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笛一步也不敢停,把收費站崗亭裏的抽屜拆下來頂在腦袋上,悶頭往下一處有遮蔽的建築去。
一路上走走停停,随着她的深入,那黏液滴落的頻率便越高,到最後,甚至她前腳離開,後腳便有白絲粘結在地上。
頭頂上的抽屜被抽走後,郁笛意識到,她不能再在地面上行動了。
郁笛迅速跑至地鐵口,将封閉的鐵門撬開一個縫,鑽了進去。她将身上的沾的粘液用火燎掉之後,便下了樓梯。
空曠的站點裏臭烘烘的,不僅有腐爛與發黴的味道,排洩物的刺鼻氣味更是明顯。這意味着隧道裏很可能有動物長期生存。
郁笛舌尖抵着上颚,努力不讓自己幹嘔,将面罩纏緊了些。
她沒有夜視眼,想要在隧道中行走,得有照明。手裏的木棍和剩餘的肥油脂肪便派上了用場——她用雜草纏着木棍做了個火炬,大概能燃燒半個小時。
借着火光,郁笛看看地圖,确認了自己的方向。這裏是個始發站,是三号線。要想去城區的天文台,她得先走西邊的通道,到十二号線的中轉站。
這些地鐵廢棄已久,軌道早都沒電了,自然也不用擔心會突然有一輛車廂沖撞過來。
郁笛直接翻下站台,沿着軌道往隧道深處走去。
漆黑的隧道中,一點很小的動靜都會被放得極大,甚至還有回音響徹耳邊。她聽見某處有水聲,不知是不是漏雨。
郁笛很希望不是——如果漏雨,便意味着隧道頂端結構很可能被侵蝕得不大穩定。若走到中央隧道塌了,那就又白來。
祈禱不耽誤腳步,郁笛默默念叨着,希望這地鐵隧道的質量别太差,一邊謹慎地覺察周圍的環境,防備這裏可能存在的有攻擊性的動物。
密閉而烘臭的環境給人帶來的心理壓力,比外邊有過之而不及。
火炬老早就燃盡熄滅了,郁笛隻能一手扶着牆,一手用燒成碳的木棍探路。
偶爾窸窸窣窣的聲音會從身邊竄過,不知道是老鼠,還是什麽變異了的怪物。
看不到太陽,她幾乎喪失了對時間的感受。不知走了多久,手腳都開始變得麻木而冰涼,眼前才隐約能見到一些輪廓。
郁笛松了口氣……如果再不到出口,她就不得不在這個摸黑的地方休整了。
有光,是一件很能鼓舞人類精神的事情,郁笛也不例外。她堅持着走到下一個地鐵站,翻出了站台。
“呼……”
郁笛像個流浪者一樣躺在座椅上休憩片刻,淺淺飲了一口水,打開地圖查看自己的位置。
“金海灣崗……嗯,還要再走十一站……從霓豐醫院開始有岔路,得注意方向,别進錯路了。”
不知道鳥人現在在幹嘛?
郁笛覺得有些冷,稍稍拉緊了衣服。她上了樓梯朝外打量一番……整座地鐵站,都像被包在了繭裏。
看來是出不去了。
郁笛取出背包裏的金屬碎片,綁在木棍上,做成了一杆與鳥人那根差不多的矛。在黑暗中聽到的動靜,證明這裏的确有動物生存。
不論這些動物是老鼠還是什麽雜交怪物,隻要能填飽肚子就行。
背包裏還有一些肉幹的碎片,郁笛做了個簡易的陷阱,放在角落裏。如果有東西聞到食物踩進去,金屬碗便會将它扣在底下。
郁笛還在支撐物上綁了根繩子,隻要看到獵物進去,她也可以直接拉開,避免觸發失敗的情況。
腐臭彌漫的隧道中,這一絲肉味恍若氣味強烈的香水,很快,郁笛便聽到了一陣細碎的步伐,奔着她的陷阱而來。
她趴在站台上往下瞅——這玩意兒長得可真對不起她的眼睛。
巴掌大扁臉沒有任何感光器官,六根粗大的胡須翹在空中,一抖一抖;渾身長滿了白色的鱗片,尾巴如蜥蜴一樣,拖在身後。
大概是太久沒被狡詐的人類坑過,這盲鼠蜥警惕心很差,一頭便栽進了陷阱。然而它的體型比金屬碗大一些,沒能扣住。
郁笛怕它跑了,剛想起身去追,可這家夥腦袋被碗砸了一下,卻并不急着跑,原地打了個轉,又開始扒拉肉渣。
……這是餓了多久了?
不抓它,都對不起它這份熱愛食物的心。郁笛爬到離它不到一米的位置,等它放下警惕繼續弄金屬碗時,蜷起腿,嗖地一下撲了過去。
盲鼠蜥反應也很快,但踩在碗上滑了一跤,被郁笛一把拽住尾巴,提溜起來,往站台邊使勁摔了幾下,給了它一個痛快。
郁笛撿起金屬碗,重新爬到站台上去。抓盲鼠蜥的時候撞到了胸口,有些發悶。
她将盲鼠蜥放在地上,一邊揉着痛處,一邊爬上廢棄的大垃圾桶,把牆上貼的發黃的塑料廣告紙都給撕下來,用來生火。
這裏不像外邊,有很多木本植物,隧道中大多都是潮濕的苔藓。可燃物不多,郁笛不确定這些東西能不能把盲鼠蜥烤熟。
這玩意兒的鱗片并不好剝,似乎是因爲受到重擊而緊緊扣在一起。她隻能一點一點費勁地把它們撬下來,丢進軌道中去。
弄了一地腥臭的黑紅色血液,郁笛才終于把它剝好。開膛破肚後,它體内居然還有十幾個半成型的蛋。
郁笛沉默片刻,将這些蛋随着盲鼠蜥的内髒一同掏了出來。有的蛋被擠破,裏面流出淡淡的乳白色液體。
爲了讓肉快熟,她還将肉都給切成了細長條,挨挨齊齊擺在金屬碗内。
全部處理完之後,郁笛在廣告紙上蹭了蹭手,奢侈地往手上倒了些水,洗掉黏液和血,開始生火。
廣告紙的确易燃,着得也快,将将把肉烘熟,那小火苗便奄奄一息了。
郁笛吃掉肉,把那幾個蛋打碎倒進金屬碗,用傘布蓋住,和衣躺在了長椅上。
血液的氣息吸引了其他動物,站台下的騷動傳入郁笛的耳朵,她坐起身,抓着木棍,聽着它們爲分食被丢下去的内髒而大打出手。
響動漸歇,郁笛起身輕輕走過去,握緊木棍——果然,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動物殘骸突兀地出現在軌道間,還有些小老鼠模樣的東西,正瑟瑟發抖地啃食着那些骨架。
郁笛看準了個個頭最肥大的,一矛下去,紮進了它的肩膀處。
其他的弱者們四散而逃,偌大隧道裏,隻回蕩着這隻沒翅膀的蝙蝠吱哇慘叫的聲音。
暗中窺伺的動物影影綽綽,似乎都盯着郁笛的動作,看她還會不會扔出來食物。
郁笛側耳聽了一會兒,蹙起了眉頭——看來,今晚不能睡太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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