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人謹慎地沒有追上去——這畜生體型太大,四腳着地的身高都到自己的腰了,那對長牙,看起來就不好惹,兩下相安無事最好。
郁笛在自然中經過,留下的痕迹非常明顯。不僅是沿途的火堆、埋内髒骨頭的土包,抑或那不同尋常的鞋印,和其他動物都不一樣。鳥人沿着郁笛走過的路,也來到了灰狼的洞穴。
這次,灰狼可恰好在家——它前身低伏,喉中發出威懾的聲音。
鳥人掃了一眼洞内,識趣地離開了。
灰狼探頭打量鳥人離開的方向,發現他跟之前的沒毛猴子走的是同一條路。大大的腦袋産生了小小的疑惑:這是在遷徙嗎?
說不上爲什麽,灰狼悄悄地跟在了鳥人後面。鳥人沒有察覺到灰狼的惡意,倒是有些新奇——這一路上碰到的掠食者都非常狡詐兇狠,他先是騎鳥越過了荒野的毒蛇,又燒掉了一城市的蜘蛛,在湖中險些葬身魚腹,眼前這頭狼,恐怕算是最友好的一位了。
他的眼神好,一直在細細觀察這灰狼。它身上傷口不少,尤其脖子那上一圈,像是被壓出來的痕迹。鳥人歪頭打量一番,若是拿根繩子捆在這壓痕處,倒是可以試着騎上去。
他抱着這樣的念頭,一直到了晚上。鳥人擔心這畜生會趁他睡覺時來襲擊,便生起了火。自然界中絕大部分動物都是害怕火的,在夜裏用來驅趕它們,很有用處。
沒想到,這灰狼竟然并不怕火,而是湊在不遠不近的地方,趴下來,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鳥人不搭理他,睡自己的。
灰狼有些失望——這家夥怎麽不給它投喂?
第二日,鳥人打量它半晌,忽地轉了方向,鑽進林子裏去了。灰狼不知道他要幹嘛,等了半天,剛準備放棄跟蹤,回去苦練狩獵本領,就看見鳥人拿着一束藤條,朝自己走了過來。
它并沒退縮,隻是有些躲閃。鳥人摸了摸它的腦袋,輕輕将藤繩套在灰狼的脖子上,用力一拉。
“吼!”
灰狼怒吼一聲——這些猴子怎麽總喜歡往人家脖子上套東西?!
鳥人比郁笛力氣大的多,不需要弄什麽紮它的花活,雙臂一鼓,硬生生将灰狼提離了地面!
灰狼被郁笛牽了那麽久,對這種動作已經很熟悉了。它順勢擡起身子,直接躺在了地上。
鳥人看着它這副無賴樣子,腦海裏沒來由地蹦出一個想法——這畜生是不是智商有問題?
他将灰狼從地上提溜起來,試着往它身上騎。
灰狼不知道鳥人要幹嘛,不斷往前躲。鳥人按着它的脖子讓它不得動彈,總算是跨坐在它的背上。
它後腿彎着,并不想站起來——這貨太重了!但鳥人有過騎鳥的經驗,雙膝死死夾着它的腹部,任憑這畜生如何掙紮,都甩脫不掉。
灰狼也怒了,擡爪就往鳥人的腿上拍——這長翅膀的猴子實在太過分了!
鳥人收緊套在它脖子上的藤繩,差點将它勒得背過氣去!灰狼佯裝屈從,察覺鳥人的勁稍稍松了一些,便立刻打滾,把他甩下了地。
但套在脖子上的藤繩并沒有被擺脫,鳥人撲棱翅膀一躍而起,再次穩穩夾住灰狼的腹部!
幾次三番下來,灰狼也沒勁兒了,索性趴在地上不動彈了——你愛幹嘛幹嘛。
鳥人見它如此不成器,一手按住它的脖子,一手抄起石刀,嗖地便往下刺。灰狼嗷嗚一聲,如離弦之箭,沿着郁笛離開的方向竄去——跑就跑,你割我脖子幹什麽!
意識到鳥人和郁笛不一樣,他是真打算用不上就吃了自己,灰狼後悔萬分。早知道就回自己領地去,現在都已經抱着骨頭啃了,哪還會受這份兒氣?偏偏自己好奇心重,唉,真倒黴。
鳥人見這灰狼竟似知道自己的目标,所跑向的地方正是自己要去之處,心内免不了生出一份欣喜來。
他有預感,自己很快就能追上郁笛了。
————
郁笛正靠在一棵樹下,呼吸困難,捂着肚子,不斷幹嘔。打昨天晚上開始,她的腹部便開始隐隐作痛,到現在,幾乎是難以忍受。
這幾年的蠻荒生活,雖然也偶發小病,拉個肚子感個冒什麽的,亦或者是被毒物叮咬,刮傷感染,她都一次次挺過來了。
但現在,她覺得非常不好。
後背浸出的汗水粘膩不已,糊在身上十分難受,可她卻冷得發抖。即便她冒險挖了個土坑生火,也隻是身前被炙烤得難受,似乎熱度隻能停留在皮膚表面,内裏散發的寒氣怎麽驅也驅不掉。
憑郁笛還記得的那點醫學知識,她這樣或許是感染了什麽東西,導緻重度炎症。疼痛間隙,她清楚地知道,若是沒有藥物,自己現在這個狀況,很大可能是熬不過去的。
沒想到經曆了這麽多事情,竟然會在路上栽倒于莫名其妙的感染——她不過是吃了不太新鮮的肉幹罷了!鳥人天天茹毛飲血,也沒見他有什麽頭疼腦熱。自己已經很注意食物衛生了,居然還是
真倒黴!
現在恐怕把藥放在她手邊,她也沒力氣拿了。她絕望地坐在地上,模糊的視線中盡是天之幽藍,腦中隐隐約約響起争執的聲音。
“我不是、我不是你說的那個人!你放了我好不好!求你了!我可以給你錢!”女孩崩潰地哭着,掙脫不開身上的束縛帶。
“别緊張,”一個溫和而沉靜的聲音響起,“我不會傷害你。”
“這不是真的對不對?你究竟要做什麽!”
“乖一點,很快就好。你想起來就好了。”
“不、不要、不要再啊!!!啊!!!!!”
尖銳的刺痛瞬間襲擊了女孩的每一分痛感神經,她幾乎以爲自己已經死了,靈魂出竅到了無名之處。她不懂她之所見,也不懂她之所聞,她什麽都不懂了,她的理智在如此強烈的沖刷之下,徹底被擊垮。
“唉。你還是想不起來。”
女孩頭痛欲裂,雙眼充血,完全看不清面前之人的容貌。一切聲畫觸味,全然變爲毫無秩序的抽象物。
高燒了整整兩日,郁笛方才意識回爐。女孩的痛苦漸漸與郁笛自己的頭痛重合,這一絲莫名其妙不知來由的記憶随着理智的恢複,又漸漸消失。
嗓子幹得如同刀割,渾身的每一個骨節仿佛被碾過一般,尤其腰椎,脹得難受。周圍臭烘烘的,可能是自己在昏迷之中失禁了。
郁笛閉着眼睛休息了好一會兒,才拖着幾乎散架的身體,來到刺骨的河流邊,稍作清理,重新生火烤幹衣服,盯着天空發呆。
自己好像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6.11二更修改完畢
對不起大家我會繼續趕進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