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晖的身體并不健康,但郁笛覺得于其借用燭龍三号船員的身體,躺在病床上發呆,還是他這個自由人活動起來舒服些。
繼李元清之後,郁笛進行意識體融合的操作愈發熟練起來,幾乎在東方晖昏迷的瞬間,就完成了同步。
“郎蘭……”她念叨着這個名字,胡亂找了一部電視劇,投在空中觀看。即便發展到這個程度,文娛産業依舊是狗血的天下。
鄭容在監控裏看着“東方晖”這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沒來由地生起一股子警惕。他總覺得這人有什麽地方怪怪的,但根據資料來看,他的行爲模式與思維模式,又沒什麽太大不同。
焦慮的他處理完手頭的文件,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嘗試着聯系小六。
一陣呲呲啦啦的聲音過後,居然接通了。
“……呲……領導……我……不安全……被追殺……您有什麽……吩咐……留言……”
滴——通訊中斷。
鄭容皺起了眉頭。小六的聲音又模糊又刻意壓低了,他開着文字識别,勉強聽明白對方說了些什麽。
自己隻不過幾天沒有關注019上的情況,那邊居然就出了這麽大的岔子。看來光憑小六一個人,很大可能是搞不定了。他思來想去,終于下定決心,直接把底牌交給他,免得政策施行之前,他就把小命給丢了。
蕭索凄涼的019星上,小六正在垃圾場裏制作新的屏蔽器。
他用錢和槍從當地拾荒者手裏弄來了一些安全的材料,勉強搭建起一個五平米左右的庇護所,就在角落裏一個小垃圾堆的下邊。大部分拾荒者都會繞着那些工廠與建築廢料打轉,他這裏生活垃圾居多,又臭又沒什麽有價值的東西,自然無人願意過來。
小六慶幸自己出來時是帶着防護服的,否則在這種環境之下,他還真不确定自己的身體能不能經受住。
鄭容說給他援助,到現在也沒見個影子。這裏的安全基礎設施糟糕得一塌糊塗,還偏偏把對外聯系的信号監聽得死緊,小六爲了能活下去完成任務,不得不自己動手,利用他們清風客的獨立信道,從外部反監控這些要置他于死地的人。
很快,新的屏蔽器就做好了。這回他加了一層外殼,比之前結實了許多,隻是功能上微微有損。
再過不到兩個小時,垃圾處理線就要開始工作了。附近幾個城市的垃圾會通過掩埋在地下的真空管道一股腦都給吸進分類池,啓動時,會對周圍的信号産生微小的幹擾。小六要在處理線啓動之前,順着它進到監控重重的鞏家地盤去。
他并不知道就是鞏家的老太爺要殺他,他去鞏家的目的,是爲了他們那座能夠廣播全球的基站。他隻要借助處理線産生幹擾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将對方的防火牆屏蔽個一分鍾左右,清風客的間諜代碼就能夠把他們獲取到的信息一字不拉地傳送到小六這裏來。
鞏家的防衛說松懈吧,在當地也從來沒有出過問題,可說嚴密……在小六看來,實在是配不上這兩個字。
别的不說,就說直接連進他們地盤内部的垃圾處理管道,居然是處于無人監管的狀态,連最廉價的監視器都沒安。
小六想,或許這就是長久的安逸帶來的傲慢吧。
很快,他就進入了鞏家的腹地。根據他記憶中的建築分布,現在在他頭頂的,正是鞏家最具權力那幾個人的住處——一座石頭城堡。他離開處理線,裝好屏蔽器、設定好時間後,悄悄地潛入了進去。
鞏家掌權人鞏千嶺正在安睡,忽而被突如其來的噩夢驚醒。他抽着氣坐起身,拾起床頭的杯子就砸在了門上,門外邊伺候他睡覺的子侄被吓了一跳,慌忙開門,跪着爬了進來:“祖宗恕罪!祖宗恕罪!”
“都給我起來!搜查!”鞏千嶺咆哮道。
小年輕哆哆嗦嗦地根本不敢問爲什麽大晚上的要去搜查,也不敢問要搜查什麽地方,連滾帶爬地去通知鞏玦——鞏肖禹的表叔。
鞏玦也正睡得好,聽說鞏千嶺又莫名其妙發神經,他隻是揉了揉額頭,就讓人下去了。
這個老不死的,越發混賬,再這樣下去,還有哪個小年輕敢在他身邊辦事兒?隻能跑來累自己。可他卻又不能在人前表現出任何不滿,若是被鞏千嶺知道了,還有他好果子吃?
自己那個侄子還盯着自己的位置呢。
他安撫對那個快要被吓哭了的年輕人說:“小軒啊,别怕,祖宗年紀大了,脾氣不好,我去勸勸他。”
“謝、謝謝伯父……”鞏自軒深深地鞠了一躬,他是真心感謝鞏玦,能救他于水火。
鞏玦進入鞏千嶺的房間之前,稍稍整理了一下儀表,用遮瑕膏蓋住了眼下的烏青。
“進來。”鞏千嶺的聲音依舊帶着餘怒。
“伯父,出什麽事了?”他弓腰站在窗邊,遞給鞏千嶺一杯茶水。
鞏千嶺一口飲下,重重地将茶杯拍在床頭桌上。
“你現在去,安排把家裏都搜一遍。”
鞏玦蹙了蹙眉毛:“有東西進來了?”
鞏千嶺嗯了一聲。鞏玦是個值得信賴的人,活得久,又沒有後代,他對鞏玦的耐心總是比其他人更多一些。不過這點耐心,還不足以讓他坦誠自己是因爲被噩夢吓到,所以才大半夜的叫人搜家。
“現在就去。”他不容置疑道。
“是。”鞏玦放下茶水,退了出去。他方才雖低着頭,但依舊注意到,鞏千嶺似乎,是在害怕什麽。結合最近的消息,難不成,是外頭的人潛入進來的?
可他們的監控一直在運行着,還有倒班的巡守,都沒有發出警示,他是爲什麽如此确定有人混進來?
鞏玦雖然懷疑,但還是按照鞏千嶺說的做了。
小六躲在通訊室裏,捕捉到了外面的些許的騷動。
“被發現了?”他暗自思忖,不可能啊,他進來的時候都沒有被注意,這都快二十分鍾沒有動作了,怎麽會突然被發現?
處理線還有五分鍾啓動,這時候可不能出去。小六聽着有人過來,連忙爬上了天花闆,用光學衣将自己隐藏了起來。
進來的人,正是鞏肖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