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斷了一條手臂，讓我空着手回去，不是要讓我活活餓死嗎？”
“不能這樣呀，我和我堂哥堂弟一起參軍入伍，他們都死在了突厥，我還不知道該怎麽向叔伯交代。”
“我媳婦在家等着我衣錦回鄉，沒了俸祿，又沒了軍籍，回去後豈不是還要繼續服徭役？”
“大人，聖上是不是弄錯了，我們連夜橫穿十萬大山，以一敵十，鏟平突厥大本營，怎麽能這樣對我們？”
“我本該死在戰場上，拖着一條腿回來，等到了什麽？”
“皇上你不能這麽無情啊！”
“皇上定是被奸臣蒙蔽，咱們一起上皇城告禦狀！”
傳令太監宣讀完皇帝指令後，狼谷關士兵先是寂靜無聲，如同被踩住心髒一般，随後爆發出各種聲音。
有人失聲痛哭。
有人義憤填膺。
竟然讓兩千多名戰功赫赫的将士，跟着他一起受苦，解甲歸田，剝奪俸祿，永生不得再入軍籍，等同于恢複平民身份。
林世榮仔細查閱後，整個人都懵了。
褚林光當然知道。
人們這時才意識到，褚林光也是受到不公正對待的一個人。
“褚兄弟！”
褚林光對元初山徹底失去了所有幻想，再也不把進入元初山修行，當成自己的榮耀，隻覺得那裏殘酷無情，不講仁義。
然而，如果沒有秦羽，雲川城危機不可能化解，他也不可能大獲全勝，他和兩千多名将士，也不可能回到狼谷關。
“咱們爲朝廷沖鋒陷陣，立下汗馬功勞，朝廷這樣做，不怕天下人寒了心。”
懷疑聖旨是死罪。
“褚兄弟，這……”
“怎麽會這樣？”
此時他盡全力在控制星系内的靈力，恨不得沖到皇城，将皇帝五馬分屍，将張懸碎屍萬段。
或許他也能得到重用，就算不能進入元初山修行，應該也能得加官進爵。
林世榮問道。
所以即使如此，褚林光也無法出賣秦羽。
甚至有個落了殘疾的士兵，接受不了這種結果，一刀結束了自己。
“元初山！”
“公公，這确是從皇城送過來的指令？”
但看着那兩千多雙眼睛，林世榮于心不忍。
林世榮覺得褚林光或許知道原因。
……
“我要見聖上，聖上定是被奸臣蒙蔽！”
朝廷恩将仇報，不顧将士們死活，如此冷血無情，懦弱無能，實在不該繼續生存下去。
他知道，如果自己現在去找雲宏，将秦羽的身份告訴對方，朝廷有可能将指令收回，讓将士們衣錦還鄉。
有人怒火中燒。
隻是看着将士們求助無門，痛不欲生的眼神，褚林光内心生出一股強大的惡念，他想殺人，殺個天翻地覆。
“褚統領？”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要去皇城告禦狀。”
林世榮喊了褚林光好幾聲。
将士們控制不住，将褚林光和林世榮團團圍住。
若隻是針對他一人也罷。
“林大統領，我們都是您的部下，求大統領爲我們做主！”
“聖上親筆，有玉玺爲證。”
“褚統領，朝廷不能這樣針對咱們啊！”
“砰！”
将士們感受到褚林光的氣息不對勁，原本嘈雜的聲音，逐漸安靜了下來。
有人肝腸寸斷。
不僅有苛捐雜稅，還要服徭役。
傳令公公同情将士們遭遇，将聖旨交給林世榮。
褚林光看向衆人，眼珠血絲密布，整個人像是餓狼一樣狂暴。
不管是不是元初山指使朝廷這樣做。
褚林光向衆人跪下。
“褚統領！”
大夥驚慌失措，紛紛一起跪下。
“抱歉！”
褚林光無法向衆人解釋，也無法出賣秦羽。
他走回營帳，喚回馬忠，說道：“我剿滅海盜，積攢了一筆财富，你幫我把那些錢分給弟兄們。”
蝦子溝海盜，有數百萬兩白銀，十幾萬兩黃金，褚林光拿出一部分犒賞黑熊島士兵，也和軒轅金康以及張寶福乃至手下幾個校尉，拿走了一部分，剩下的才上繳給朝廷。
褚林光不是一個大公無私的人。
他也有私心。
年紀輕輕的他，面對金錢不可能不動心，本想日後修建一座莊園，讓自己變得庸俗點，和其他達官顯貴一樣，三妻四妾。
可惜，他的心亂了。
暫時提不起欲望。
