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我、睡不着……”鈴貘努力閉着眼睛,和風的呼号和雷的震響,讓她實在是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别怕。你想不想知道,這風和雷都是怎麽來的?”郁笛安撫地握着她的手。
鈴貘點點頭:“想。”
随護們擠在一起,将樣本保護在中間:“祭司,我們也想聽。”
郁笛笑道:“你們還記不記得,之前我跟你們說過,世界上充滿了一種我們看不見摸不着、但要活着,就必須得有的東西?”
“記得,”鈴貘答道,“是‘氣體’。我們都要靠它活着。”
“風,就是它的流動。”
郁笛又開始了她的科普小課堂,從風的原理,到雲的産生,再到“電”這一概念的描述。因着沒有系統學過基礎的課程,聽到後面,鈴貘感覺自己的腦子在突突地跳。郁笛覺得有些好笑:“有什麽問題,就問,我可不想讓你迷糊着回去。”
“我就是不太明白,既然這些東西都看不到,您是怎麽知道它們存在的?這就是神明的眷顧嗎?您有着交墟人的眼睛,所以才能看見這一切?”
“的确是神明告訴我的。”郁笛小小地說了個謊,“隻是很多東西,并不一定要神明告知,我們才能發現。打個比方,如果你把沙子從一隻手推向另一隻手,就會感受到它的移動,是嗎?”
鈴貘張開手比劃了一下:“是。”
“你朝着自己的手吹氣,不就和推沙子一樣?隻不過你推動的不是一個個沙粒,而是一個個看不見的氣體。神把組成氣體的沙粒,叫做分子。”
做這樣的科普,雖然挺費心思,但總歸是很有趣的。不僅是鈴貘,其他随護們也提出了許多奇奇怪怪的問題。若不是郁笛已經在妺千和其他人那裏解決過其中一些,怕是要被問得頭痛了。
轟隆隆——
忽然一聲驚雷,仿佛就炸響在他們的帳篷旁邊,鈴貘被吓得尖叫起來,帳篷的一角竟被風給從地裏拔出來了!
“快按住!”郁笛撲過去,生怕帳篷被卷走了。可風并不聽她的話,一角被撬出來,連帶着其他的也固定不住了。整個帳篷被掀開,郁笛抓着帳篷邊,險些也被風給帶了起來,要不是鈴貘眼疾手快拉住她的腿,她怕是要飛上天去了!
“不管樣本了!”郁笛喊道,“趴下!都趴在地面上!不要起身!”
郁笛感受着風向,眯着眼回頭看去——最壞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幾股方向不同的風撞在一起,形成了非常龐大的旋風,一望無際的平原上沒有任何遮擋的東西,隻能任由這巨獸撕扯在地表上的一切。
“神明保佑……神明保佑!”鈴貘聽郁笛的話,緊緊扒在地面上,整張臉都埋進了充斥着土腥味的藓叢,鮮少流出的眼淚,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便已經糊了滿臉。
郁笛隻有一隻手,拉不住自己,被風吹得往一邊滑,好在有人将她護在身下,硬生生将她擋在了原地。
“祭司……我……撐不住了……啊!!”
一大塊厚重的泥毯砸在他們身上,在風力的加持下如重千鈞。護着郁笛的那人被砸翻了過去,郁笛則是直接被埋在了泥土之下!
刺鼻的腥氣嗆得郁笛不斷咳嗽,也不知道那個人怎麽樣了,可千萬别昏過去……
衆人在狂風中被折磨了不知道多久,頭皮都快被吹掉了,令人膽寒的冰雨才終于落了下來。郁笛心内苦笑,也不知道究竟是風更好些,還是雨更好些,總歸,現在他們不用再趴在地上了。
之前用來遮擋的車闆被吹得不知所蹤,他們隻能脫掉一層衣裳擋在頭頂。不是爲了保持幹燥,而是爲了避免被冰渣劃破了皮膚。
“祭司,我們要不走吧!”鈴貘喊道,“在這裏等着,也沒什麽區别!”
“我知道。”郁笛咳嗽着說,她也想走啊,可指南針找不着了,密密麻麻的雨幕遮擋着視線,十米之外一片模糊,要往哪裏走啊!
“我……我這兒帶了一個!”随護中有人摸遍了自己的衣裳,掏出來一個和郁笛那個外觀不同的小盒子。
“這不是祈虛節上給其他部落送的禮物嗎?”
“這是人家不要的,我覺得可惜,就撿回來了。祭司,它能用嗎?”
“可以!”郁笛隻覺柳暗花明,竟然還能遇到這種驚喜。她掀開蓋子四下轉了一圈,指針來回晃悠着,郁笛蹙起眉頭,難不成是雷暴影響了磁場?
她将盒子和指針放在裸露的皮膚上蹭了蹭,又轉了幾圈,指針才終于穩定了下來。
“走吧!”她對衆人道。
被冰水浸透的地面,一腳踩下去,比泥潭好不了多少。郁笛撐着撐着往前走,頭一昏,險些栽倒在地。
“小心!”
有人拉着她的胳膊,把她背了起來,郁笛掐了一把自己的傷口,刺痛讓她更加清醒了一些。
“要是背不動了,别堅持,換個人。”她喊道。爲了任務,自己絕不能死在這兒,可她也不願意自己成爲任何人的拖累。
“我明白,祭司,您放心,我很強壯!”
背着她的人是老探險隊員了,他深知身體素質對于探險的重要性,是其他什麽都比不上的,他是所有随護中體格最好的人。
“我相信你!神也會保佑你的!”郁笛緊緊攬着他的脖子,生怕一個不小心掉下去。
比起郁笛以前遇到過的所有人,他們已經在耐力和精神力上勝過了太多。可是在自然的威壓下,個體的強大,并不足以抗衡。
“祭司……”
“走不動了……”
“有人掉隊!”
“爲什麽還沒看到黑塔!”
郁笛捏着指南針,指針又開始抖動了。身下人的步伐越來越沉重,最終還是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喘息着無法站起來。
這麽久還沒見到黑色金字塔,他們八成,是走錯方向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