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貘從身後将小姑娘攔腰抱住,阻止她繼續掙紮。
“放開我!”妺千推開鈴貘的手,圓潤的指甲在她手上劃破了幾道血痕。她沖到郁笛面前,撲通一聲跪下:“祭司……姐姐……姐姐!”
郁笛将她抱在懷裏,輕聲說:“你可以帶他回家。隻要在休眠艙裏,他就是安全的。”
“那、那……”妺千擡眼看着郁笛,她心裏亂極了——父親不知爲何,竟看出了自己那碗糖水有問題……她被罵了一頓、又綁在桌角之後,眼睜睜看出南準備去殺了祭司。祭司一定已經見過他了,她、她會原諒父親嗎?
“你以後,就跟我待在學院吧。”郁笛摸着她的頭發,妺千的顫抖終于稍稍有了些緩解。
“是……姐姐。”她不願意再稱呼郁笛那個冰冷的名号。
“你鈴貘姐姐準備接過首領的職責……爲了穩定起見,我會先讓她做一段時間‘代首領’,等事情都平穩下來,律法也修正過後,再進行正式交接。”
“好……”
“你是出南的女兒,你出來說話,或許更能服衆。”
“可是,父親還有其他兒女,我隻是最小的那個……”
“你也是跟随他生活時間最長的。”郁笛拍拍她的後背,“好了,其他人那裏我會解決。你好好休息,過兩天,還會有事做。”
“是……姐姐。”妺千低下頭。
鈴貘安頓好仆役們,過來找郁笛回報。
“提尼的糧食已經分發到各處,晦摩内部的反對聲被壓了下去。我跟他們說是出南首領和提尼人有過節,所以提尼人才不肯拿出糧食。不過,就我聽到的議論來看,人們還是覺得這事兒非常不公平。我們從外面弄回來的食物是分給所有人的,連自己都吃了上頓沒下頓,提尼人這樣自私……總之,若是處置不好,恐怕還會有沖突。”
“嗯。目前的沖突主要是因爲沒吃的,過段時間作物成熟,很快就解決了。你辛苦些,多盯着他們,不要再去抓人家提尼人吃。”
“是。”
“還有,首領接任的事情先别急,反正現在實際權力是在你手裏,不差這麽一個名号。作物成熟之後,往世之河差不多就會被引過來了,到時候我會加辦一個新生節,到時候你在這個節日上繼任,正式作爲首領進入議會,更合适些。”
“都聽您安排。”鈴貘欠身。
“很好。去休息吧。”郁笛點了點頭。她非常滿意鈴貘表現出來的态度。這些年來鈴貘的變化她都看在眼裏,乖順的外表下,她其實也有很多想法。但隻要目前她還聽話,讓自己能夠順利将一些規則變爲習俗,就已經可以了。
其他人都去休息,郁笛卻還有别的事要辦。
爲了在不完全啓動飛船核心能源的情況下使用休眠艙,郁笛将休眠艙的線路重新并聯在一起,接了一根粗陋的電線進來。出南情況特殊,她還特意将線路改去他家裏一條。
出南的數據她随時都在監測,他的身體對于休眠艙中的營養液适應得非常好,甚至超過了另外兩個部落的代謝率。不得不說,晦摩人在極端條件下的适應性真的非常強大。
接下來,郁笛便準備着手開始修正部落律法了。以前的部落律法,隻是一些約定俗成的條文,粗糙而漏洞百出。各部落的處置權幾乎都在首領一個人身上,提尼這種則是學習交墟的制度,小事讓首領處理,大事則由長老團來判罰。
制定新的統一律法,意味着三個部落将共同遵循同一套行事标準,自然也包括所有的度量标準。
人口規模小、高度集權意味着貨币發行也會相對于簡單。
這裏礦石資源非常充裕,金銀寶石本身就是重要的物資原料,顯然不适合用作衡量基準。她得找到一種足夠稀有、不易損壞,并且本身不值錢的東西作爲載體。
這時候,學院的作用就慢慢凸顯出來了。
以往的學生們将郁笛所教授的東西帶回他們生活的地方,人們逐漸開始認識原本不存在于這個世界的文字。像拉旗這樣的老師,更是收到委派,每過十天,便會去各部落給他們講述一些有趣的故事,或有關于自然、或有關于曆史。
這其中不乏郁笛刻意添進去的“私貨”,她希望借由這種潛移默化的方式,将她想刻進人們心裏的觀念給穩固下來。
解決了出南這個随時給她找事兒的大患,郁笛終于有時間思考關于自己的事情了。
“易涵生……”她一次又一次将這個名字在意識海中重複,可在清醒的時候,她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
看來……隻能玩一些藥物把戲了。
郁笛神色如常,将事情都吩咐給鈴貘處理,暫停了一天課程,說自己需要與神明溝通關于往世之河的事情。
往世之河關乎整個冬天的生計,鈴貘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她和塔爾卡與歧彤二人通了個氣,有什麽事三人一起商量辦,亦或者等祭司不忙了再來,避免打擾到她。
不得不說,這個小幫手實在是太稱職了。
郁笛将自己關在房間内,喝下兌了鎮靜劑的營養液。
這應該足夠她好好睡個一天一夜。
一口悶下這發苦的液體後,郁笛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藥效發作得非常快,幾乎閉眼的瞬間,她便來到了虛夷面前。
“你很久都沒有來找過我了,看來外面出了事?”
郁笛擺擺手:“我不是來找你的,你一邊待着去吧。”
“嘿……”虛夷不滿地揮了揮他那蜘蛛似的腳,“那你來幹嘛?”
“我隻是突然好奇,這底下是什麽東西。”郁笛踩了踩沒有漣漪的水面。
“……?”虛夷低頭看了看,也伸腿試着在地面上戳了幾下。等他再擡頭時,卻看見郁笛居然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一把鏟子來,正在地上一鏟一鏟地挖坑——
“……這不是你的意識體所形成的世界嗎?這裏的一切都不是實體啊!你這麽挖有什麽用?”
虛夷非常不理解郁笛的行爲。
可郁笛并不理睬他,悶頭挖掘。虛夷還想勸勸他,可看到地上發生的事情後,卻閉上了嘴——
因爲郁笛挖掘的地方,正以一種詭異的速度消失着。(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