隻剩下滿腔怒火的他，渴望來一場殺戮。
金錢美女此刻對他如過眼雲煙。
“褚統領，弟兄們爲您感到不值！”
馬忠跪下道。
“讓弟兄們拿了銀兩後，盡快離開狼谷關，不要在這裏逗留，也不要向任何人提及，自己是狼谷關士兵，更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
褚林光囑咐道。
朝廷刻薄寡恩，褚林光擔心他們提及自己會有麻煩。
“您就告訴我，朝廷爲什麽要這樣做？”
馬忠哭着道。
“是我連累了弟兄們。”
“抱歉。”
褚林光留下一沓先前兌現好的銀票，有二十多萬兩白銀，平均每個士兵，能分得一百多兩銀子。
這筆錢和他們燃燒的鮮血根本不對等。
但這是褚林光能盡的一份力。
“駕！”
他騎着汗高烈馬，沖出狼谷關。
“褚統領！”
将士們追着他喊道。
褚林光頭也不回。
迅速消失在衆人視線中，等到他遠離狼谷關時，他才勒住缰繩，朝着狼谷關，又朝着突厥方向看去。
這兩個地方都有他的兄弟。
七千多人葬送在突厥大本營。
埋骨他鄉，換來卻是剝奪俸祿，扣除撫恤金。
兩千多名熱血男兒，被剝奪軍籍，淪爲平民，若非自己身上有二十多萬兩銀票，褚林光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們。
“兄弟們！”
“小紅！”
“我走了。”
褚林光注視着突厥，小紅馬和他七千多個弟兄，都還在那裏。
“我褚林光發誓，待我神功大成，定替弟兄們讨回公道！”
褚林光許下諾言道。
朝廷刻薄寡恩，懦弱無能，不管是不是元初山指使，今日所作所爲，他終有一日要讨個說法。
替自己，替兩千多名将士，替死去的七千多個兄弟，替每一個爲朝廷效勞的人，讨個公道！
自此。
上元初山已經不是褚林光的目的。
建功立業，也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事情。
朝廷和元初山狼狽爲奸，這樣的大元不是他心中的國度，封鎖所有上升修煉法門，把和詭異之物融合的人定性爲妖邪，爲此不擇手段的元初山，同樣不是褚林光心目中的修仙寶地！
他原先無法确定張懸說的話對不對。
心裏面還擔心秦羽變成妖邪，喪失人性，爲禍人間。
可此刻親眼目睹元初山所作所爲，褚林光已經可以确定，和詭異之物融合，并不會像張懸說的那般，泯滅人性，淪爲妖邪。
因爲如果元初山是爲了正義鏟除妖邪。
朝廷又豈會恩将仇報，脅迫兩千多名将士，七千多具冤魂，隻爲了他能說出狼妖是誰。
“封鎖修煉法門，無非是想把權利牢牢掌握在手中。”
“所有和詭異之物融合的人，都能動搖到他們的權利。”
“這才是元初山把秦羽定性爲妖邪的真正原因！”
“秦兄，你務必隐藏得當，不要被人發現！”
一場經曆，讓褚林光看清楚所有假象。
人人向往的元初山，才是這修行世界中的最大妖魔。
“師父！”
“劉公公！”
褚林光又想到了郭威和劉洵，二人何等天資，若這世間修煉法門，不被元初山把控，不被元初山窩藏，以郭威和劉洵的資質，早已踏入煉氣境，壽元三四百。
“褚兄弟，有朝一日，你進入元初山修行，定要讓我感受一下煉氣境的力量有多強！”
劉子雲的話曆曆在目。
林世榮也曾這樣說過。
就連劉公公臨死前都囑托他，要幫助軒轅金康進入元初山，煉氣境修爲，是每一個因爲修煉法門缺失，而止步真武境的修行者心中最大的遺憾。
可惜。
一直以來元初山都沒有敞開大門。
讓無數人求而不得。
還把以詭異之物融合，獲得突破的人，定性爲妖邪。
這一刻，褚林光向告訴所有人，元初山不值得！
“待我神功大成，定要撬開你門庭，将修仙法門，送給所有人修煉！”
“煉氣決！”
“等着！”
褚林光下定決心，等修爲晉升後，找個機會，把煉氣決流傳出去，讓它出現在每個角落，讓元初山的勢力範圍内，出現一個個可以與他們對抗的煉氣境強者。
