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保護總比自己去的好。
但王水還是和黑哥交流了一下，确認這些人的來路。
夢境系統不像是王水以前看過的文娛作品裏那種主神空間，它沒有絕對安全不可攻擊的區域，有的隻是遲到的問責，亂殺同陣營的覺醒者，會被嚴肅處理……僅此而已。
王水得到了确定的答複，也看到了【保護契約】的截圖，但黑哥還是建議王水返程的時候直接傳送回來，【鏽劍要塞】的向外傳送還是開放的。
短信交流很快，王水确認後和黑大衣的瘦高個走向貨車，但眼睛不自覺的被車頂上的家夥吸引了。
那人有一頭髒髒的銀灰色頭發一直搭到肩膀上，在雨水中看起來也很蓬松，他下巴圓圓的，脖子裏有條很細的項圈，僅靠不明顯的身體特征很難分清性别。他寬大的披肩鬥篷敞開着，裏面單薄寬松的白色短袖T恤也被雨水浸透。
他仰頭接受着雨水的洗刷，王水注視他時，他也立刻敏銳地回看。
圓圓的臉上滿是少年感，半張的眼睛很大很清澈，他一直保持着面無表情的盤坐姿勢，雙臂自然垂下，雙手按着腿上橫置的刀劍模樣的武器。
“他是你的保镖，叫他「白貓」就好，不過别指望他能和你交流，除非你能打得過他。”瘦高個拉着王水上車時随意一提，同時也對車頂的白貓說道，“臭貓，保護好司機，也注意伱自己别上頭。”
面無表情的白貓木然點了點頭，繼續仰頭接雨水。
王水已經坐進了駕駛位，同時也摘下了鬥篷丢到後面的空間烘幹，确認任務執行者信息後，車輛啓動。
先是微微的浮空感，車體在反重力裝置的影響下升起，定位銷解除，這樣就能開動了。
靠反重力的全浮空車型也是有的，一般是一些私人的高檔車輛，全浮空非常耗費能源，而且那種車體本身的價格也很貴。
輪子永遠是運載車輛的好伴侶，是車輛失去動力後依舊能移動的保障，加上一定的反重力和推進裝置，基本上什麽地形都能适應了。
王水在這兒混了半年，車自然是會開的，當然他既沒有駕照也沒跑過長途就是了，這個世界沒地方發駕照。
包括護送小隊在内的三台車緩緩駛入大路，身後的城市逐漸顯露出它的全貌，然後又在雨幕中漸漸消縮小消失。王水在車輛的行駛記錄裏找到了往期路線，系統推薦了三條路。
王水選擇了一條比較近的，正準備把路線同步給車隊，旁邊副駕駛位剛把沾着雨水的大衣丢到後面，正用暖風烘幹自己的瘦高個說話了：
“不建議選這條路線，這裏，”他指了指車輛中間虛拟屏幕上的地圖，“這兒最近有一夥劫匪，雖然領頭的也就一兩個二階，但他們的武器很複雜，可能有重火力，通過這裏時可能會很惡心，我建議走這條。”
他指了一條更遠一點的路，這條路路況很好，附近視野開闊，不容易被埋伏。
王水不認爲這個護送獵團會坑自己。
覺醒者之間确實經常内鬥或者搶東西，但基本不會搶這種押送車，他們根本打不開箱子，反而會讓自己被通緝，完全劃不來。
而且他們和黑哥很熟，如果是黑哥想搞王水，根本用不着這麽麻煩，如果他們要搞王水，即便不鬧出人命，也要掂量一下以後要不要在鐵鋒城混。
所以王水聽了瘦高個的建議，将路線确定，并切換到了半自動駕駛模式。
這種模式下，車輛會自動行駛以節省駕駛員體力，遇到緊急情況時，駕駛員也有更高的控制權限立刻接手。這是長途貨運的小技巧，是王水這幾天做的功課之一。
瘦高個點了點頭，保護對象聽勸再好不過了。
“稍微認識一下吧，你可以叫我阿水，黑哥的維修師，路上的安全就靠你們了。”
車輛離開鐵鋒城東門十分鍾後，王水主動搭話，瘦高個先是一陣沉默，然後淡淡回複：
“【TU】，你可以叫我【圖】，這個無名小獵團的團長，負責照顧這些自閉症，當然也包括你。”瘦高個兒圖哥拿出了一支厚重的香煙怼在一個舊木頭濾嘴上，點燃後才問道，“不介意我吸煙吧？”
“當然不介意。”王水從口袋裏拿出一個鐵煙盒遞給圖哥，“試試我的。”
