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并不是一個臨時基地，王水看到了許多永久性建築。
等到戰線推進後，這裏也許會變成後勤中心或者兵工廠。
在這裏休整的部隊精神狀況還不錯，充盈的物資讓他們安心，而王水甚至還看到了幾輛帶着熟悉标志的貨車，那是他手底下接觸了軍方的食品藥品公司。
馬斯坦直接帶着王水來到了一個厚實的三層小樓，在王水下車後摸到小樓的牆體時，他敏銳地察覺到，這棟小樓是用特殊的複合材料建造，不僅抗炸，而且成分非常複雜。
如果不能理解材料的成分，煉金術師就無法分解這棟建築。
這是來自于一家新興建材公司的先進産品，王水爲了搞出這個配方也花了不少時間，是的，這個公司也是王水的。
一樓的作戰會議室裏，王水見到了瑪古斯上校，這個體型上看起來更像是個文官，圓形小眼鏡下散播着平和目光的中年人非常熱情的迎了過來。
“歡迎，希爾·維亞先生，歡迎來到第二旅，大總統向我極力推薦您的機械铠，我才不得已将您征召過來。”
“分内之事，既然緊急征召我，就說明時間很緊迫，傷者在哪？”
“不用休息一下嗎？”
“路上沒有多麽勞頓，讓我去工作吧，對了，這個中士還不錯，借給我做副手好了。”
王水指了指落後幾個身位的馬斯坦。
“那就多謝您了，讓馬斯坦跟着也好，他也懂煉金術。”
瑪古斯上校依舊保持着平和的微笑，王水也是滿臉笑容，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
在馬斯坦帶着王水前往戰地醫院的路上，王水下意識開始套話。
“中士，原來你懂煉金術，爲什麽我在封死車門時你沒有掙脫呢？”
馬斯坦先是一陣沉默，然後淡淡說道：“我沒有時間準備對應的煉成陣。”
“你學煉金術隻是爲了做研究的？随身攜帶幾個常用的煉成陣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吧？”
王水非常大方的摸出一大摞卡片展示給馬斯坦看，上面是各種各樣的煉成陣，有的卡片甚至畫滿了正反兩面。
馬斯坦認真看了看那些精美的圖案和文字，沒有說話。
“無趣的年輕人，不喜歡交流和動腦，一輩子都是個小兵。學學伱的長官瑪古斯上校，明明比我高出很多級，但依舊對我這麽客氣，你明明知道我很強大卻疏遠我，隻是因爲那個小小的玩笑嗎？氣量大一點好不好。”
“抱歉長官，我沒有疏遠您。”
“所以，我想從你這裏多了解一下戰區情況可以嗎，算是我的請求，省的我哪天不小心跑到敵控區。”
“……當然可以。”
王水依舊能感受到馬斯坦的防備。
“好，剛剛我在作戰室看到了地圖，上面的戰線并沒有特别緊密，還特别标識出了中央軍的部隊，中央市派了多少高級軍官？掌握着哪些旅？”
馬斯坦遲疑了一下，但最終還是開口：
“六、七、八三個旅屬于東部軍區，前五個都是由中央市的軍官指揮，但士兵大多都是東部軍區的人。”
“瑪古斯上校是中央市的人？”王水突然問道。
“……是的。”
“那你呢？”
“我是東部人。”馬斯坦語速變快了，但信息也變少了。
而此時，野戰醫院到了。
王水收斂起表情進入醫院，很快就在馬斯坦和值班守衛的指引下，見到了大量的傷員。
隻是中彈或者被彈片擊中的人根本不會出現在這間房子。
這個被隔離出了幾十個小區域的大型病房裏，至少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士兵，有些人的缺損甚至已經傷到了軀幹。
房間盡頭擺滿了消毒箱，上面是王水旗下機械铠公司的标志，但沒有人在安裝機械铠，很多人的傷口還沒有處理完，這裏隻有少量的軍醫在麻木的忙碌着。
王水換下了衣服，他換上白大褂和防菌的防護服，将小皮箱消毒後也一起提了進來。
