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起【上帝的獨眼】中指時,林安不光聽到了齊塞克迪的腳步,同時還有女眷房間某個存在“逃離”的聲音。
它們的震動頻率相等。
總統和總統夫人……從來都是同一個人?!
這就能解釋迄今爲止的所有謎題了。
“抓到你了,小蟑螂。”齊塞克迪的吼叫靠近,大地隆隆顫動,“是‘先知’把你關進來的,對嗎?爲什麽要找我的麻煩!”
一棵通天棕榈樹的虛影盤踞在不遠處,仿佛一座足有幾百層高的摩天大樓,最上方挂着一顆留着胡須的頭顱,依稀能辨認出齊塞克迪的樣子。
這就是“酋長”的真身……
不,不見得完整。
棕榈樹的另外一側虛幻不定、邊緣淡化,林安看向女眷房間,她大概率是所謂的總統夫人。
“打你就打伱,還要挑日子咯?”他說。
“等着瞧吧!”總統張開雙臂,棕榈葉遮蔽半個天空,擋住發光的月亮和星辰。
林安嚴陣以待,契約三角陣浮現,醞釀着【重複内比羅斯的話】。
女伯爵曾對林安使用過這個神秘術,及召喚惡魔内比羅斯,讓目标發下誓言。
收錄之後,林安發現這個條目的厲害之處在于大面積使用。
“戰争皇帝”和軍隊或精神操控有關,【重複内比羅斯的話】可以一次性作用于1000名普通人或2名低評級神秘者,強迫他們遵守同一個契約。
假如齊塞克迪再用上次的神秘術,林安有辦法讓他的軍隊倒戈、自相殘殺。
誰料棕榈葉圖案并未出現,總統吸了口氣,機油的味道直沖林安的鼻腔。
沉重感壓上肩膀,林安的瞳孔縮小,【上帝的獨眼】漂浮繞後。
一瞬之間,詭異能量從天而降,刺入他的背上,傷口處多出某個腫瘤般的異物。
觀察之際,腫瘤一下子擴大數倍,内部醞釀之物愈發清晰。
那東西長着女嬰的身體,凄厲又刺耳的哭聲直接傳入林安的耳膜,手腳在他隆起的皮膚裏掙紮踢打,迫切地想離體而出。
林安頓時頭腦發昏,四肢無力,思維、力量不受控制般一股腦地向女嬰湧去,像是要把他分裂成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單身漢,她會成爲你的完美妻子!”
齊塞克迪大笑着噴出鮮血,顯然使用這個神秘術有一定副作用,故而隻敢在時間碎片濫用。
“你隻要使用神秘術,就會加劇她的‘形成’!”
果然,林安轉動【賢者之石】掀起氣流,全身傳來異樣的麻癢。
這顆“腫瘤”變大了。
女嬰不再哭泣,她已長成三四歲的模樣,和林安呈現背對背的姿勢,天真無邪地吮吸大拇指。
我勒個去……
神秘學,你值得擁有。
不但能孤雄生娃,還能我娶我自己。
這時候齊塞克迪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的雙眸失去神采,聲音中再無那種癫狂的報複心。
“很抱歉我的前同事把你困進了時間碎片,但這不是在我的地盤胡作非爲的理由。”總統彬彬有禮地說,“按照班圖法律,請你付出代價。”
高聳入雲的棕榈樹如同豬油掉進熱鍋,融化殆盡,五彩斑斓的圖案爬上路面,高亢的喊打喊殺聲接踵而至。
這倒是個熟悉的神秘術。
原來齊塞克迪的男性身和女性身掌握着兩種戰鬥方式,上次讓半個金薩沙騷動的巫術由總統的男性身持有,用來蠱惑民衆和煽動情緒,“有絲分裂”則由女性身持有。
作爲手段繁多的“夢境之主”,齊塞克迪可以随時調換兩個性别的力量,達到出其不意,或是互相配合的效果。
沒猜錯的話,想殺死齊塞克迪,必須在同一個時間點擊斃兩個性别,否則他能通過殘存的軀殼,再次“複制增生”完整的本體。
略一測試,林安發現比起高級條目,使用低級條目不容易催生女嬰。
眼見總統府近衛隊在齊塞克迪的誘導中,邊嚷嚷“驅逐入侵者”邊把長槍短炮對準自己,腦海中閃過思緒。
“系統,使用【姆維亞斯】——【黑色猛禽的巡遊】。”
這是林安初入班圖時收錄的怪談級“大地之主”條目,沒想到在這裏派上了用場。
論起多樣性,求知者可不比夢境之主遜色。
林安揮舞黑色雙翅,飛向空中。
正好,還給了我借口實驗一番各種落灰的怪談級條目。
“你抱着獵奇心态嘗試着新的神秘術,你對‘柯默思’世界旺盛的好奇心吸引了介質‘求知者’x1。”
心态轉變之際,系統發出冰冷的提示音,讓林安會心一笑。
他扇動姆維亞斯的翅膀,流星般劃過新羅馬式的大理石建築物。
“敵人在那!射擊!”