“哇哦~「枯木衛士」，少見的玩意兒，品味不錯，我開始有點中意你了。”
基本不會吸煙的王水笑了笑，半自動駕駛并不需要太耗費精力，他開始習慣性的用語言獲取情報。
“隻是少見而已，東西又不貴，生活系總有些野路子，圖哥要是有想找的煙草，不是太罕見的玩意兒我都能幫你留意。”
“那就不得不交你這個朋友了，唉，有時候真的羨慕你們生活系，能接觸到許多戰場上的稀罕貨。”
圖哥開始說笑，交際能力不錯的樣子。
“生活系隻是潤滑油而已，就算沒有我們，系統隻靠【構造體】（一種機械生命）也能維持後勤，你們戰鬥系才是系統的利刃，說起來，你們變強的速度也太讓人羨慕了，成爲生活系的第二天我就後悔了。”
“沒你想象中那麽快，四階是所有超凡的瓶頸，一般人甚至連三階都觸摸不到。而且，對于千萬兵力級别的現代戰場來說，變得再強又有什麽用呢？我們奔波于各個世界獲得強大的力量，最後隻是成爲更強的炮灰而已。”
“所以，要學會摸魚。”
王水突然發出鹹魚的叫聲，圖哥側目，兩個打工人相視一笑。
“對了，頭頂上那個家夥呢，他不進來烘幹一下身體嗎？”王水開始找些輕松點的話題延續氛圍。
“臭貓啊，他說最近下雨正好洗洗澡，放心他不會生病的。說起來，如果路上有危險的話，你待在臭貓附近，如果他快速離開，你也不用去追，他會記得回來保護你，但要注意，戰鬥時無論發生什麽事，千萬不要對他産生敵意。”
王水從善如流的點點頭，然後問出了一個傻問題：
“從鐵峰城到鏽劍要塞不都是系統控制區嗎？怎麽路上很危險的樣子？”
也許是出于打發無聊時間，圖哥漫不經心地解釋道：
“城外的系統控制區也就十幾二十公裏，管理太遠的地方會消耗成倍的資源，我們攻占一個區域一般不會搞屠殺，隻是建設防禦、後勤站點，所以就有大量敗亡的土著占領零散的聚居點，重新集結成流寇了，當然，還有些邪乎玩意兒，戰争一開始就沒消停過。”
“戰鬥系不清理嗎？畢竟都是升級的經驗值。”
“呵，你當我們打遊戲呢？戰鬥中殺死敵人，吸收靈魂輝光的效果确實像是「經驗值」，但你以爲的「經驗值」可不是什麽稀罕玩意兒，普通的鍛煉和戰鬥，哪怕不殺死敵人也能提升等級，我們這些老家夥都在「9」這個數字上卡着呢，另外，喜歡戰鬥和喜歡出差是兩碼事。”
額，王水露怯了，他經常在網上看到許多新人熱衷于刷等級，确實沒聽過老戰鬥系的吐槽。
“去搞這些東西，不僅意味着風險，還有資源的損耗，誰也不知道出門一趟清剿流寇能不能做到收支平衡，如果再遇到什麽邪門玩意兒翻個車就完球了，沒有系統的獎勵任務，戰鬥系也喜歡休息挂機等待征召，戰争和變強一樣，急不得。”
這樣的對話一直持續了兩個小時，跑長途的兩人絲毫沒覺得累，反而還搞了些飲料零食，開起了聊天party。
王水憑借着善于傾聽又容易勾起話題的能力，成功混入了這個無名小獵團的語音頻道直播聊天，并且把後面車上的一個槍手忽悠來這邊一起聊天吃喝，現場治愈自閉症。
三輛車在雨中緩慢行駛着，一個白天不停頓的行進，即便是繞路也走完了這條路線的三分之二，現在本來還有點光亮的雨中世界徹底暗了下來，黑夜純粹得吓人，高功率大燈甚至無法驅散十幾米外的黑暗。
貨車裝備了主動紅外夜視系統，夜間趕路是沒什麽問題的，但一旦打開紅外光源，貨車就變成了夜視環境下的燈塔，成了夜色中最顯眼的靶子。
“去旁邊小樹林休息一晚，明早再出發，大家在車裏休息盡量不要出去。”圖哥剛下達完命令，語音頻道裏突然響起了一個慵懶軟糯的女聲。
“團長，有危險的感覺。”
圖哥面色一肅，打開車窗将右手伸了出去，同時問道：
“臭貓，有方向和距離嗎？”
臭貓？車頂上的少年是女孩？
在王水關注點跑偏時，一條黑亮的小蛇沿着圖哥伸出窗外的右臂爬了上來，湊到圖哥面前安靜吐着舌頭。
“附近有【異變體】，所有人下車警戒，發現了就主動出手，臭貓你看着貨車，阿水别下車，速戰速決我們離開這裏。”
