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巴巴的食物供應,幾乎全都緊着塗通山的工匠,連郁笛這個大祭司,一天也隻有一碗稀糊糊可吃。
大量的腦力勞動,和糖分的缺乏,使得她的頭痛症愈發嚴重。郁笛不僅整完睡不着覺,哪怕逃進意識海,耳中也總是不斷嗡鳴。
若要仗着地位占更多食物,她并不是做不到但是,爲了維持當前這份如履薄冰的穩定,她必須以身作則,忍耐一段時間。
否則……饑荒帶來的災難,是會像滑坡一樣,根本止不住的。她不想看到人吃人的情況發生。
妺千把自己本就少得可憐的食物,分給分給了郁笛一半。郁笛還以爲是鈴貘刻意給自己多分了一些,結果妺千上課的時候昏倒了,被羽荼送到郁笛這裏來,她才知道這些天她吃了妺千的份額。
“多謝你,讓她在我這兒休息,你回去上課吧。”
“好的祭司,之後我會把新的筆記送過來,您讓妺千不要擔心學習進度。”
郁笛笑着點點頭。
這孩子長相周正,即使在這種營養不良的狀态下,也依舊将自己打理得幹幹淨淨,待人接物十分懂禮,學習還認真,的确讨人喜歡。
妺千醒來後,看見自己在郁笛的屋子裏,急忙起身,又咚地一下摔了回去。
“妺千!沒事吧?”
“……沒、沒事……對不起姐姐,我、我也不知道怎麽了……”
“沒事,你快躺着。”
郁笛知道她這是餓的,索性自己身體素質還好些,便把今天的糊糊都給妺千吃了。
“再忍忍,忍過這段時間,會有豐收的。”
妺千吃了一小半,便說什麽也不肯吃了。
“姐姐,你要做的事情比我多,我沒關系的。”妺千笑着說,蠟黃的小臉看得郁笛實在是不忍心。
“我好得很,你鈴貘姐姐很照顧我的。”她摸摸妺千的頭發,安慰了幾句,便讓她躺着,自己繼續回到桌旁,去繪制新的圖布。
過不久,罕尾忽然提着一小包東西爬了上來。
“……祭、祭司。”男孩頭一回自己一個人面對高位者,即便是個同齡人,他心裏還是頗爲緊張的。
郁笛擡起頭:“哦,罕尾啊。什麽事?”
“我、今天、嗯,妺千暈倒了,我過來看看她。這是一點、一點吃的。”
郁笛放下筆:“真的嗎,那太謝謝你了。”
若說現在誰還能從嘴裏摳出點多餘的食物,那隻有塗通山人了。
郁笛接過那一小包看起來像面粉似的東西:“妺千在那邊睡覺,不知道有沒有睡着。”
罕尾局促道:“是、是該休息。我可以過去看看嗎?”
“嗯,去吧。”郁笛眼角微微彎了彎。
見郁笛好說話,罕尾松了口氣,走到妺千旁邊,碰碰她的肩膀:“妺千,我來看你,你怎麽樣了?”
妺千茫然地睜開眼睛,反應了一會兒,有些不大想搭理他:“啊,是你。我沒事。”
“嗯……母親讓我給你帶了些吃的,你多吃點。”
“不用,我不餓。”妺千第一反應便是要拒絕。
“祭司已經收下了。”罕尾看着她,“你一直不喜歡我,是不是因爲上次的事?今天來,我也是想跟你說清楚,之前是你誤會我了。”
妺千蹙起眉毛,并不願意聽他解釋——那些話,難不成是有人拿斧頭逼着他說的麽?
“你聽我說完,我就走。”罕尾堅持。
“那你說吧。”妺千坐起來,一臉警惕地看着他。
“我之前是在吹牛。”罕尾擡着下巴,的眼神看着床邊,“因爲你父親是除了祭司之外,最厲害的人,母親說以後讓我跟你生活在一起,我才跟他們這麽說,沒想到被你聽見了。如果你這麽介意,那我向你道歉。”
“……”妺千雖然一直想聽他的道歉,可他真的來了,怎麽總覺得不是味兒?可她終究也想不出爲什麽,索性不說話。
“隻要你原諒我,以後,我的食物都分你一半。”
妺千聞言有些訝異,她知道現在食物是多麽珍貴的東西,罕尾跟自己不但關系不好,甚至還打過架,居然願意分給自己這麽多吃的?
她很糾結。
一半的自己根本不想原諒他,更别說和解了,最好罕尾這人再也别出現在她面前,可另一半的她卻爲了罕尾肯分享的食物而意動。
她知道郁笛每天晚上頭痛得睡不着覺,跟她一樣的年紀,可頭發一把把掉。還有鈴貘姐姐,經常照顧她,把自己的東西分給她吃。她還親眼見到每天都有人爲了一口吃的打架,昏倒在地的比比皆是……
妺千擡起頭:“好,我原諒你。”
“那你以後不要再躲着我了。”
“好。”
“我有問題可以來問你嗎?”
“好。”
妺千答應得越來越果斷。
罕尾這下子放心了——母親交給他的任務總算是沒有失敗。
“那你好好休息,下次上課的時候,我會把吃的帶來。”
“好。”妺千目送他離開,低下頭默默片刻,又躺回了床上。
郁笛其實聽到了二人的對話。罕尾這麽說,便是承認了之前的發言。雖令人不爽,但也算是敢作敢當。就是不知道今天這一遭,是他自己要來的,還是歧彤教他的?
她覺得或許後者的可能性大一點。
這讓她更不願意讓妺千和罕尾在一起了——工具屬性不要太明顯。可這麽做又是出南的意思……
“……真是操不完的心。”郁笛歎了口氣,索性暫時不去管了,隻要妺千自己樂意,她跟誰在一起都行。
反正按照晦摩的傳統,是不會虧待生育者的。她跟妺千差不多年紀,祭司是終身制,她隻要一直在這個位置上坐穩,想來也沒人敢虧待妺千。
隻要這次不要突如其來離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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