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林安襲擊的第一反應，凱文立即用指腹蓋住一枚戒指。
“Odous！”
噴吐火焰的巨靈從煙霧浮現，它的形象讓林安想起了聖安尼洛夫基金會總部看到的鎮尼，隻是比它身影更虛幻、雙眸更銳利。
巨大的無煙火焰張牙舞爪，如有實質的火焰順着它的目光在林安的皮膚種下熾熱的種子，燒傷疼痛一路往上，直沖腦門。
“護林人，是你？”
明亮火焰的照耀下，凱文看到了林安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眉頭一皺，惡魔刻印的痕迹明明告知他，林安還在斑獅部落的地盤。
《紅龍》的神秘術……失效了？
這怎麽可能！
這是他收錄的一個條目，原本屬于凡·霍夫韋根女伯爵，是對方專門爲了迎合他的評級，通過譯文分發的方式主動降級，實際上已接近神話級的效果了！
難道在荒無人煙，貧瘠到隻有霍加狓龇牙的地方，毫無征兆地蹦出了一位神話級神秘者？
他到底什麽來頭！
不，或許他有什麽特殊辦法抵禦，就像那個瞎乞丐一樣……
更有可能的是，他們其實是一夥的？
目前爲止，凱文還算冷靜，望着被《黑小母雞》召喚的巨靈之火侵蝕的林安，思緒紛飛。
雞是近視眼的生物，和黑小母雞共享視野時，凱文看得不是特别清楚，隻是通過神秘術誤以爲林安是一位獅國人，因爲他可以和妖精溝通。
借着巨靈的火焰近距離接觸，凱文看見那張混血的臉龐，忍不住疑惑自語。
“你是……班圖的圖西人？那你怎麽會用艾爾蘭的神秘術？布卡布卡！克拉圖巴拉達尼克托！”
他在學着土語的發音方式，說出來的話語卻毫無章法，連精通語言的惡魔巴巴托斯聽了都直搖頭，沒法翻譯給林安。
估計是“伱是什麽人？給我老實交代！”之類的質問。
我最近曬黑了不少，被誤認成了南洲人。林安暗想，這倒也好，弗蘭德人傲慢的臉盲恰巧可以掩飾我的真實身份。
“飒飒卡，啊呼啦！回答我，混蛋！”
凱文還在用憋足的發音說着莫名其妙的土語，林安氣沉丹田，用字正腔圓的尼德蘭語大吼一句。
“哈利路亞！開火吧！”
話音落下，他的腦海閃過念頭。
“系統，使用《魔法大全第一冊》，【原始化身的賜福】！”
青銅制成的戰争铠甲虛影從火焰中涅槃而生，遠古迦南女神的氣息驟然降臨，凱文身後巨靈的虛影凝滞了幾秒鍾，噴吐烈火的頻率變得紊亂。
“給我——力量的賜福！”
從三種賜福中選擇了一項最簡單粗暴的，林安捏緊五指，一股獵豹般的爆發力和洞察力順着靈魂深處布滿四肢百骸，全身骨骼咔咔作響。
适才黏着于皮膚的巨靈之火刹那間熄滅殆盡，隻有衣服被燒毀了幾個洞，皮膚卻毫發無損，沒有留下傷痕。
阿斯塔羅斯、亞斯塔祿、亞舍拉。
發音越接近于古代迦南語，其形象和認知更接近于初代那位約旦河古的女神，主神埃爾、魔神巴力的妻子，生育和月亮的母親，掌握着原始之力的神祇。
神燈金光閃閃的外側暗淡下來，巨靈一下子有些畏畏縮縮、躲躲閃閃，連照亮雨林的光芒也不再明亮。
凱文見狀，神情大變。
“該死，你到底是什麽人，怎麽擁有這麽強大的力量——來自阿拉伯地區的神秘源頭——難道你是【熙雍】或者【一賜樂業】的成員嗎？”
身爲世家成員的他清楚，像林安這種高評級的神秘者絕不可能和那幾個耳熟能詳的組織毫無關系。
哪怕普通人走了大運，僥幸得到古董，覺醒神秘，也容易因污染程度飙升，迅速死亡，達不到這麽高的輻射值。
林安眯起雙眸，模棱兩可地說。
“我是拉麥派如何？是以諾派又如何？”
“【紅罂粟商會】之主，我的伯父大人已經和【一賜樂業】合作了！假如你是以諾派，我們沒必要在此鬥争；倘若你是拉麥派……無論如何，說說吧，你有什麽目的？”
說話期間，凱文的手指摁住“傳送”戒指，想趁着林安分心之際逃之夭夭。
