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钰死後,與他關系好的一些人更不敢露面,一個個像鹌鹑一樣縮着,生怕老爺子想起自己來。
鞏玦對此很是煩躁——原本有個鞏钰分擔雜事,他還輕松些,現在倒好,連刺探情報這種事都要自己親自上。
他已經很久沒跟盧秋見過面了……
盧秋搬去首都星後,恐怕他們這輩子都沒緣分了。
正惆怅時,手底下的兄弟慌慌張張地來找他,低聲說:“頭兒,出事了!盧會長發來求救!”
“什麽!”
鞏玦一下子站起來:“什麽情況。”
“我們收到了她的報警,調來監控一看,有個白頭發的人把她擄走了,但這個人的身份查不到,恐怕不是我們這兒的。”
“先過去看看。”鞏玦心裏發緊,但他無法做出任何表情。
“可是家主那邊萬一有什麽吩咐?”
“……”鞏玦猶豫了一下,“無妨。盧會長有可能是被外邊的人帶走的,即便老爺子問,我也是在做正事。”
手下不敢再說話。
盧秋家裏很亂,看得鞏玦心裏更亂。
“找到蹤迹了沒有?”
手下慚愧道:“沒有……他們似乎能屏蔽掉我們的衛星監控,把人帶走之後就消失了。”
“……”鞏玦拾起掉在地上的槍,揣進懷中。
“繼續找,到周圍問問有沒有人看見。那個外星人特征明顯,隻要見過就不可能忘。不要隻依賴監控。”
“是。”
給所有人都安排了事情後,鞏玦打開了内置在他手臂上的電腦。
盧秋身上,還有一個誰都不知道的定位器,每隔兩小時,就會給他發送一組坐标。幾個字節的數據根本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除非是不間斷的屏蔽器,才能完全攔截。
可一個不間斷的屏蔽器本身,就像太陽下的影子那樣顯眼。
鞏玦沒有找任何明面上的人去處理這件事,他不希望救回盧秋後,她又被鞏千嶺揪過去審問。平日裏借着諸多外派的差使,他私下裏也養了一些得用的人。
現在,正是用到他們的時候。
…………
老二并沒有将盧秋帶回他們的基地,而是随便找了個自主入住的小旅館。
無人服務,隻要掏錢就能住。
這樣的地方在偏遠星球上非常常見,基本都用來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019有鞏家管理,情況倒還好些。
老二将盧秋捆成粽子丢在地闆中央,而後回到她家附近,盯着鞏玦的動作。
在針對鞏家的初期調查中,他知道這個人是鞏千嶺最重要的左右手,而且和盧秋關系匪淺。要讓鞏千嶺失去眼睛和對外界的控制,調虎離山顯然是個非常必要的步驟。
鞏玦帶走了最好的那部分防衛力量,留下的人也并不太把差事放在心上。鞏千嶺一個人在光浴儀内躺着,吩咐伺候的人不許打擾。
老二打暈了一個偷偷出門抽煙的人,穿上他的衣服,掃描了他的外貌信息,制作了一個即時投影。這樣的投影自然是不能騙過到處都有的面部識别,但要騙過人眼,還是很容易的。
他長驅直入,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鞏千嶺的房間。看見鞏千嶺正在使用光浴儀,老二臨時改變了他的計劃——
咔哒。
他将光浴儀的蓋子用複合綁帶捆好,斷掉電源,打開了外置維修面闆。
失去了安慰氣體的持續輸出,鞏千嶺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發現光浴儀打不開了,憤怒地砸了一下内置的緊急按鈕,咔哒一聲,蓋子的鎖打開,可蓋子并沒有彈起來——
“怎麽回事!!”他吼了一嗓子,輕度缺氧使他有些頭暈。
老二沒有說話,重新按下蓋子,扣住安全鎖,接上電源,以過載模式啓動了光浴儀——
光浴儀内,微微亮起紅色的暖光,随着頻率不斷走高,縫隙裏漏出來的光愈發刺眼,鞏千嶺全身上下無一處沒被灼傷,經受着炙烤的痛苦!
“啊!!!”
他的喊叫被過載光浴儀良好的隔音材料蓋住,隻有老二一個人能聽到,他常年淡漠目光中隐隐露出一絲興奮,呼吸也漸漸變得急促——
“啊——”
鞏千嶺發号施令一輩子,最終留下的遺言,隻有憤怒惶恐的嘶喊。
老二安靜地等到鞏千嶺徹底沒了動靜,才解開綁帶,查看他的狀态。
确認對方腦死亡後,他才抹除自己在房間内留下的痕迹,以同樣的方式離開了鞏家。
此時的鞏玦,已經追蹤到了關押盧秋的旅館,将她救了下來。
盧秋知道的信息很少,并不能幫助他判斷白發外星人的意圖。他權且先将盧秋帶回了家,與她好好相處了一番,這才回去找鞏千嶺彙報。
而迎接他的,就是整個鞏家亂成一團的模樣。
“出什麽事了?”他揪了一個正在往外跑的人問,那人驚恐地看着他:“家主、家主沒了!”
“什麽?!”鞏玦心頭一跳,連忙往鞏千嶺的房間趕,看見他死狀的刹那,鞏玦腦海裏轉過了無數念頭——
這是那群外星人幹的嗎?他們殺鞏千嶺的目的是什麽?之後誰來接替鞏千嶺穩住局面?
鞏千嶺沒有直系血親,作爲他最得用的侄子,若能将他的後事辦好,想必家主之位也将離他更進一步。
他先讓人給鞏千嶺收屍,封鎖他的房間,不許任何人進來,而後召集緊急族會,以武力優勢,當上了代家主。之後他簽發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全力追查那些形迹可疑的外星人。
鞏千嶺的死亡不僅僅是一條生命的消失,還代表着曾經被他鎮壓的勢力蠢蠢欲動,都在等着看如何在鞏家這個盤踞已久的霸主身上咬下一塊肉。
鞏玦看着自己終端上不斷閃過的監視信息,心内有些不安。
他總覺得自己好像落入了什麽圈套,脖頸上仿佛有東西在牽制,可不論他如何推理,都不能得到一個合理的答案。
讓郁笛評價,這便是信息差帶來的迷霧了。
鞏千嶺還算勉強知道新派的打算,鞏玦則沒有他的消息來源,對此一無所知。這些可疑的外星人究竟爲什麽來019,鞏玦也一無所知。
盧秋梳妝整齊,什麽也沒拿徑直奔向了沐浴陽光會所。化名白恪禮的小六正溫和地看着她。
“恭喜,你自由了。”他笑着說,“祝你在首都星能有一份你想要的生活。”
盧秋點點頭,猶豫片刻,說:“如果可以的話,拜托您留鞏玦一命。”
“放心。”小六點點頭,“我來的目的并不是爲了殺人。”
盧秋踏上了飛船。
百公裏外,鞏玦忽然看了眼天空——明亮的飛船如流星似的逃離着019。
那上面坐着他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