不管有沒有人感謝他。
不管能不能獲得人情值，這是褚林光内心的一道執念，當七千多具冤魂，被朝廷無視，當兩千多名将士，被無情趕出狼谷關。
褚林光的世界觀也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隻恨自己修爲不夠。
無法替自己和其他人讨回公道！
“駕！”
褚林光不眠不休，以最快的速度，趕往西倉。
西倉在西北地域，有五千裏雪山橫跨。
是大元最貧瘠的地方。
褚林光所在的狼谷關，在北境境内的十萬大山内。
褚林光要先出十萬大山，經過朝江城，往西行橫穿馬州府，途徑十幾座小城，全速趕路，也要十來天才能到達西倉。
朝廷讓他三日内前往西倉上任，褚林光卻一刻也不想待在狼谷關，他甚至想要離開大元，遠去海外，好好修行。
但朝廷将他貶爲校尉，明顯是有意爲之。
褚林光擔心自己離開後，會牽連到其他人。
他還有師父和兄弟。
也有二姑和表弟，以及熟悉的父老鄉親。
他将滿腔怒火藏在心中。
這心中的委屈，日後将以十倍，百倍的力量爆發出來。
就這樣褚林光迅速離開十萬大山，進入朝江城，他沒有歇息，徑直往馬州府沖過去。
雲川城不是他途徑的地方。
但進入馬州府，褚林光想起當年郭威帶着他和黑虎，從雲川城出來，往旗嶺府回去的情景。
馬州府的一些小城，他和郭威以及黑虎都曾路過。
他一人一馬在官道上馳騁而過，山賊劫匪，被他氣勢所攝，無人敢上前攔路，一路走來，看似潇灑快意，實則内心孤苦。
他很想去雲川城，找魔山四兄弟傾訴，最終爲了避免牽連他們，将所有苦悶藏在心中，希望前進的途中，能忘記所有不快。
這是褚林光自修煉以來，心境最爲混亂的時候。
……
“褚林光現在到哪了？”
正如褚林光意料的那般，他感覺有人在看着他，張懸一直在注意他的行蹤。
“進入馬州府了，他除了到驿站換乘外，幾乎沒有停歇。”
雲宏回道。
“他這是何苦呢！”
張懸有些惱怒。
他本以爲褚林光受到不公正的對待後，會第一時間來找他，尋求協，結果褚林光當天就離開了狼谷關，一路往西倉跑去。
頭也不回的那種。
“他那群手下呢？”
張懸又問道。
“褚林光給他們留了一筆銀兩，這兩日已經都離開狼谷關。”
雲宏再次道。
“銀兩？多少？”
張懸好奇。
“二十幾萬兩，是他剿滅海盜時，留下的積蓄。”
雲宏回道。
以他們的身份地位，想要弄清楚銀兩來源，簡直易如反掌。
“哼，他難道以爲這樣做，就能彌補所有過失？”
張懸冷笑道。
“張師兄，以其逼着褚林光說出誰是狼妖，不如咱們再去一趟突厥，好好調查下。”
雲宏提議道。
“把所有銀兩都搶回來，将銀票送回去給他。
張懸無動于衷，命令道。
“這樣做褚林光會瘋的。”
雲宏提醒道。
“我就要看看，他能嘴硬到什麽時候。”
張懸鐵了心要這樣做。
雲宏于心不忍，腦子飛速轉動，他想到了一個人，說道：“褚林光一向聽他師父的話，不如讓郭威寫信給他，隻要郭威讓他說出狼妖是誰，褚林光肯定不會違抗。”
“用不着你提醒我。”
張懸恥笑道。
雲宏一怔。
意識到，已經有人去找郭威。
白陽縣，郭威武館。
“呼！”
林元福入贅郭家，成爲郭威的乘龍快婿，獲得郭威武學真傳，此刻正在内院練習飛葉蓮花槍，郭威坐在椅子上，看着林元福耍起每一槍每一式。
林元福的天賦遠不如現在的褚林光。
但勝在刻苦勤勞，能聽得進話，郭威不盼着他能将師門武藝發揚光大，隻盼着林元福能将師門武藝都學會，和褚林光一起将每一項武藝傳承下去。
“嗯！”
突然，一股龍卷風出現在内院。
打亂了林元福的槍法。
郭威感受到不尋常的氣息，從椅子上站起來。
“爹！”
郭芳已經懷有身孕，剛熬煮完藥茶，端來兩碗給郭威和林元福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