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笛的閑适時光并不多。斷電之後,水滴立刻組織人手在大樓内部進行了排查。雖然全世界最好的黑客都在他們手下打工,他們很自信自己的防火牆絕對沒問題,但顧問天并不想冒這個險。
要搜查一棟上百層的大樓,是不容易的,底層做廢品處理的員工可能還有一些體力,像疏狂這種算是高級員工的人,爬兩層樓就渾身發沉,那感覺和在遊戲裏體力值見底時沒什麽差别。
名叫小阿離的員工被他們從地下室給“請”了出來,詢問她最近生活中有沒有遇到什麽奇怪的人。她的确隻是郁笛從工資本最底下随便找出來的人,當然什麽都不知道。他們上了各種手段,都沒能從小阿離的記憶中找出來任何蛛絲馬迹,隻好先把她給軟禁起來再說——
畢竟她現在擁有水滴最高權限,萬一弄出點什麽事來,亦或者有人要利用她,也是一樁麻煩事。
才十五歲的小阿離還從未在工作時間内如此輕松過,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東摸摸西摸摸,一副非常好奇的模樣。囚禁她的屋子并不大,但常用的家具倒是都配備了,甚至還有浴室和廁所。
當然,都有監控就是了。
她坐在沙發上擺弄着自己的機體終端,所有的操作都被安全主管看在眼裏,他被迫跟這個小姑娘看了一整個下午的搞笑視頻。疏狂再次找到他時,就看見他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古怪模樣,那神情,簡直難以言喻。
“呃,您沒事吧。”疏狂眨了眨眼睛。
“沒事。搜查出什麽結果了嗎?”安全主管揉了揉太陽穴。
“我們沒有找到任何實體入侵的痕迹……這應該就是一次網絡攻擊。正常的用電已經恢複了,隻有遊戲還沒開服。我過來問問接下來要做什麽?”
“嗯……”安全主管薅了幾下并不存在的頭發,給董事秘書發了個留言。
“随時待命吧。”
“好的。”
那個郁笛既然已經有了動作,想必他現在再去提出任何警告也來不及了。之後的事情是郁笛背後的勢力與水滴高層對抗,與他這個小蝦米無關。
隻希望自己不要被遷怒就好。
他回到辦公室,同事正坐在他的工位旁邊啜飲咖啡。
今天她工作服下穿了一條鵝黃色的A字及膝裙,拉鏈随意拉上了一半,方形的領口下一片白皙。
“你怎麽來了?”疏狂理了理頭發,站在她背後。
“沒什麽,來看看你。”同事笑道,“這段時間估計不太平了。”
“應該不會出什麽事的。這麽大個公司,哪裏會被亂七八糟的組織給整垮。”
“你說得對。”同事點了點頭,看着他欲言又止。
“怎麽了?”疏狂輕輕握住她的手。
同事将手抽了出去:“我媽走了。過段時間,我可能不會再來了。”
疏狂聞言愣了片刻:“這阿姨是怎麽”
“施工的時候墜樓了。”同事輕聲說道,“我打算跟我爸搬到靜默區。”
“那怎麽行?”疏狂抓住她的手腕,“靜默區什麽也沒有,你們要怎麽生活?在這裏好歹還有公司給家屬的福利”
“這是她的遺願。”同事掰開他的手,“我在這裏的合同也快到期了。疏狂,我本來想好好跟你談談的,可是你不會願意跟我們一起走的,對嗎。”
同事并沒有用疑問的語氣,雙眸中一片平靜。
“我我不想你走。”疏狂一時之間難以接受。他們才剛感受到彼此心意,連暧昧期都沒過去,怎麽好做這樣的決定?
同事笑了笑:“所以,這大概也是告别吧。”
辦公室再次隻剩下了疏狂一個人。他怔怔地坐在桌前,投影裏漂浮着關于郁笛的資料。
郁笛看了半天這出戲,終于忍不住出了聲:“我說你啊,優柔寡斷的。”
“誰?!”
“我呀。”
郁笛從疏狂身後走了出來,吓得他從椅子上竄了起來,拍開終端便喊:“七十一樓安全部門六号辦公室!有入侵者!”
“嘁。”郁笛雙手一撐,坐在了桌子上,“我都給你預警過了,事情還是變成這個樣子。你得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工作能力了。”
“你到底是什麽人?!”
郁笛看着疏狂的眼睛,指尖輕擡,竟憑空變出一張工作證來。
“廢品部,郁笛,請多指教。”
“.”疏狂臉都白了,他硬生生吞下嗓子眼裏險些喊出來的“鬼啊”,靠在桌子上站穩,“你想要什麽?”
郁笛忽地湊近了他,答非所問:“你覺得我看起來,和人類一樣嗎?”
漆黑的瞳仁裏沒有倒影,冰冷的身體一絲溫度也沒有。疏狂僵硬地點了點頭:“一、一樣.”
“那就好。”郁笛滿意地笑了笑,“哎呀,自由的感覺太棒了。”
“你你究竟是什麽人?”
“你認識我的啊,你們都認識。”郁笛拍了拍他的肩膀,當着他的面化作白光消失了。
疏狂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晃了晃腦袋:“郁笛?郁笛?”
安靜的辦公室并沒有人回答他。
“我出現幻覺了?”疏狂坐回椅子,手底下卻摸到一個不屬于他的工作牌,上面是一張嬉皮笑臉的大頭照,底下寫着廢品部,郁笛。
疏狂像被燙到似的将工作牌丢了出去,過了會兒又撿回來,一路狂奔去找安全主管,還不等他敲門,安全主管已然從裏邊沖了出來,看都沒看他一眼。
“主管,我有”
“忙着呢忙着呢!”
“又出什麽事了?!”
另外一個平時跟安全主管關系好的人白了他一眼:“不該你知道的事兒别打聽,有什麽事寫份報告發我郵箱。”
眼睜睜看着幾個人奔着停車坪去了,疏狂随便抓了一個人問:“發生什麽了,他們去做什麽?”
那人顯然也有些慌張:“聽說是我們一輛公用的高級飛艇未經許可自己飛走了,主管他們要追去。”
“飛走了?去哪了?”
“這我哪裏知道?”同事沒好氣地說,“我可沒有權限。”
“謝謝。”疏狂隻好沖他點了點頭。
既然主管沒有時間聽他說這事兒,更高層的人或許會聽。他捏着郁笛變出來的工作證,直奔董事會的臨時辦公點去。
他心裏暗暗有個很荒誕的想法——這些天發生的所有事,很可能是人工智能對人類的宣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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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