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都跟我回去,在這兒不嫌冷麽?”郁笛站起身,“這片壓倒的苗已經沒救了。鈴貘,把能吃的部分都收一下,吃了吧。”
“是,祭司。”
鈴貘瞥了眼出南,見他對此沒有異議,便跑去收拾。
出南和歧彤跟在郁笛後面,高擡着頭,塔爾卡落在最後,心情頗爲煩躁。
他腦子在飛速衡量,若郁笛偏幫晦摩人,要怎麽做,才能讓損失減到最小。
郁笛來到駕駛室下,并沒上去,而是轉身看着歧彤:“歧彤首領,今天這事兒辛苦您來通知我,您先回去休息吧。”
歧彤愣了一下——這是不想讓她聽的意思嗎?
她猶豫着不大想離開,但郁笛那眼神分明是在拒絕,她隻能照做。
“是,祭司。”
“對了,謝謝您給妺千的食物。”郁笛又叫住她,“以後不必如此,現在這是非常珍貴的資源,每個人都是定額,讓其他人知道妺千還有多餘的,對她也不安全。”
“……是,祭司。”歧彤抿唇,“以後不會了。”
“回去吧。”郁笛指了指梯子,“出南首領、塔爾卡首領,請。”
“哼。”出南率先爬了上去。
二人一左一右站着,都在等郁笛接下來的話。郁笛卻并沒有直接就今天的沖突說事,而是展開了新的暖棚設計圖。
“塗通山那邊工期馬上結束,下一步我們還得爲這些作物增加額外的保暖措施。他們的人手肯定是不足的,長期勞作也未必吃得消。我想讓你們也選些人,替換掉已經不再适合工作的人,讓他們好好歇歇。”
她一邊講解大概規劃,一邊拖過來兩張椅子,讓二人坐下。
“除此之外,出南首領,上次跟您提到的事有安排了嗎?”
出南點頭:“這次他們回來換人就準備去了。”
“好。還有,塔爾卡首領,暖棚的工程要在農田外圍作業,你可能得着重關照一下作物安全問題——當然,我也會跟所有人強調現在不可以碰……總之,這事兒還得拜托您費心。”
“這是應當的。”塔爾卡說,“可懲罰才能讓人畏懼。祭司,我也不希望再看到今天的事發生。”
郁笛見二人的情緒都平穩下來,這才将話題轉回到之前的沖突。
“今天的事,我想不會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日子太難過,我們不能太過嚴苛。”
塔爾卡蹙起眉毛,卻聽郁笛繼續說:“但是,偷盜作物的事情也不能就此輕放,以前的事作罷,以後再抓到,無論是誰,我都會流放。”
“流放?”塔爾卡有些訝異。這是僅次于直接處死的刑罰了。
出南對此倒沒有異議:“确實,若是證據确鑿的話……”他意有所指地看着塔爾卡,“我支持流放。”
他本想說砍了手也行,但看到郁笛的斷臂,他決定還是不說這話了。
“好。”塔爾卡坦然道,“既然這次您不打算追究,那我們提尼也會寬容。但以後但凡當場抓到……”他也盯着出南,“即使是其他部落的人,我也會直接剝光他們的衣服,把他們丢到外面去。”
出南冷笑一聲:“哼,若是你們自己的人呢?”
塔爾卡直視他:“放心,絕不會比流放更輕松。”
郁笛稍稍松了口氣。
兩個人沒在她面前打起來,還肯聽她的話暫時放開今天的事,她這運氣還是不錯的……隻是現在亂象已經快壓不住了,以後這種事隻會越來越多,她總不能天天糾纏在這樣的事上。
她之前就有所打算,看能不能把那些閑置的休眠倉給搬出去,另接線路投入使用,讓一部分人徹底休眠,減少資源損耗。
隻是改線路這事兒,就是要拆飛船了。若是之後這幫人依舊全軍覆沒,她那開飛船跑路的備用計劃可就泡湯了……
媽的,要不現在就開飛船跑吧?挑一些身強力壯的家夥塞進休眠倉,帶着他們去宇宙流浪。
“二位,我們現在必須要團結起來,才能嚷所有人讀過難關。回去之後,你們一定要對傷者加以安撫。學院的份額沒法分出去,以後我個人的全部份額輪着給他們。沒事的話你們就回去吧,我還要跟神明溝通一些事情。”
“好。”出南點點頭,“你也别太累着了。”
好歹是妹妹的女兒,看着她小小年紀如此疲憊,出南到底是心疼了。
二人走後,郁笛閉着眼睛仰靠在椅子上。開飛船跑路,那不過是賭氣的想法。她現在根本不知道哪裏有能居住的行星,毫無目的地開飛船漫遊,那無異于自殺。
除非走到窮途末路,她不能這麽做。
到這個世界不過待了十年,郁笛真覺得無比漫長,比酸化地球和迦祿星加起來百來年的時間還要折磨人。
她摸着右手冰涼的鈎子。
兩年多了,她已經完全适應使用左手的生活。這個世界裏,她從未有過平等相處的朋友。或許一開始,出南還當自己是家人,可自從程蝶借妘晁的身體複活,他眼中就再也沒有以往的親切了。
或許現在隻有妺千還傻乎乎地真把自己當姐姐吧。
妘晁的身體受不住飛船的輻射,隻有具備虛夷他們這個外星種族血統的交墟人能夠不受傷害。程蝶臨走時叮囑讓自己務必記起那個叫易涵生的家夥,說他跟自己的身世和記憶有關,郁笛猜測此人和她在這些世界中不斷穿梭的原因也有關系。
主宰……什麽是主宰?世界的主人?怎麽會有這種東西存在?
統治者和主人還是有差别的。
你可以宣稱你是某塊石頭的主人,亦或是主宰,可你卻無法永思維命令它做事。
萬事萬物生長于宇宙,宇宙或許會孕育出無數的高等文明,可他們終究是要服從于宇宙規則本身的。既要服從,又如何敢稱主宰?
難道不同的世界之間,會有從屬關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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