追兵們憤憤不平的聲音混雜着濃煙滾滾的槍林彈雨,嗖嗖劃過林安的衣袖。
姆維亞斯的準确性、速度和靈活性遠遠遜色于【賢者之石】,且翅膀太大,增加了受擊體積。
“噗嗤!”
沒飛出多遠,林安被一顆子彈命中左翅。
所幸隻是能量的具象化,他并不疼痛,隻是整個人猶如側翻的小船,難以掌控方向。
林安降落下來,站在前院的噴泉雕像上,長達三米的黑色翅膀并攏,擋住落地的一波噼裏啪啦的子彈。
“乒乒乒!”
槍聲平息之際,根根分明的堅硬毛發爬上林安的雙臂,他的指甲變得長且尖銳,青筋根根暴起,肌肉縮水,卻格外精瘦有力。
【布爾通金】——鬣狗的邪術。
離他最近的士兵眼前閃過一道殘影,頸側驟然傳來尖銳的疼痛,旋即是一陣發涼的顫抖。
林安掏出滴血的爪子,抓住士兵腰間的槍,向前一陣盲目掃射,直到彈夾見底爲止。
扔掉槍支,他就地一滾,躲在噴泉雕像後方。
又是一陣乒乒乓乓的開火聲,混雜幾聲驚呼和慘叫。
鬣狗的邪術既能化身鬣狗,還會從傷口給人注入類似麻痹神經的毒素,讓他們屈服于本性和生理欲望。
當士兵傷害到被林安抓傷的人時,他本能地以爲護衛隊才是敵人,便頂着槍林彈雨向他們撲去。
盡管迅速被擊斃,那猙獰的模樣和通紅的眼睛給護衛隊造成了驚吓。
他們看不見“柯默思”的能量,但低等級條目造成卻是肉體上實打實的畸變。
無論高低,對付普通人時,“戰争皇帝”介質相當實用。
肉搏戰絕非林安的強項,比起血淋淋、亂糟糟、兵戈相見的低級條目,他更中意一擊斃命、永絕後患,連靈魂也一并粉碎的高級條目。
特殊情況特殊處理,感受背上女嬰的逐漸長大、沉重、變得更加和他相像,林安隻能限制神秘術的等級。
沒想到,有朝一日會碰上等級限制,“柯默思”的世界真是無奇不有。
盡管看似落于下風,他心如止水。
時間碎片發生的事無法反映到現有時間線,唯一能留下來的隻有觀看後的記憶。
想要報複林安,齊塞克迪隻能給林安制造一些不堪回首的惡心記憶,讓他想起來時頭疼欲裂、胃裏翻江倒海。
假如林安情緒不穩定,極有可能污染值上升,理性崩潰。
他的算盤落空了,不考慮後果的話,林安對戰鬥來者不拒,有時還會主動追求。
隻有貨真價實的打一架,才能真正看透某樣神秘原型或神靈介質。
此時此刻,林安不僅通過行爲吸引了“求知者”,還從一些冷門的怪談級條目中得到靈感,加深了對相關類别神秘術的理解——尤其是“大地之主”。
不過他不能沉溺其中,哪怕是怪談級,連續使用之下,也喂養得女嬰成了十三四歲的少女。
身體和精神的空虛感更加嚴重,林安伸出一條【盧斯卡】的觸手纏住一隻重型坦克,将它掀翻在地,砸得護衛隊驚慌失措後,再次使用【黑色猛禽的巡遊】飛上天空。
經過剛剛的一輪白刃戰,還能追擊的士兵數量已是不多。
林安靈活地轉了幾圈,倏地往下俯沖,一把撈起在指定地點的【瓶中小人】和美人蕉,惡魔路西弗吉·羅福卡爾如影随形,嘎嘎大笑。
“别忘了約定,假如沒法将寶藏分給我一半的話,我要你的全部!”