說着圖哥一邊拽過大衣帥氣披上，一邊沖出了貨車，後座的槍手也沉默着沖入雨幕，四周迅速安靜了下來，不多時，王水聽到槍聲和滲人的低吼。
【異變體】，受【異神】輻射影響變異出的怪物，原本是什麽玩意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種怪物攻擊性很強，還沒什麽價值，屬于又危險又惡心的東西，而且它本身還有可怕的能量侵蝕性。
“确定異神類型，吃【三号】，可以近戰。”
圖哥的話再次響徹語音頻道，王水聽到後也趕緊從覺醒者空間裏摸出吃灰的藥箱，找到三号抗侵蝕藥吃下一粒，然後有些緊張的把手放在腰側。
突然，車輛正前方模糊的夜色中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王水剛剛注意到，目光才向那裏聚焦，隻見一道暗銀色的弧線一閃即逝。微弱光亮裏，王水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形怪物被從腹部橫向斬斷，它的上半身向後跌落在雨水中，下半身還保持着站立。
是臭貓出手了，王水下意識做出了正确的猜想，順便對那種憑空冒出的攻擊産生了興趣。
“差不多了。”
一段時間後，那慵懶的糯糯的又非常清冷平淡的聲音再次出現在語音頻道裏，王水還在考慮貨車前面的異變體，餘光正好看到一隻巨大的黑狼從開着的車窗沖了進來。
在王水反應過來之前，巨狼一邊撲進窗口一邊變小，全部通過後一個扭身坐正，迅速變形還原成了圖哥。
“那個二階大家夥的變異器官回收了嗎？”這是圖哥回來後的第一句話。
“已經收好了。”語音頻道裏響起了王水沒聽過的聲音。
“走，原路向前沖。”
王水等的就是這句話，貨車一直保持着靜默啓動狀态，現在主動紅外夜視系統打開，後面兩輛裝甲車也啓動跟上。
說是原路，實際上隻是比較平坦開闊的地形而已，浸透了雨水的土地，石頭多的地方就是硬路，泥土多的地方就是陷阱。
王水提高了反重力裝置的功率，輪胎沒法抓地，所以同時也開啓了冷推進器。
三輛車的速度都不慢，但很快王水就看到了車前方的大量異變體。
王水不記得怎麽判斷它們的等階，但它們每一個的身手都不慢，有的還是人形，隻是多了些手腳觸手和腹部的利齒大嘴，有的幹脆就是動植物的混合體，它們用各自奇特的姿勢迅速向貨車靠近着。
“不要減速。”圖哥吩咐一聲，左手夾着剛點燃的香煙，右手狠狠握拳向前一揮！
他右手中指上的戒指亮起綠色光輝，能量線路從戒指延伸出來，一直沒入他的小臂并鑽入衣袖中。
随着他一拳揮出，路邊的野草藤蔓瞬間凝聚成了三四米高的巨大植物團，并變形成拳頭的形狀，草木拳頭跟着圖哥一起揮出重拳。
巨大的草木拳頭刮起部分地皮，将前路上的一切錘飛。此時後面的裝甲車裏傳來了零星槍聲，被擊飛的異變體們的頭部開始炸裂成血肉之花，隻是夜視效果下看不大清楚。
王水雖然有被小獵團的配合和武力震驚到，但也沒停下開車的動作，他不斷微調方向，躲避落地後紮在泥裏的異變體，不管它們是否還活着，王水都不想在它們身上壓過去。
呋——
圖哥吐出一口煙氣，笑着看了看王水。
“可以嘛，即便是0階也沒有慌亂，小夥子很有潛力。”
王水隻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剛剛他确實慌了，但不知是不是因爲有人保護，他的慌亂之中并沒有多少恐懼，更多的是緊張感。
三輛車一直跑出了十幾公裏，再三确認沒有異變體跟上時，圖哥才召出一些植物守衛，叫大家趕緊休息。
王水躺在放平的主駕駛上，腦子裏亂糟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