正在工作的軍醫擡頭看了看他，并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依舊忙碌着手頭的縫合工作。
在王水準備找人詢問情況時，一陣藍光吸引了他，他看到了一個矮個子中年人，非常眼熟。
“馬爾科？你也在這裏？”
這位還沒有獲得國家煉金術師稱号的主要劇情人物，現在還是一名精通煉金術的醫生，王水認識他，并主動和他交流過，但王水記得他似乎不是專門的外科醫生。
“希爾·維亞！你能來就太好了！快，還有二十一個人，最裏面這些！單純止血工具隻會讓肢體壞死更多，快幫忙處理一下他們的傷口！”
馬爾科平時話并不多，聲音也很溫吞，但今天他異常激動，引得在場的醫生護士都看向王水。
“這種情況，瑪古斯上校居然還叫我去休息……大家手頭上先停一停，我做個檢查。”
王水平淡的語氣中有些無奈，他一邊從入口處向裏面走，一邊将紙質卡片放在每一個傷員的床頭，走到房間盡頭後，王水轉回身來雙手合十。
藍色光芒從卡片上亮起，無害的藍色閃電組成了一個巨大的煉成陣，籠罩了所有傷員。
“情況非常不妙，這是什麽？！爲什麽會有這麽嚴重的二次傷害？馬爾科！這些新的燒傷和積液是怎麽回事？！”
“……高爆炸彈誤傷了中立醫院……隻有少量體質好的士兵活了下來……大量的平民還有醫生……”
馬爾科支支吾吾的解答着，其他醫生也都沒有說話，整個房間裏變得冷肅起來。
“誤傷？哼。”
王水不置可否的冷哼一聲，将所有幸存者的傷勢摸清，立刻發動了龍脈煉丹術，清晰的「氣」開始重新流動起來，被鮮血浸透的繃帶下面，傷口開始愈合，甚至燒傷處的皮膚也在恢複。
整整維持了五分鍾，王水才解除了煉成效果，一直怕打擾他的軍醫們此時趕緊檢查傷員，并解開一些止血設備和維生設備，防止過度損傷。
馬爾科重重松了口氣，身形有些踉跄，其他的軍醫和護士們也是，爲了救人緊繃着的精神稍一松弛，有些人甚至已經站不住了。
“醫護人員先休息，還有體力的負責照看一下重傷患者，馬斯坦中士，你去找幾個手腳靈活腦子機靈的兵，讓他們幫忙照顧一下傷員，順便帶着醫生們去休息，現在我來盯着，馬爾科，還有精神嗎？幫我架設好【神經接駁儀】再休息。”
馬爾科沒有說話，隻是坐在椅子上點了點頭。
趁馬斯坦去找人，醫生們也陸續離開，王水一把将馬爾科拽到了旁邊消毒和配置藥劑的小屋子。
馬爾科如同等待審判一般低着頭。
“軍方故意的？”
沉默。
“你告訴我，或者我自己去搞清楚，不過是浪費一些時間罷了。”王水的語氣很嚴肅。
“那是……那是伊修瓦爾人的醫院，我們的人，是被他們人道救援的……所以才會誤傷。”
王水有些意外于自己明顯的憤怒，這明明隻是一個和他關系不大的幻想世界，他甚至也曾經結束過不少人的生命……但他還是不可避免的産生了一些特殊情緒，一些以憤怒爲基調的情緒。
王水以爲自己會毫不猶豫的使用這個世界，他以爲隻要他掌握了賢者之石的煉成知識，主線任務就随時可以去做。
“安靜。”希爾維亞感覺到了王水的情緒波動，
“保持鎮靜，這不是爛同情，或者什麽矯情，隻是物傷其類，同爲人類，他們的境遇會讓你的大腦産生類似的傷痛體驗，讓你産生躲避戰争、躲避傷害的共感。
就像很多人看到流血不止的傷口，自己也會很難受；看到靠近自己的尖刺或者利刃，會下意識的躲避，趨利避害延伸出的人之常情罷了。
你的憤怒，是曾經同爲弱者的共情，我想你的文化知識體系裏，也有過類似的傷痛。”
王水沒有說話，沒有點頭，他隻是拍了拍馬爾科的肩膀，便轉身離開了。
“希爾，像我這樣的人，是不是永遠都不會成爲強者？”
“什麽樣的人？”
“不果斷，不冷血，不夠……不擇手段。”
“也許吧。哈——”希爾維亞突然輕笑一聲，“如果降低道德底線就能成爲強者，那強者也太廉價了。我不知道你認爲什麽樣才算是強者，反正我認爲我不是，如果能活得自由，強不強又有什麽關系呢？”