六芒星的繁瑣符号撕裂空間，大紅龍的形狀閃爍翻滾。
“我倒是想說，可惜你沒有聽人話的意思，雞哥。”林安淡淡道。
發現逃跑計劃暴露，凱文冷笑，口中詠念咒語，指揮着身軀微微發抖的巨靈沖向林安，爲自己拖延時間。
若是林安不知道這枚戒指的效果是“一鍵回城”，說不定真被凱文逃走了。
此刻他密切關注着特定的戒指，早有準備地将放置于凱文背後的【上帝的獨眼】激活，帶有褶皺的條狀七彩紋路向外散溢，光芒如同來自九重天的最外層，令凱文的思維僵硬，動作頓住。
咒語和紋路的繪制中斷，不光是那條紅龍的輪廓漸漸虛幻，最終消散無形，凱文本人也陷入短暫的愣神。
作爲“求知者”，他無法在使用一項條目時，同時驅動另一項。
曾經惡魔算計林安的辦法，被他如法炮制地用在了凱文身上，後者找回控制權、反應過來之際，林安已近在咫尺。
由于距離太近，凱文當機立斷地選擇防禦，拿出那枚精美的【阿格拉天使護身符】，殊不知這無疑是加速了他的失敗。
女戰神的賜福環繞林安，他撲向凱文，左手擰住他的胳膊拉近自己，随後一膝蓋狠狠頂上他的肚子。
“嗚！”
凱文頓時聽到骨頭破碎的聲音，随即是内髒損壞的溫暖，暖石似的在腹部滾動。
“咣當！”
林安對伴随着甜美歌聲，從兩個圓形圖的光圈裏走出的阿格拉天使熟視無睹，一把将凱文摁在地上，潮濕的泥濘飛濺，他的眼前一黑，惡臭的淤泥直沖口鼻。
當林安把凱文向後拉起來時，他的鼻孔冒出咕噜咕噜的氣泡，滿臉的驚恐之色被泥濘覆蓋，微微張開嘴，似乎想說點什麽。
“你敢——”
“咚！咚！咚！”
林安不給他機會，用力把他的頭反複往地上撞擊，不知多少次，一縷猩紅混着泥水，呈現蜘蛛網的紋路蔓延。
“嗬嗬……嗬嗬……”
他發出虛弱的、嘶啞的喘息，夾雜着惡毒的咒罵，林安的視線轉向幾秒就從平淡到憤怒的阿格拉天使。
它舉起尖銳的盾牌，斷頭台的陰影籠罩在林安的頭頂。
天使周身的白雲投下柔和明媚的靈光，幾千多個人形虛影一閃而沒，林安目不轉睛地盯着稍縱即逝的幻象，心底有了大緻的結論。
千人裏隻有十幾個五官清晰的存在，他們沒有加入合唱，神情淡淡地站着，仿佛正在見證。
唯有幾人張開嘴巴，唱着聖潔的頌歌；其中一人長發披肩，是名女性。
其他身影模糊，發音也不清楚，要麽“嗚嗚”地唱着和聲的音階，要麽垂手站在外圍；後方是更模糊的人影。
那名女性大約就是凡·霍夫韋根女伯爵了，至于其他人，要麽是【紅罂粟商會】的神秘者下屬，要麽是其他世家的成員。
至于那些更模糊的人影，則是聽說過紅罂粟商會的普通人，他們似乎很是崇拜，洋溢着積極向上、溫柔和煦的氛圍。
說明【紅罂粟商會】在大多數普通人眼中，總體是一個善良的正面形象，怪不得他們身爲世家，卻派人追殺愛德華·羅伯茨，不讓他将工廠爆炸，排放鈾水的消息傳到西方。
得到了“提燈女神”運作的情報，林安一把搶過凱文手指上的護身符。
“系統，使用【與神交流的手勢】。”
兩股能量化作合攏的雙手，當它們交疊在一起時，淡紅色霧氣湧現，包裹林安的身軀，輕盈得置身于雲端。
物質和精神分離，而林安透過阿格拉護身符的屏蔽，直接和“提燈女神”進行了正面交流。
星星閃爍，彩虹漫天，林安進入了奇幻的世界，他又看到了那張有過幾面之緣的臉龐。
這張面孔起初跟他很是相似，但随着每次呼吸，他的五官位置都有微妙的改變，時而微笑，時而苦惱。
四千年來公爵不斷分化安休斯的靈，制造了各式各樣的載體，他們從生到死，積累了無數的記憶和經驗，随着時間的推進而消亡，卻又深深存在于時間片段，難以徹底抹除。
它們正是所有的靈的結合體，所以林安同時有着親吻它、愛撫它，又逃離它、擺脫它的沖動。
