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笛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看得他們頗爲羨慕。
“走吧,适應适應就好了。”她繼續在前面開路。
到正午時分,體感溫度已經超過了四十攝氏度,連郁笛也不得不停下來,避免中暑暈倒。這樣的溫度下,不會有動物出來覓食,連蚊蟲都怏怏的,隻有蒼蠅還在孜孜不倦地嗡嗡叫。
他們将帳篷綁在樹上,遮擋有可能從頭頂掉下來的蟲子,抱着隻能起到心理作用的風扇吹了倆小時,才熬過了這陣最爲痛苦的時光。
見衆人不大精神,郁笛調侃道:“原來的人們有一種養生的方式,叫桑拿,脫光了衣服坐在幾乎密閉的空間内,在炭火上澆水,享受蒸騰的感覺。”
林歡蹙眉:“這樣不會被憋死嗎?”
“有換氣扇。溫熱的蒸汽讓人的毛孔打開,把平時憋在體内的汗液都排出來,促進新陳代謝。”
跟在程蝶身後的隊員耿閑博探出頭:“那我們也應該脫掉衣服?”
阮瀾白了他一眼:“你想被這些毒蟲吃了麽!”
“.也是。”
“别光顧着聊天,注意觀察環境,把不認識的動植物昆蟲都記錄下來,回頭出了書,你們的名字都會被印在上面。”程蝶揮手趕走總在她眼前晃悠的蒼蠅,打開投影瞧了一眼:“直線距離還有五十公裏,這附近有沒有你覺着眼熟的地方?”
“嗯”郁笛四下看了看,這些野樹野草在叢林中哪哪兒都有,她還真說不上見沒見過。
“再走走吧。我當時掉下去的地方應該在靠北部,但你給的坐标比較接近東南。從我們進來的地方,應該會先到坐标點,再往裏走,才會進入我熟悉的區域。”
“嗯。”程蝶收起投影,喝了口水,埋頭走路。
“你感覺怎麽樣?”郁笛覺得自己有必要關心一下這個“老家夥”的身體狀況。
程蝶扯了扯嘴角:“好得很,你看路,别撞樹上了。”
“那就行。”郁笛笑道,“話說,你的體力好像比你的學生體力好啊。我覺得回頭應該抽你的血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搞出什麽長生不老藥來。”
聽到這麽不客氣的話,還在操作投影記錄周圍環境的隊員們,那眼神更專注了——他們還真沒怎麽見過有人對程蝶如此無禮,更别說還是郁笛這個“同齡人”了。她怎麽做到毫不畏懼的?聽說她之前還是程主任手底下的實驗者.
“.哼。”程蝶冷笑一聲,并沒有理睬她。衆人小心翼翼了半天,發現程蝶居然完全沒有反擊的意思,面面相觑——程主任這是,變了性格了?
如郁笛所說,适應了之後,他們行進的速度終于快了一些。林中光線漸暗,他們沒找到足夠開闊的地方,隻好用繩鋸鋸了幾棵樹,騰些空間來搭帳篷。
第二夜,睡得着的人總算是多了那麽兩個。程蝶精神頭挺足,盤腿坐在火堆旁邊,繼續讀她的數據。守夜者換了好幾次,終于又捱過一夜。
離目的地已經很近了,不出意外的話,今天就能走到。可天公就是不愛作美,郁笛察覺空氣濕度驟然增大——要下雨了。
雨水會遮擋他們的視線,也會讓路更加泥濘濕滑。這附近本就有些陡峭,若稍有不慎滑倒,出了什麽意外就不好處理了。
穩妥起見,郁笛決定減慢行進速度,随時紮營。
果不其然,在距離目标點位僅剩不到兩公裏的地方,雨水嘩地灌在了衆人的頭上。他們在帳篷裏一直躲到了夜晚,外面的雨點才稍微稀疏了些。
眼瞧着就差一步,程蝶雖面上不顯,但郁笛還是能從小動作裏看出,她有些焦慮。
“别急,等雨停了走,說不定還會涼快些。”她開了個罐頭遞給程蝶,示意她趕緊吃飯。
“但願吧。”程蝶少見地沒跟她回嘴,隻是默默把食物往嘴裏擱。
沒有火的夜晚,衆人便點了燈。帳篷的密封性很好,不漏水也不漏蟲。
天放亮後,淅瀝瀝一夜的雨終于徹底停了,溫度的确降低了不少。他們一人撿了根樹枝幫助自己保持平衡,很快走完了剩餘的兩公裏路。
郁笛對照了兩遍坐标,停下來,回頭看着程蝶。
“怎麽了?”程蝶見她停下,蹙眉問。
“到了。”郁笛擡了擡手。
“啥?”程蝶打開投影,反複确認了好幾次,難以置信地說:“我的山洞呢?”
眼前是一片矮荊棘叢,郁笛用樹枝戳了戳地表,土壤感覺要比其他地方厚一些。
“我估計是連年的雨水把它給沖垮了。挖出來?”
程蝶捏了捏手指:“挖。”
好在他們帶來的工具都頗爲精良,還有外骨骼的輔助,很快就将荊棘叢清理幹淨,開始掘地。土壤又濕又重,十六個人一直挖到快中午,才刨出了一件不屬于這片叢林的東西——鋼化玻璃碎片。
嚴格來說,它并不是碎片,而是脫下來的一塊完整的防護罩。再往下挖不到半米,工兵鏟的尖頭就碰到了某種金屬質感的東西。
挖出來後,在座的各位除了程蝶,都認出來這是什麽了——人造子宮!
四個人合力将這玩意兒從泥濘之中拔出來,放在程蝶跟前。
程蝶戴上眼鏡仔細看了一圈,找到這個設備的序列号,放在報告中檢索。搜索結果很快就出來了,當年程蝶用它參與培育的,是一個人類細胞與禽類細胞結合的胚胎。
“看看缺口是撞壞的,還是别的什麽。”程蝶摘下眼鏡,拿起工兵鏟,繼續往下挖。
她設置在叢林的人造子宮有上百個,光這一片就有五個。挖出來一個,剩下的拔蘿蔔帶泥,全都重新曝露在了陽光下。
除了破損的那個,其他均完好——這也意味着,裏面的胚胎未能存活。
到這個程度,郁笛已經能百分之百确認鳥人的來源了。隻是,她還需要一個契機,才能安全地将鳥人帶到程蝶面前。
二更改完啦。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