“最近兩年你越來越鹹魚了……我還是不能确定，想要高效達成目的，必然會對他人造成損傷，但什麽事都太慢的話……我原以爲我早就做好了準備……
有時候真的很羨慕幻想世界裏的主角們，他們能夠肆意的堅持着自己的原則，說不殺就不殺，說單純就單純，面對了真實殘酷的世界依舊保持赤子之心……或者說白癡一樣的幹淨，最後總會有劇情會爲他們擦屁股，事情總會盡量變得合理。”
“故事才需要合理性，現實并不需要，你一個現實中的小人物而已，糾結這麽多幹嘛，再說就矯情了啊。”
話題突然停住，王水沒有繼續探讨下去，希爾維亞早就習慣了王水的性格，也沒有多費口舌。
性格也好，情感也好，三觀也好，都受限于一個人的知識面和見聞，沒有人有完美無缺的性格，過于追求完美的自我理解，隻會陷入痛苦——或者極端。
王水逛了整個醫院，除了剛才那個大病房，其他人的傷勢都不算太重，伊修瓦爾人的反抗并沒有特别強烈。
此時馬斯坦帶來了8名士兵，王水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但也隻是有點眼熟而已，他能記得主線劇情那群人，還要得益于原作者的塑造足夠豐滿，再邊緣一些的人他就不記得了。
“馬斯坦，帶兩個做事仔細的，一會兒幫助馬爾科記錄【神經接駁儀】的數據，你們試着安裝一些通用型号的義肢，機械铠的箱子裏有調節長度和配重的使用說明書。我有事先去找一下瑪古斯上校。”
王水交代完工作，立刻回到了作戰辦公室，找到了在那裏等着他的上校。
“爲什麽，上校。”
“嗯，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鏡之煉金術師，希爾·維亞，你究竟在追求着什麽呢？
擁有強大的煉金術，精通機械知識，成爲了國家煉金術師之後隻是去【國立中央圖書館】讀書，不在意薪資，沒有朋友也沒有家庭，一直在全國各地遊曆，但明顯又不隻是在看風景，希爾·維亞，難道你沒有欲求嗎？”
“爲什麽我一定要有？你在監視我！”王水表演出驚訝，然後迅速回歸平靜。
“爲什麽不呢？金錢、權力、享受，人總會有自己的欲望。”
廢話，我都有，你能白給我嗎？王水沒想到軍方的人會這麽直接，現在自己再繃着，可能就要走另一條線了。
“要這麽說的話，知識，大概就是我的追求了，我渴望更多的知識，渴望更加強大的煉金術，渴望獲得強大的力量。”
“哦？煉金術？”
是是是，别廢話了趕緊招攬我吧，能不能跳過對話啊。
“那你，對賢者之石有沒有興趣？”
“傳說中的東西罷了，文獻資料都很膚淺，文字間隻是不斷的重複說，賢者之石不需要遵循等價交換的原則，卻沒有人真正得到并驗證過。”
想要跳過對話，但王水還是耐着性子說着自己該說的台詞。
瑪古斯上校突然轉過身來，露出陰森且意味深長的笑容，說道：
“如果能夠得到傳說中的賢者之石，你會爲之付出什麽呢？”
王水極其生動的表演了一下什麽叫受到了震懾然後迅速歸于冷靜，他表現出敏銳的直覺，問道：
“這和你襲擊醫院有關系嗎？”
回答他的，是上校逐漸得意的笑容，然後王水就看到了他的主線任務物品，那新鮮血液一般的紅色晶石。
瑪古斯上校神色平淡地從口袋中拿出一枚賢者之石，沒有任何動作，紅色的閃光飛速掠過了整間屋子。
木質地闆迅速剝離起來，如同藤蔓一樣編織成了一個籠子，大量的木制結構居然漸漸生長成了鋼鐵，将王水困在了裏面。
“我隻是個學徒水平的蹩腳煉金術師，但現在能輕易困住你，怎麽樣，鏡之煉金術師，要不要考慮加入我們？”
“你們？你們是什麽？”王水表現出了一絲意動，被瑪古斯上校恰好捕捉到。
“我們，就是軍方。”
“我難道不是軍方的人？”王水反問。
“當然不是，但看起來，你馬上就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