注視着這張猶如鏡子般的衆生相，林安不知爲何，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沉重和悲傷，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
“通過觀測【賢士的目标】，【神秘百科大全】的輻射值增加了1%，你對【占星賢士】的共鳴和理解吸引了介質‘提燈女神’x1。”
“由于‘提燈女神’的輻射，你的污染程度上升了0%。”
系統的稱呼改變了，因爲我的認知提高了嗎？林安挑起眉毛。
賢士……？
這是和我一樣，由安休斯分裂出來的“人造人”的名字？
迅速從情緒中回過神，林安看向面前的阿格拉天使，它的歌聲再度變得甜美、人畜無害，舉起的盾牌依然鋒利，卻再無人形虛影的環繞。
林安隻是揮動手臂，亞舍拉的力量便擊碎了阿格拉的符号，讓它成爲漫天紛飛的晶瑩碎片，和螢火蟲一起飛入了在森林深處。
縱使被打得奄奄一息，看到這一幕的凱文仍是心神巨震，甚至顧不上身軀的疼痛，滿腦子不可置信。
爲什麽伯父大人的神力就這樣失去效果了？
這人究竟是什麽來頭！
他快瘋了！
最後一絲希望消失，感受到林安的目光，凱文臉色鐵青，斷斷續續地開口。
“你敢殺我……我的家族曆史悠久……八百多年的積累……”
“就算你練習了兩年半也不行。”
林安懶得廢話。
最初，他确實考慮過和【紅罂粟商會】交涉，但自從他救了愛德華·羅伯茨起，兩者的矛盾就不可調和了。
以前林安懶得管除了神秘學知識以外的事，現在他卻察覺到了一絲身爲領導人，或者說保護者的責任。
畢竟，他不是孤家寡人了。
凱文不比以前遇到的“野生”神秘者，作爲世家成員，他的手段繁多，林安縱使有諸多問題，也不敢讓他多活幾秒，雙手驟然用力。
隻聽“喀嚓”一聲，凱文瞪大眼睛，含怨而死。
“條目《阿拉丁的神燈II：黑小母雞》已收錄，你得到了介質‘求知者’x7、‘預言家’x4，‘真理之神’x3，‘欲望之母’x3，‘夢境之主’x2。”
“通過使用神秘術，【神秘百科大全】輻射值增加了0.2%。”
幾分鍾後，林安無比慶幸他沒有拖泥帶水。
因爲下一刻，和系統提醒一并響起的還有清脆的提示音。
“叮！”
似曾相識的聲音響徹歸于寂靜的雨林，林安微微一愣。
“統子哥，你又抽風了嗎？”
化身亞舍拉會持續提升污染程度，越是使用力量，增幅速度越快，所以林安平時不怎麽使用它。
短短的一次戰鬥，系統的污染程度瞬間飙升到了20％。
“抱歉，本百科暫時未收錄該内容，猜你想問‘林海南，你又發什麽颠’？”系統冷幽默地回答。
“……”
我才沒有這麽父慈子孝！
盡管失去了公爵記憶的系統可能真的隻剩下我的潛意識……
無視了系統的怪話，林安尋找起聲音傳出的地方，隻見一枚小巧又構造精巧的銀色設備發着淡白色的光芒。
原來凱文臨死之際，還沒有放棄翻盤。
他撥通訊了随身攜帶的設備，想要讓女伯爵知道自己的危機情況。
林安盯着那件銀色裝置，微微皺起眉。
話說這東西的樣式，怎麽這麽像父親聯絡我的“播音機”？
響了幾聲後，設備無需操作，就主動接通，一個溫和又慈愛的女聲響起。
“晚上好，我親愛的凱文。在雨林的第一天，您過得還好嗎？”
感謝東立水、台伯河的鲱魚、書友 20190222173947456、書友 20180512010200266、芒果霧雲、做想不到好名字了、Meryl_C、書友 20180215161621934、陳英俊12121、幻音雲月、書友 20181106121416191、負劍西山的月票，感謝各位的推薦票和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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