的最後一盒，以後店裏不見得能進到貨，所以，不零賣，不講價，整盒4000塊。”
态度有些輕慢的店員，在做生意上倒很精明，他看準了王水确實想買，咬緊了價格不松口。
但店員想不到的是，王水這個胸前佩戴着戰鬥大師銀牌子的家夥，是真的沒錢，他真的買不起，更不想消耗銀币。
“種子就算了，上面這些幼苗什麽價格？”
随着王水的詢問，店員終于站了起來。
他身體斜前傾，左手手肘落在櫃台上，虛手撐着左邊面頰，碧綠眼睛透過水晶鏡片看向王水，足足十來秒後才說道：
“50塊一株，所有的都在上面了。”
“總共隻有12株嗎？”
“隻有？你沒種植過超凡植物吧？在完全了解植株特性和需求的情況下，想要種植、馴化、改良一種植物，也是要用幾十上百年來計數的。
超凡植物的種子想要再次種出超凡，不僅需要環境和運氣，還需要你有【植物親和】類的超凡能力，伱似乎對種植很有信心，你有這種能力嗎？”
“額，我沒有。”王水坦言。
“我有，這家店裏所有的植物幼苗都是我種植的，我對它們的價值有着權威性的見解。
等它們成長到一定程度後，即便賣不出去，也會有各種院校、組織、實驗室之類的機構打包買走，作爲研究或者教學資料。
這十二株9711，是我用掉了2000顆種子才培養出來的，它們，可不是普通的盆栽。”
這個店員……雖然接待客人很輕慢，但似乎是有兩把刷子的。
“那，我都買了，回去研究一下您的心血。”
氣氛怪怪的，王水隻想趕緊付錢離開。
“賣，是可以賣的，但價格可以再商量一下。”
“啊？”這下真把王水整蒙了，怎麽，臨時加錢？會不會做生意啊兄弟？
“價格的話，如果你能提供一些血液給我，這十二株煙草苗和那盒種子我可以免費送給你。”
聽到血液時，王水隻是普通一驚，但聽到免費時，他的身體卻像過電似的一陣麻痹，同時在腦海裏想起了那句至理名言：
【免費的，才是最貴的】
“能告訴我爲什麽嗎？”
對方的态度并沒有特别狠厲，王水也沒感覺到惡意，所以他直接問了出來。
“當然，你是純血人類吧？沒有經過任何改造，沒有變異，沒有受到過強能量侵蝕，煉金陣列也隻是刻印在身體表層，對嗎？
你太純淨了，甚至于你的能量都是最幹淨的無屬性，你的血，是很多特殊植物需要的培養基和重要補劑。”
“【初生之血】？這裏，這座城市，還缺我這種血嗎？”
“當然不缺，但城裏的貨比不上你，那些血液，要麽出自奴隸，要麽出自一些人渣的工廠，血液中天然攜帶着神秘學意義上的負面标簽。
你就不一樣了，你是天然的，健康而純淨的，血液充滿了活力，是難得一見的好材料。
以前沒見過你，今天忠告一句，你的血在這裏還蠻值錢的，但不要想着靠賣血賺錢，抽血過多會降低你的超凡資質，會讓你的身體素質下降，到時你的血液質量也會下降，然後，就是惡行循環。
我的建議是，每個月最多分出600毫升血液，你自己也要一直使用補劑，保持一定的鍛煉，這樣基本不會對你的身體造成負擔，反而會提高你的體質。
當然，我希望你直接把血賣給我，600毫升，我可以給你開5000塊，并送你一些補劑，相信我，這是很高的價格了。”
很誠懇，很貼心，也不急躁，對方似乎真的很想要王水的血。
但王水并沒有考慮，他直接摸出六枚面值100的合金硬币，碼在了身邊的展示架上，然後将那12株煙草苗挨個放進了腳下的一個簡易植物轉移箱。
“這箱子不要錢吧？”王水多問了一句。
“當然，箱子的價格已經算在貨物裏了。”
雖然王水擺明了不賣，但店員依舊心平氣和。
收拾好幼苗，王水默默離開，等在門口的希爾維亞也跟了上去，她讨厭店裏面混雜的藥草氣味，但她也聽了全過程。
擺脫了店員饒有興趣的目光，希爾維亞才說道：