“這也不是‘寶藏’啊……”
話音剛落,幽深的黑暗降臨,散發着硫磺氣息的手和夜晚濕潤燥熱的風一起,拂過林安的面頰,澄淨的思緒湧入大腦。
惡魔幫他理清了思緒。
“哦,原來是‘寶藏’的鑰匙。讓我想想,結合女伯爵在姆班布卡的搜尋計劃,教堂,五旬宗的線索……”
記憶碎片浮上心頭。
金薩沙,利奧波德維爾大街215号。
當紮伊困住女伯爵時,林安在教堂外看見了這個地址。
幻想家的瘋狂穿插着一些先知的記憶,女伯爵又說“這不是弗蘭德王國的教堂裝潢”,林安在惡魔的指引下得出結論。
這正是五旬宗教堂在金薩沙的“地址”!
當他得出結論之際,路西弗吉和他拉開距離,虛影盤旋于金薩沙的上空,落下陰晴不定的影子。
沒有絲毫遲疑,林安展開雙翅,跟上了祂。
一處簡單樸素的平頂房子映入眼簾,表面看上去像個廢棄倉庫。
“嘩啦!”
林安合攏翅膀,撞碎彩色玻璃,直接闖入内部。
小型教堂鋪了十幾排腐爛的木質椅子,最前方的十字架蒙着厚厚一層灰塵,走廊的畫全被移走,隻剩下孤零零地釘子在脫落的牆皮上發呆。
這裏曾經是五旬宗的教堂,但已經很久沒人打理了。
“酋長”沒有移走【四活神】藏在裏面的手指,或許是無能爲力,或許是其他的特殊原因。
惡魔的虛影遮蔽了彩色玻璃浮動不定的三角形碎光,黑暗投落在十字架上。
身後響起嘈雜喧嚣,追兵近在咫尺。
林安收攏黑色翅膀,一步步順着褪色的地毯走上前去,站在十字架的面前。
戴維告訴過他,五旬宗屬于新教,而且是專注于非拉丁文化地區的宗教社區,每個牧師都會根據每個民族的文化,對教義的内容進行修改。
例如,比起照搬經文和典故,他們會使用當地的一些象征性物品代替,更方便當地人理解學習。
林安低下頭,十字架下方是一個大型的彌撒亞出生牛棚的塑料雕像,聖母懷抱着剛出生的聖嬰,三名從東方來的博士帶着禮物,觐見着這名預示新紀元的救世主。
靜靜注視片刻,林安摘下美人蕉的花朵,将它們放上了聖嬰的頭頂。
在南洲的花語中,美人蕉象征着對上帝的信任,和淨化邪惡、堅實的未來,對新生兒的祝福和期待。
“入侵者,我們絕不會放過你!”
一群士兵“咚”地踹開大門,浩浩蕩蕩地攻入狹窄的小教堂時,他們隻見正前方的一名年輕人閉上雙眸,姿态淡然,雙手平放于聖嬰的頭頂,就像正在給它施洗,注入聖靈。
銀色的十字架若隐若現,貪婪的惡魔咯咯直笑,遮住了一半流溢的月光,黑暗籠罩了年輕人的正面,唯獨和他相連的“女人”留在光芒之下。
士兵們情不自禁地瞪大眼睛,瞳孔倒映出一張少女的臉龐。
她恬靜地笑着,皮膚蒼白,黑發及腰,美得猶如神面前一塵不染的鏡子。
隻要看上少女一眼,所有人就仿佛被奪走了靈魂,呆若木雞。
不等他們沉淪其中,整條時間陷入崩塌,進入循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