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笛捂着腮幫子想了半天,扯來紙筆大概算了一番。如果要弄出能支持這麽多設備運轉的電量,她得在這裏耽誤好幾個月。到時候不成,想再去發射塔,就會錯過考察隊。
本就亂糟糟的頭發被她刨得支楞在空氣中,她猶豫了許久,還是不管這些設備了,去發射塔。動身之前,她改裝了一輛太陽能驅動的小車,充滿電後帶着她和她的行李,一次性可以行駛三個小時。
天文台地處大陸西北,發射塔則在東北的沙漠之中。設備準備停當,解下來便是水和肉幹。
郁笛花了一周時間,準備好夠吃三個月的物資,正式跟天文台告了别。
開着車比她雙腿走快許多,郁笛避開了遮天樹的範圍,多繞了半天的路,才回到荒野上。車剛停下開始曬太陽,郁笛便瞥見幾頭巨鵝朝她飛了過來,看上去來者不善,頗有些氣勢洶洶。
這是來找她複仇的?
郁笛架起氣槍,先打瞎了最大那頭的眼睛,而後繞着車子跟它們周旋。鋒利的消防斧被郁笛開了血槽,隻要劈中,巨鵝便要失去平衡而堕地。
但它們的力氣大,嘴巴尖,即便是飛不起來,也能抻着脖子叨她。郁笛輕易近身不得,眼睜睜看着自己心愛的小電車被它們戳出許多窟窿來,四處漏風。
付出了一輛車的代價,郁笛終于反殺了這幾頭巨鵝。她喪氣地蹲在地上看着被毀掉的小車,深感浪費時間。
她幹脆拆了車架,隻保留了底盤與電機,用繩子捆住廢棄的車頂當闆車,就這麽露着天走。
越往東,雨水越少。風中的腥氣幾乎不見了,飛揚的塵土多了起來。
荒野上沒什麽遮蔽,郁笛生了火便靠着小車睡,若是下雨,便用降落傘一鋪一裹,鑽進車底。這降落傘布用了這麽久,磨損得很厲害。天文台裏沒什麽堪用的代替品,隻有一些廣告紙與塑料布,到下一個城市之前,郁笛打算省着點用。
原本她以爲能沿着這個方向一直走,直到進入沙漠區,卻沒想到半途又多了個攔路的湖面來。這裏本該是片平坦的盆地,估計是因爲水利設施年久失修,又發了地震或洪水,導緻整個地方都被淹了。
地圖在此失去了作用,郁笛不知道這湖面究竟有多寬,她試着沿湖邊開了兩天車,都沒怎麽改變方向。
這樣下去肯定不行,郁笛停車充電,思索渡湖的辦法。
湖邊寥寥生長着一些又白又直的樹木,看起來安安靜靜的并沒什麽危險。湖水蕩漾着粼粼波光,沿湖走的這一段路上,她也沒瞧見疑似什麽水怪的東西。
從地圖上判斷這一塊盆地,大緻是個橢圓形。郁笛對着的,應恰好是它較長的那邊,所以才覺得走不到盡頭;而較短的那邊則還不到長邊的一半距離。
決堤後,河流的走向有可能會發生改變。看這湖水的清澈程度,湖對面或許會有幹淨一些的水源。
要讓小車浮起來,并不是很容易。好在郁笛在迦祿星上見了不少控制浮力的裝置,也能照着樣子制作。
吃過遮天樹的虧,郁笛相當謹慎地試探過後,才将湖邊的白皮樹給砍了下來,紮成了兩個寬大的木船。小車的電機并不防水,但可以稍稍改裝一下,削個螺旋槳裝上。
忙活了一整天,這些事兒才将将完成。夜晚的湖邊很冷,火烘烤得郁笛臉蛋發紅,後背卻被風吹得僵硬,她像個沒解凍的肉排,直接放進鍋裏煎。
郁笛索性穿上所有衣服,把小車拖過來擋風,窩在地上嘗試睡覺。
閉了會兒眼睛,覺沒睡着,腦子卻越來越清醒。不知不覺中,郁笛開始盯着天空出神——在這麽多星辰中,會不會有她的家呢?
死前的事情,已經不太記得了。自己真的死過嗎?也不太記得了。
這一切的發生好像都順理成章,她找不到自己和這個系統綁定的意義在哪裏。換個有能力有手腕的人來,難道不會比自己更好麽?
一直藏匿在她心底的孤獨終于突破了桎梏,瞬間湧上郁笛的心頭。郁笛動了動麻木的腳趾,坐起身來,看着火堆發呆。夜風嗚咽着傳入郁笛的耳朵,她本能地進入意識海開始識别。
是湖面的形狀。
這“風聲”,竟是一種水草發出的動靜。如烏魯的聲腔結構類似,它們則是在白日吸收了陽光後,夜晚将代謝氣體釋放出來。
響藻不僅能通過這樣的方式發出聲音,它們似乎和笑臉樹一樣,都有自我邊界的意識。郁笛不僅識别到了響藻生長範圍内湖水中的狀況,還識别到了一些水蛇。
這世界的蛇類可真不少,叢林裏光她見過的就有實際中,地鐵隧道裏也有,城市裏這些蛇更是長了翅膀都會飛,戰鬥力沒巨鵝那麽強,肉質倒是很鮮美。
就連這湖水也是,響藻區有成群的胖頭蛇,似乎已經形成了群落,彼此之間的地盤有明顯的分界,互不侵犯。
看起來沒什麽危險性。
要是還能有機會見到鳥人,倒是可以帶他來這兒瞧瞧。也不知道沒有自己的影響,那家夥還有沒有勇氣踏出叢林?
說起來,這世界雖然不大适合人類直接生存,但這副各種生物生機勃勃的模樣,真不像是末世該有的模樣。
她伸手拽過激光發射器,繼續對着遙不可及的空間站晃來晃去。沒了遮天樹的障礙,天空再次恢複了通透。
“拜托你們誰低頭看一眼吧!”郁笛祈禱着。
而幾天前,被她惦記了兩秒鍾的鳥人,正騎在一隻四翼大鳥身上,跟巨鵝搏鬥——這個不長眼的怪物居然想搶他好不容易偷來的蜂房!不可饒恕!
這些荒野上的動物對他偏愛非常,郁笛經過時沒怎麽被騷擾,可他和四翼鳥隻要落地,便會被襲擊。才走了這麽點路,郁笛留給他的打火器便已經弄丢了,長矛也斷成了兩截。
普通的動物襲擊倒還好說,他的體格野蠻得很,不怕打架,但若沿着郁笛的蹤迹一直走,他很快就會進入遮天樹的範圍之中。
來自頭頂的危機,可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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