“一隻高精靈，似乎是自然系族群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自然系高精靈，全都是超級文明【绯缇絲】的皇族或者貴族，沒想到居然會有高精靈在這種地方開店？”
“一開始我還以爲他隻是個店員，他的氣質讓我想起了一個大學老師。”
王水一邊提着他大包小包的收獲，一邊向希爾維亞吐槽着。
“其實他說的沒問題，”希爾維亞笑着給王水出主意，
“每個月賣點血，确實不會太傷你的身體，而且高精靈的品格還不錯，相信他不會用你的血來詛咒你的，畢竟也沒什麽仇。”
“我不會把自己的生命安全寄托于别人的品格……詛咒我倒沒怎麽想過，我不想賣血的原因隻有兩點。
第一，我曾經非常缺錢且急需用錢的時候，把血賣給過一個【玫紅之神】的教士，他當時開出的價格很高，三萬塊，1500毫升。”
“這個失血量，如果沒有玫紅之神的神術，你應該半年都下不了床，甚至可能會受到不可逆的損傷。
玫紅之神限制信徒對鮮血的渴望，敢抽這麽多，還能保你小命的，應該隻有【冬】了吧？”
“額，是的，他很有名嗎？網上隻是有人偶爾提到過他。”
“【血色槍彈】嘛，挺有名氣的四階高手，人品也不錯，很低調。”
“對，就是他了，但即便是他的高價，我也不會再賣血了。”
“爲什麽呢？”
“這就是第二點，因爲，那些死去的妹妹們……她們化作了最幹淨最純粹的賢者之石，混合到了我的血液裏。液态的賢者之石是獨立存在的，但也和我的血液充分混合了，互不幹擾，互不可分。”
“哦。”希爾維亞平淡的表示了認可。
氣氛有些低落，但兩人思維跳躍，話題也轉得很快，有些不能改變的事，不能遺忘，但該揭過還是要揭過的。
很快，兩人回到了北門，見到了外面看着車的銷售員紅狗。
王水一枚100塊的合金币彈了過去，紅狗笑嘻嘻接住，看都沒看就塞進了口袋，然後把車鑰匙還給了王水。
“水哥！交易平台上加個好友，以後要什麽貨，知會兄弟一聲就行，百公裏内按最低運費！”
“好了，下次拿貨肯定還找你，一起發财。”
“對，一起發财！”
紅狗很精神，也沒有低三下四的姿态，其實比很多谄媚的家夥更讓人覺得靠譜，起碼王水就挺喜歡這個小老弟的。
破車出發了，原來的車廂肯定裝不下剛買來的材料，大多數的金屬材料都裝在了後面四個光闆車架上。
王水開的很慢，實際上，原本隻是冷藏車的小破車，絕對不可能拖得動這麽多負擔。
小破車被王水用煉金術強化過，能拉動，但慢也是沒辦法的事。
向北開出去很遠，道路已經變得劣質，王水單手開着車，左手搭在車窗上，随意向後面甩出了四張卡片。
用煉金陣列模拟的法術生效，後面的車架被無屬性能量遮蔽，進入了隐形狀态。
副駕駛上的希爾維亞也放飛了一台小型無人機，從高空檢查四面八方的情況。
刻意放慢速度下，王水在前後都沒有車輛時拐入了野外。
後面的草地和灌木自然被壓出了明顯的痕迹，此時，兩個希爾妹妹在樹林裏走了出來，她們快速用煉金術清理着痕迹。
在清理出一段距離後，兩個妹妹也跳上了行駛緩慢的小破車，安靜坐在希爾維亞後面。
說起來，這些妹妹們在單獨活動，或者隻在王水面前時會很活潑，但隻要希爾維亞在場，她們就會下意識保持安靜。
希爾維亞也很頭疼和妹妹們的關系，便主動問道：
“那群強盜清理完了嗎？有沒有人受傷？”
“清理完了，97個強盜，有一個二階，十二個一階，超凡者不能留手，全殺掉了，其餘84個都還活着，有四個妹妹受了輕傷，強盜的據點有藥物，傷勢已經處理了。”
其中一個希爾妹妹仔細向希爾維亞彙報着，狼耳朵一抖一抖的，破壞了她臉上的嚴肅感。
“一會兒布設持久警戒陷阱，我們要搞個小基地了。”
随着王水的話語，小破車勉強拖着後面沉重的車架，艱難鑽入了密林，駛向了那些綿延的野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