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貘正高興地給郁笛彙報捕獵成果與作物情況,卻發現她好像不動彈了。
“祭司?”鈴貘以爲郁笛睡着了,過去輕輕碰了碰她,卻沒想到郁笛直接從椅子上栽倒在地。
“祭司!”鈴貘吓得趕緊跑去找醫者,可不論找多少人來,都叫不醒她了——因爲郁笛這具身體,已經死了。
意識海中,郁笛頗爲無奈地看着自己意識海内的虛夷:“估計是因爲過勞猝死吧……”
“那怎麽辦!”虛夷有些跳腳,“還沒完事兒呢!他們還不具備能發展未來科技的環境呢!你那個系統說你任務完成才能走呀!你得回去!”
“行行行,我想想辦法!”郁笛扶額。
她現在和虛夷一樣,也是意識體生命,以前都是系統直接幫她弄來個身體,這回要讓她自己找,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做……
“你是怎麽把自己附身到飛船上的?”郁笛問虛夷。
“我在身體死亡之前把意識體芯片插入飛船的兼容接口了。怎麽,你也想如法炮制?”虛夷低頭看着她,“但是你沒有芯片,飛船識别不了的。”
“那能不能通過你來傳達信息啊?”郁笛想着,“在關鍵的地方指點他們一下,也不是不行吧,就像你之前對交墟那樣。”
“光靠嘴說哪裏夠?現在他們能造出來的東西不都是你親手弄的嗎?”
“也是。”郁笛歎氣,千年時間,對于一個人、亦或者一個部落,乃至一個國家、一個文明,都十分漫長,可放在宇宙尺度,又短如彈指一揮,讓他們自由發展的話,是來不及的。
“讓我想想。”郁笛閉上眼睛,在之前搜集進腦海的各個文明知識中尋找關于意識體生命的信息。
“芯片……機械腦……意識操控……通靈……通靈?”郁笛找到一個非常違和的體系。
忽地,她想到了一件事——既然意識體生命是伴随着身體而生的,那麽在機體蘊養出一個完整的抽象思維結構之前,她是否能趁虛而入,将自己的意識海這個思維空間,與這具身體本身的意識空間相結合呢?
虛夷聽了郁笛的想法,有些難以理解:“可是在沒有外界載體的情況下,意識體生命無法離開其本身構建的抽象空間啊?你連意識海都出不去,要怎麽去融合另一個還不完整的意識體?會被排斥的吧?”
“一定是有辦法的,否則我怎麽能在這麽多世界中來回穿梭?”郁笛仔細思索着,系統說它是自己創造的,那自己一定掌握着這種技術,隻是或許和其他記憶一起被暫時遺忘了。
“我在這個世界中的身體已經死了,但我本身并沒有離開這個世界,說明任務是沒有完成的。如果我現在以和之前同樣的方式離開意識海,會發生什麽呢?”
“亦或者,以二維化的方式,直接接通這個世界?”
她在昏迷中曾經淺嘗過這種感受,雖然難受,但也沒死不是嗎?
郁笛擡頭對虛夷說:“你先離開吧,我要做一些嘗試。”
虛夷點頭:“那你小心一點,我可不希望你消失。”
郁笛笑了笑——這事兒誰又能保證呢?
虛夷從意識海中消失之後,郁笛躺回水面,睜着眼睛,将所有感官擴大。
她的六感延伸向整個意識海,所視所聽所觸的一切都不再是原本的模樣。整個意識海的結構開始擴展,這個易毀的抽象思維空間,如觸手般伸向所處的世界。
“祭司——”
“祭司——!”
她“聽”到了人們的哭聲,“看”到了他們在爲自己舉行葬禮,三個部落分别以傳統的方式對自己進行了祈福,而後化爲骨灰,被供奉在學院之中。
這是很新奇的感覺,她像個鬼魂一樣在人群之間穿梭,什麽都能知道,卻什麽都影響不了。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每個人伴生的意識體生命的存在,但卻十分難以接觸,除了一個人。
“鄂豐!你怎麽了!”塔爾卡剛念完悼詞,就看見自己的兒子忽然怔愣在原地,雙目無神。
“鄂豐?”塔爾卡忽然有些恐懼,他總覺得透過兒子的眼睛所看到的,并不是他本人。
“父親,”鄂豐直勾勾地看着他說,“祭司還沒死。”
說罷,他便咚一下僵硬着身體,倒在了地上。
“鄂豐!”塔爾卡吓得魂兒都沒了,連忙叫醫者過來,檢查了好一通都說沒事,隻說是他太累了,所以昏倒。
塔爾卡覺得并沒這麽簡單,他兒子一天比他還閑,怎麽可能因爲太累了昏倒?他倒地之前說的話并沒有避開旁人,很多人都聽到了那句“祭祀還沒死”,現在都巴巴地盼望他能說出點什麽來呢。
鄂豐睡了一天一夜才醒過來,而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抓着塔爾卡的手說:“祭司轉生了,七日後的黎明,第一個啼哭的嬰兒,它的手腕上會有一圈深色胎記,它會有超乎常人的成熟與智慧——那就是我們的祭司!”
塔爾卡見他激動得渾身發抖,連忙讓他躺下。這事兒已經超出了他的經驗,塔爾卡直接把鈴貘和歧彤叫了過來,甚至還有各部落的長者,讓鄂豐把話再給他們複述一遍。
祭司重生的消息實在是太過令人驚異,可鄂豐除了郁笛之外,唯一一個見過虛夷神的人,郁笛死得太過突然又莫名其妙,他們甯願相信祭司會轉世。
“重點關注各部落即将臨盆的孕婦,無比保證她們的生活質量和安全……但先不要把這消息傳出去,以免鬧出什麽亂子。若真的找到了這樣的嬰兒,我們再将真相告訴大家。”
“好。”
“同意。”
多數人統一意見後,便都趕緊回去關照那些馬上要生産的孕婦們了。
第六日晚,鈴貘、歧彤和塔爾卡都待在駕駛室内,一杯接一杯地喝水。
他們都在期待,新祭司能誕生在自己的部落之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